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扫了一眼,上面字迹整齐清楚,药Cao用量却是乱七八糟。他只随便扫过便收了起来,关上药箱便离开了。月白自己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外头又传来敲门声,是店小二。
方思明出门时给了他锭银子,让他烧热水送热饭菜到天字一号房。
月白泡在热水里,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他脑海中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他和他是不一样的。方思明的心是其实是热的。哪怕方思明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店小二就站在他门口,只要他有需要立刻就能进来帮他。
月白慢悠悠的穿好衣裳,他没什么胃口CaoCao吃了几口粥便罢了。小二进来收拾见他精神尚好,殷勤的推荐他们镇子的市集颇为热闹,出去走走也好。月白思索了片刻便应下了,随便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客栈就开在镇上最繁华的大街上,一出门就正对着一家早点铺子,挤着不少客人在买吃食。月白没什么目的,便也上前瞧了两眼。卖的最好的是糖不甩,月白口里苦,正想买一些,掏钱袋子时却发现零散的银子恰好用完,只剩下大额的银票。他嫌兑银子麻烦,人生地不熟也不晓得钱庄在哪儿,也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罢了。
耳边传来一个陌生却又略熟悉的声音:“老板,锅里的来两份一样的。”
锅里的正是其他客人要的糖不甩,老板朝月白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好咧,糖不甩两碗。”
月白侧头望去,方思明就站在他身边。他手中还提着几包药,目光扫了一圈,示意道:“坐那儿吧。”
月白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听话的就朝临街的位置走了过去,方思明跟在他身后。月白面朝大街坐下,方思明便坐在他身边。
两人一时安静下来,他们每次见面皆是三言两语说完就走。像现在这样悠闲的坐下来一起,没有任何目的的坐在一起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十分少有的体验。月白沉默了片刻,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方思明将药包放到桌上,答道:“午时之后,临镇并不远,恰好在入夜前找到客栈休息。”
“嗯。”月白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目光从大街的这一头游移到那一头。老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糖不甩上桌,方思明给了银子。月白拿勺子拗起一个白嫩香甜的粉丸子,还没送进嘴里,便听到叫卖声:“糖葫芦,好吃又好看的糖葫芦啊。一文钱一串,好吃又好看的糖葫芦。”
月白也不晓得是怎么想的,戳了戳方思明的小臂,方思明放下勺子望向他。月白一时竟不晓得怎么说,透亮的眼眸微微游移道:“我想要那个。”
他微不可见的指了指小贩所在的位置,长长的眼睫颤了颤,透出一分人气来。
那个时候的方思明原来也还是愿意笑的,虽然同样不多,但偶尔笑起来十分的俊美。他起身出去,月白盯着他的背影咬上一口酥滑香甜的糖不甩。
他看着方思明的背影长身玉立挺拔如松。小贩身边那堵墙的角落的y-in影里缩着一个小乞儿,在街对头的月白都能清楚的看到他对小贩背着的糖葫芦的垂涎。那孩子多大?六岁?五岁?或者更小。
月白又望了一眼方思明,方思明买了一串糖葫芦走到那乞儿的面前蹲下身递给了他什么。方思明给他的糖葫芦的时候,月白没有接。他双手搭在小臂上,眼眸凝视着方思明,道:“为什么不直接买两串?一串给他一串给我,不是刚好?”
如果你认识方思明,那么你会晓得方思明永远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讨好一个人。这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方思明的好。
他道:“既然说好了是方某要给小大夫,自然便只能给小大夫。”
他没有看透方思明,方思明却将他看了个透彻。不过,这样的感觉似乎并不差。月白倾身偏头咬了一颗酸甜的山楂下来,他眯起眼睛似是在享受舌尖的酸甜。
方思明听见他含糊的说道:“给我的东西自然只能是给我一个人的。能给其他人的东西我不稀罕。”
方思明道:“小大夫醉心医术,世间他物皆是转眼皆抛,本也没什么稀罕。”
月白咬着勺子歪头看他,眼眸在阳光下如听水般泛起粼粼波光,他道:“一颗心装一样东西就够了,不是么?”
方思明脑中闪过朱文圭的身影,低声道:“不错。”
月白胃口小,吃了半碗糖不甩,两颗糖葫芦便不肯再吃了。方思明原就是陪他,也没动什么吃食。两人回到客栈,月白拿了自己的小药箱与方思明买来的药,向掌柜借了厨房熬药。
熟地一钱,白术五钱,山茱萸四钱......
他手边摆着各种药材,随手一抓便将药材丢入药罐中。别人抓药都得拿小秤称了斤两才敢放,便是行医半辈子的老大夫抓得基本准确也要放在小秤上再量一量。可月白利落的几下便扔下三四种药材,自负如他甚至都不曾多看一眼是否抓对了药。
待方思明买来的药放好,月白从小药箱中取出一个大药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放入药罐中,同药材一起三碗水熬成一碗。
多余的药材他收了起来,趁方思明喝药,他将东西一同放进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