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她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再这样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再说出什么乐观的话了,她的搭档阿里尔站在她身边,也时刻警惕着战场的情况。
战场上的形势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在兽人前赴后继的冲击下,已经逼近了挡在法师前的那层防线。
“魔法团撤退!!快撤退!!!”指挥官扯着嗓子大吼着。
但是已经太晚了,第一个突破防线伤痕累累的兽人,使尽了最后的力气,举起残破的巨斧,将来不及逃走的魔法师斜劈成了两半。
鲜血迸溅。
兽人突然冲进防线,魔法师们慌了一下,但到底是经历过战争的人,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并且迅速有序的且战且退。
伤痕累累的兽人马上就被魔法围攻死了。
温妮苍白着一张脸,强自镇定的跟着魔法团撤退,她刚刚就站在那个被兽人劈成两半的魔法师身边,如果刚刚她站在那个位置,那么死的就会是她。
即便她已经在战场上经历了不少生死,但却还是会感到惶恐与畏惧。差点失去生命的恐惧,身边同伴惨死的恐惧,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惧。
她原本只是用魔法制作一些工艺品或者小饰品为生的民间魔法师,但却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战场,因为她热爱着生命,向往着平静的生活,所以即便战场上充满了令她恐惧的东西,但她仍然一次次的踏上这狼藉的战场。
防线彻底被不要命的兽人们突破,位置靠后的魔法师们已经安全撤离,然而前排的魔法师由于来不及撤离,陷入了致命危险,现在撤离已经来不及,士兵与骑士们则在防线外与兽人们战斗着,这些掉队的魔法师,已然成为了弃子。
每一个人都有着为了守护什么而不得不踏上战场的理由,即便断送生命,也无怨无悔。
与英雄们的嘶吼响彻战场,徘徊于绝望与希望之间,咏唱之声此起彼伏,元素应歌而舞,绽放出最绚丽的辉光。
这是生与死的祭典。
魔力迅速的消耗着,温妮咬紧牙关坚持,然而兽人的进攻却从未停止,这种距离咏唱已经来不及,温妮紧紧地握着法杖,一边向后撤退,一边使出无需咏唱的最初级魔法,却根本无法阻止扑过来的兽人。
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了,真的应该非常感谢总是在危难之时伸出援手的奥尔贝拉呢。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应该就是没能亲眼看到和平的到来吧,温妮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却没有感受到即将到来的疼痛。疑惑的睁开双眼,浅褐色的眸子轻轻颤动,倒映在她眼中的,是那划破绝望的希望的光芒。
焰尾划过,弥留下焦灼的味道,星火飘扬,点燃了落日的余晖。
“奥尔……贝拉……”
为什么要回来?以她缩在的位置,明明可以跟随魔法团撤离的。温妮伸手捂住自己苍白的嘴唇,泪水在浅褐色的眼瞳渐渐蓄积。
奥尔贝拉急促的喘着气,这里距离她所在的位置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战场又凌乱的很,飞奔过来的确废了很大的力气,不过,总算是赶上了。
每次都是这个人,用她的火焰撕破绝望的黑暗,啊……她一定是神派来拯救世人,带来希望的使者吧。温妮看着气喘吁吁的奥尔贝拉,这样想着。
变身两米巨型考拉的阿里尔赤.裸着上半身的肌肉看起来凹凸有致,充满了力量。它大吼一声,将一个企图接近法师的兽人一拳揍倒,抓起来丢了出去,乌黑的眼瞳燃烧着熊熊战意。
“这里交给我,你们快点撤离这里!”奥尔贝拉对魔法师们大声喊道,猛地一挥手中的法杖,给了一旁试图袭击她的兽人脑袋一记重击。
“居然还妄想着逃跑?你们的肮脏只能用你们的鲜血清洗,人类,拿你们的命来赎罪吧!!”
少女的声音与她莹绿色的兽瞳一样的冷酷,手中的刃锋闪耀着寒芒,她跳到半空,向法师挥砍了下去。
“当!”
“哈~怎么又是你?”竭尽全力用法杖格挡住强力的挥砍,奥尔贝拉扯了扯嘴角,颇为头痛的看着杀意满满的狼族少女。
之前在树林里遭到茉伊拉所带领的啸月队员刁钻的围攻,奥尔贝拉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艰难的摆脱了她,由于茉伊拉的缘故执行奇袭任务的战力消耗了近一半,虽然后来总算是堪堪完成了任务,不过,最初的三十人,活着回到营地的,就只剩下包括奥尔贝拉在内,受伤程度深浅不一的六个人。
时隔一个多月,奥尔贝拉怀着侥幸心理以为不会再遇到那个稍有不慎就会让她丧命的兽人,却没想到在今天这样偌大的战场上,竟然还会再次对上。
这简直就是噩梦!上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奥尔贝拉的心里痛苦的哀嚎。
本着优先格杀人类魔法师的原则,茉伊拉带着队员冲进了人类的防卫圈,于是就这样好巧不巧的看见了身在没来得及撤离的魔法师中的奥尔贝拉,事实上,善于带领队员游猎人类的狼族少女从没有失败过的时候,不得不说,在那次唯一失败的狩猎中,活跃非凡的奥尔贝拉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茉伊拉两手握着手中的短刃,死死地压制着法师手中的法杖,此刻在她眼中的,是本该死在她手中却侥幸逃脱的猎物,唯有她亲手猎杀奥尔贝拉才能抹去那一块污点。
莹绿色的兽瞳冷凝成冰,狼族少女冷酷的开口。
“这次绝不会再让你逃了,我会把你撕碎。”
夕阳的光辉终于消匿与大地,然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38.争吵
潮湿的空气中混入了血腥的味道,在这寂静的幽暗密林里,肉体撕裂的声音,和那细微的咀嚼声与吞咽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纯白的发丝缓缓滑落,沾染了地上的血浆,不过它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那双看起来柔弱漂亮的手,此刻正毫不费力的撕着猎物身体上鲜血淋淋的肉,放入口中,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但如果单论对方进食的动作,却是细嚼慢咽的极为优雅秀气,仿佛是哪个贵族使用银质的刀叉,正在细细品味着盘子里美味的酱汁牛排。
过了不久,这场惊悚却优雅进食结束了。足足有一头雄性犀牛般大小的猎物虽然只吃了很少的一小部分,但她的食量不大,胃中的感觉告诉她,已经足够了。
她站起身,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却适得其反的将手上的血舞蹭到了苍白的脸上,金色的双瞳暗淡,不带一丝情感,空洞的让人心底发寒,单薄瘦弱的身躯发着血腥的味道,看起来就像是带来灾厄与死亡的不祥之物。
她试探着走了几步,抽出缚在腿上的骨刃,蹲下身,摸着猎物的头部,最后利落的一刀扎下去,在猎物的脑袋上开了个洞。
拔刀的时候,又是血浆四溅,喷洒在了她原本就已经沾满血污的衣衫上,但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又连续扎了几刀,直到猎物的头骨上的洞被扩大了,柔弱漂亮的手指才毫不犹豫的伸入了猎物的脑袋,在碎骨与脑浆血液的混合体中搅合了几下,再次将手抽出来的时候,一块漂亮的晶体被她的手指捏住,带离了猎物的脑袋。
几经血污的纯白色长发此刻已显得阴暗不堪,上衣也已经被撕掉了一条袖子,那条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还有一道捕杀猎物时留下的伤口,此时还往外渗着血。
但她仍然好似没有感觉一般,将晶体随手放进上衣的口袋里,与口袋里的东西撞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站了起来。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森林里,强烈的血腥味会引来很多的兽类与毒虫,但她的骄傲决不许自己狼吞虎咽的进食完后夹着尾巴避逃,可笑的自尊,虽然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代价就是,如今她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所有认识她的人,除了那个人,从来没有谁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她的骄傲使她强大,也同样使她脆弱的不堪一击。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将骄傲与自尊是为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剩下了这种无聊的坚持?几乎从来不思考这种问题的她,敛着眼睑开始沉思起来。
不记得了,不记得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吧。所以,她选择放弃再思考这个不重要的问题。
周边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危险的气息在慢慢逼近。
她孤身站在猎物的尸体前,手中紧握着骨刃,粘稠的血浆沿着骨刃缓缓滑落,留下了一丝欲断未断的血丝,缓缓抬起头,暗淡而空洞的金瞳无神的望着头顶那层层的树叶,在树叶的外面,是那片令她眷恋的天空。
似乎,很久没飞过了,但是……
她迅捷的转身,一条墨绿色巨蟒与她险险的擦肩而过,几根羽毛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了巨蟒的方向。
终有一天,她会再回到那片天空,在那之前,她会活下去。
穹天之巢,自由之风停止的地方,才是羽族的长眠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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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大陆的北方,克拉维西克国境一座小城池内的民居里。
“你要出去?”早餐过后,菲伊提出出去筹备物资,妇人诧异了一下“你需要什么?我这里的东西基本都是齐全的。”
“我想找一些有治疗效果的植物。”
“这个……我这里还真没有。”妇人的身体很好,一年到头几乎不会得什么病“怎么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感谢您的关心,夫人。”菲伊道“我准备在路上备的,我们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
妇人一愣,随后无奈的笑了笑“虽然知道你们迟早都会走,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你知道,这座城里除了我之外已经没有人类了。”
“很抱歉,夫人。”菲伊略带歉意的说“如果可以,我们也想在这里多陪您几天,十分感谢您今日来的盛情款待,如果能再见面,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答谢您的。”
“嗨,说什么答谢不答谢的,你们陪我的这几天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礼物了。”妇人看着面前这个就算穿着有些陈旧的棉布裙,却仍然漂亮的有些不可思议的金发女孩,最初一身男士打扮的菲伊和米可,直到当晚洗澡的时候才告知自己身份,俊秀的少年一下子变成了漂亮的少女,老实说她真的是吓了一跳。
当然,既然是在外漂泊,必然有许多的不方便,这个妇人也很清楚,所以她没有计较菲伊她们的隐瞒,并且表示很理解。
“那么,要我和你一起去吗?”妇人问道。
“不必麻烦夫人,我自己去就可以。”菲伊回答说。
“可是,外面全都是兽人,你不怕吗?”
“我想,夫人应该已经和那些兽人们打过招呼了吧?否则这几天我们也不会睡得那么安稳。”菲伊轻笑着,淡金的长发散发着温暖的光泽。
“那好吧,你去吧,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发信号给我。”妇人松口道。
“信号?”菲伊歪了歪脑袋。
“你可以大叫,我听得到。”妇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着说。
“噗……”原本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的米可憋不住突然笑了出来,菲伊被一群兽人追的大喊大叫?虽然知道那个死要面子的人打死都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但想想就觉得很有喜感。
看着米可偷笑的模样,菲伊眉毛一挑,对妇人说“好的,我记下了,如果听到我大叫您就来救我。不过请一定记得带上我家的小猫,如果长时间看不见我她会很难过。”
菲伊笑着说完,向她们摆了摆手,优雅的转身推开门出去了,米可表情呆滞的看着那扇已经关闭的门,连反驳都没来得及。
“噢,你可真是个粘人的孩子。”妇人看向米可,打趣道。
“别听她胡说。”趴在桌上的米可有些小小的气愤,把下巴放在胳膊上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