“......你回来了......”月白笑了,还是那样浅浅的柔柔的。
冰冷的金属上流淌着温热的血,方思明怕弄脏了怀里的人,于是他解下了武器,摘掉了手套。他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他没有时间来打开瓶子,于是捏碎瓶子,薄薄的玉的碎片扎进他的手心他却好像不晓得痛,只管捏着其中唯一的一枚药丸送进月白的口中。
月白张开唇,鲜血顺着他的唇角“嘀嘀嗒嗒”的落下来,方思明无措的按着他的下巴让他吞下去,他想将月白唇边的血抹干净,月白是爱干净了,可他越擦血越多,源源不断的从月白的口中溢出来,他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慌了,他抱着他,将内力传入月白的体内。他想问他为什么不再等他一等呢?等他回来......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又能如何呢?月白依旧还是要死的。瘦弱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那么凉,好像不管怎么暖不了他。风雪袭人,方思明猛然反应过来,月白要死了。他在朱文圭给他的选择中挣扎那么久,浑浑噩噩,到一刻他突然醒了。什么是死亡呢?不是你再见不到他,也不是他抛却了你。而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了。
方思明开始觉得疼,从被麻痹的心开始。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生生掏出了五脏六腑割去了筋骨血肉,现在他喝的麻沸散失效了,于是一瞬间那些痛苦全部袭来,加诸于一身。突如其来的痛苦与......绝望......
方思明喂给他吃的药大概就是常人口中的生死人肉白骨了。可世上哪里有这样的药。万圣阁杀手的一刀刺入了月白的胸膛,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破了个容器,不管往里面装多少东西早晚都是要漏完的。
月白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方思明的脸颊,他没有力气了,他的手在颤抖,他说:“思明,没事了......”没事了,不用你做选择了。
方思明抓住那只要落下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嘶哑的竟不像是个人的声音:“别死。”
月白靠在方思明的怀里,两个人在冰雪里,却觉得比相互之间比雪还要冷。
月白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确实说不出话来了。他在认真的听,他闭上眼睛隔开那一层层的雪,听见方思明胸膛中的心跳,鼻息之间那是方思明身上的熏香味道。
生生死死,也没什么看不破的。他不能不死,他若是没有死,那方思明要怎么面对朱文圭呢?他曾想过诈死,骗过了方思明也骗过了朱文圭。可月白舍不得,他舍不得骗方思明,舍不得让他傻傻的对一个活着的人痛苦。于是他就不想骗了。
他真是个矛盾的人。他一面想要方思明能看重他一点,一面又想方思明少痛一点。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又不停的找寻挣扎的余地。他奢望过若朱文圭能放过他,就在这里等方思明时而回来也很好。人呐,总是下意识的欺骗自己,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部分。
我真怕,我真怕你会怨恨遇见我。遇见我让你为难了。可我遇见你啊,却是当真已经用完了一生的运气。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为了一个人,这样活。也从来没想过,会被一个人抱在怀里供我取暖,挡我风雪。
“......方思明......后悔么......”他想了那么多,从第一次见他到昨夜的亲吻,其实也不过一瞬间。他用尽了力气,喃喃的好似呓语,“后悔......遇见我......”
方思明又笑了,他咧着嘴,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睛里滚下来。
“小大夫,我也不过是凡尘里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与他们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你还觉得爱我么?”
“爱......”他倒在他的怀里,手从方思明的手中滑落下来,他似乎又有了力气,脸上泛出不正常的红色。他拂落方思明肩头的落雪。他双目已然模糊,温热的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发,他声音渐不可闻,却依旧清晰的含着笑。
“......怎么拍不掉,雪太冷,落了你一身......”他似乎已经糊涂了,他收敛了笑,喃喃的似是要将一生的心意说完,“思明......我猜这应该就是不计得失了......我没遇见过不晓得如何算是足够爱......但是是你的话我想......”
“别说了。”
“......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望着月白,他曾下定决心一定一定要尽全力好好对待的人。现在这个人在他的怀里,血从他的身体冒出来,打s-hi了月白的衣裳染红了洁白的冰雪。
“不会。”他抓着月白的手,那么温柔那么温柔的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脸上。他弯腰凑近月白的耳畔,“来得及,都来得及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乖,先别说话。等你醒过来,想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
流血的手掌握着一盏灯,精致而秀气,灯笼散发着浅蓝色的光将月白与方思明笼罩在其中。月白疲惫极了,他微不可见的摇摇头,他动了动唇。他想说什么呢?许是让方思明不要救他吧。谁都可以救月白,但是唯有方思明不可以。
方思明握着月白的手,面目y-in沉,好似厉鬼。他想,如果他不能陪着他,那么在方思明死之前至少要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可以让他牵肠挂肚念念不忘。他要有一个可以让他觉得死之前若不能再看一眼,那么到死也会难以瞑目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默默捂住脸】介只就在刚刚才突然发现这一章tm不对啊,这是介只才两百多字的存稿啊【捂住脸】它怎么就发出去了呢,哦,忘记定时了【啪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