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终于恍然。
☆、岁岁同欢(2)
再过两年苏小鲤便面临三十大关,不知何故她的婚事她的亲戚们比她本人还急,逢年过节见面就是问她找到男朋友了没什么时候结婚,当然不见面的时候议论得就更加激烈了,说她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单身成疾——她的不婚,亲戚们终于可以在她父母面前吐气扬眉一次,用自己家那些结了婚的儿女拼命地刷新自豪感与存在感,这大概就是对向来优秀的苏小鲤唯一一次有力的反击了。
反正苏小鲤除了父母,其他人是一概不理了。
父母曾经问过她好几次,是不是因为十年前差点被那个禽兽医生所骗的事让她恐惧婚姻,小鲤干脆理直气壮地装起可怜来,说自己虽然肾没被割,但那件事比挖了心更痛,总之就是不想结婚了。
她父母万分无奈,却不知道该怨谁了,只能求神拜佛祈求上苍让小鲤终有一日能遇上倾心相爱的男子。
(月老:有我在,这怎么可能会遇上!)
前两年跳槽到新的贸易公司的苏小鲤工资条上的数字成功地翻了两番,她干脆在公司附近租下一套小单间,后来又因为寂寞无聊,收养了一只小猫,取名欢欢。
由于小单间楼下野猫遍地,无论春夏秋冬大家都自由恋爱十分和谐,为了让欢欢免于被公野猫勾搭,苏小鲤干脆带它到宠物医院、将它给阉了。
自从某人被雷劈了失踪之后,苏小鲤的性子略略发生些小变化,喜怒变得有些无常,想法变得有些偏激而已。
最近几日,她忽而升起一个念头——想养条鱼。这个想法真的毫无征兆就冒了出来,并且紧紧不放地缠着她好几天。最后,她还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驱使着,来到了市内最有名的花鸟鱼虫市场。
苏小鲤在那市场里面转来转去转到几乎头晕了,鬼使神差似的进了一颇为冷清的铺面。
这家店店里光线充足,放了舒适的双人沙发,雅致的茶几饭桌,还有一个有鱼在游的鱼缸与及几个只有水的鱼缸。
感觉这里就是空了个地方让店主喝茶的,跟卖鱼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苏小鲤转身欲走,身后那名正在喝茶的女店主便即冲上前来热情的问道:
“美女,买条鱼吧!”
苏小鲤本来都不忍心吐槽这般光景了,这是实在没忍住:
“原来你们这里不是卖茶叶的啊。”
那女店主气度雍容,行止优雅大方,看着就像惯于勇斗小三的阔太贵妇,实在与这市场极为格格不入。
店主涵养极好,竟半点没生气,还指着那唯一一条的镇店之宝推销介绍:
“这是我们店里新进的宝石龙鱼,身形扁长,矫若游龙,在东南亚一带非常受欢迎。而且这鱼非常好养,美女你要是工作忙碌,每天给它喂点饲料就行了。”
只见那镇店之宝通体粉色,身上纹路均匀,乍一看没啥特点,然而在接近腮边与背鳍的位置赫然是两点一黄一姿的圆硕斑点,亮得耀眼。
苏小鲤对鱼类实在没啥偏爱跟研究,此刻更是眉头紧蹙:
“这鱼身上又是焦黄又是暗黑,该不会被雷劈过吧。”
女店主大惊失色:“这是宝石斑点,绝对不是被雷劈过!绝对不是!”
苏小鲤转身又走:“我还是再看别的吧,这鱼太丑了!”
“等等!”女店主窜上前去,伸臂而出挡住苏小鲤去路:“美女啊,说实话,养鱼不能只看外在,要看鱼品,这鱼看着就是活泼可爱会卖萌,你要是闷了还能叫它翻个筋斗给你看呢。”
说话间,那条镇店之宝还真就在水里来了一圈后空翻。
苏小鲤讶然:“这不会是翻肚皮,挂了吧!”
镇店之宝卖萌不成,颇为失落地在水里吹了一气泡,哀怨地转身面壁。
女店主急了:“美女啊,这样吧,你买下这条鱼,我让我的小工们给你连鱼缸带鱼送货上门怎样。”
苏小鲤实在不想要,然而挣扎再三,也不知为何就说出一句自己根本不想说的话:
“我买。”
她话音刚落,从门外冲进了四名精瘦的赤膊汉子,俱是留了山羊胡子,用红绳将胡子扎成小簇。此四人问了苏小鲤家中地址,小鲤还没说完,他们就已经吭哧吭哧地用两条木担挑抬了鱼缸走出店面。
小鲤不由感叹这个店的效率忒高啊,简直就像是要将那条鱼赶出门去似的。
最后她真诚地给女店主提了建议:“老板,我看你不适合卖鱼啊,干物流吧,肯定赚。”
女店主呵呵一笑:“其实我家是卖烤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岁岁同欢(3)
镇店之宝尽管是成功入驻了苏小鲤现居的出租屋里,但是她的现任主人显然十分地不待见它,即便是难得待在家里却连一眼也不愿意多瞧一下鱼缸——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冷暴力了。
与鱼缸的宝珠龙鱼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那只在主人面前极度得宠的白猫了。
“欢欢,过来吃鱼汤泡饭了。”
“喵喵喵~”
“欢欢,今天晚上我早下班,特地绕到市场给你买了鸡肝,马上就弄给你吃哦。”
“喵喵喵喵~”
“欢欢,快过来睡觉吧,昨晚给你洗了香香,今晚可以躺床上了。”
“喵喵喵喵喵~”
这实在是令宝珠龙鱼郁闷欲死,拼命在拿自己的脑袋撞鱼缸,祈求主人怜惜一眼——当然与生命安危比起来,主人的冷暴力真的只是小事一桩。
猫欢欢的今年大概两岁左右,正值青年,弹跳力与平衡力掌握得非常好。每天早上欢送了主人出门后,就会立即跳上鱼缸上层的玻璃面板处,高耸背脊,以一种伺机狩猎的准备动作耐心蹲点。
这猫欢欢有时等得不耐烦了就会使劲儿地刨着玻璃板,一副恨不得在上面大便试图熏晕龙鱼的急切表情;有时它甚至会颤巍巍的伸出它肉乎乎的猫爪、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用爪子去轻轻地撩拨着碧蓝清水。
当然,即便是苏小鲤在家的时候,猫欢欢除了不敢跳上鱼缸盖板上面,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宝珠龙鱼的浓厚兴趣,或者以俩后退挺起前肢,整具猫身完全趴在玻璃缸外,用爪子去刨与自己一玻璃之隔的游鱼;又或是绕在鱼缸前后打转,拼命地卖萌喵喵,引得主人也不得不抱起撒娇的它,好言安抚:
“这鱼忒瘦了,不好吃;小吃货,明天给你买条肥鱼吧。”
比起就连活在鱼缸都朝不保夕的宝珠龙鱼而言,猫欢欢的生活简直就是随心所欲……
因此,那尾苦逼地待在鱼缸里面吹着泡泡的宝珠龙鱼暗自立誓,一定要好好修炼,尽早攥到能足够在那人面前维持人形的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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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苏小鲤从公司的某位女同事处得到一纸袋的真空包装小饼干,那位女同事向她大力推荐这个从网上购得的手工饼干,总之就是从打卡下班一路称赞到搭车回家。直唠叨得苏小鲤脸色都发黑了,从终于从这饼干赞歌中解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小鲤已经成功地戒掉零食——以前听人说,吃零食除了能让人发胖之外也能让人心情变好,但她心情一直都没好过,吃再多的零食也没用。
她捧着那一袋小饼干回到家里,大概是因为晚饭没吃饱,她忍不住从纸袋子里面取了一真空包装的桃酥。撕开袋子口时,刚好靠在鱼缸边上。沿着包装带的缺口开始撕,袋口一打开,便涌出的浓浓的鲜奶香,闻着就觉得好诱人,再看那巴掌大小的澄黄色桃酥,益发忍不住地在酥饼尖上咬了一口。
“咔”地一声好清脆——她咀嚼着小饼干好香好脆好浓的奶香味,而且她吃的每一口都能咬到杏仁,实在是满嘴都是香甜,实在忍不住要大声称赞起这个小饼干来。
就连躺在客厅地板玩弄尾巴的猫欢欢也忍不住这个小饼干的诱惑,一路嗷嗷嗷地奔跑了过来,对着主人手上的饼干卖萌撒欢。
苏小鲤瞥了那条在贴着鱼缸壁、呆憨地眨巴着眼睛的宝珠龙鱼,她冷艳地哼了一声,掰了一点饼干碎喂猫——什么,你问那条鱼?它肯定连饼干的渣渣也得不到啊。
或者是难得吃到那么好吃的饼干,苏小鲤晚上睡得特别好。然而到了后半夜,浅眠敏感的她忽然发现了来自客厅的异样。
苏小鲤立即警觉起来,一边从客厅那里听着悉悉索索的翻找声响、似乎还带着些黏黏湿湿的……水声,一边悄无声息的翻身下床。就连睡在床上的猫欢欢也觉察出不妥来,果断地窜进了床底下,等主人护驾。
苏小鲤顺手从床头抓了把剪刀,紧紧地攥在手里,而后才去轻轻地推开虚掩的房门。
但见客厅饭桌上突兀地站在一身蓝裙的女子。
话说此女背对苏小鲤,但是从背影上面还是能看出那女子头梳元宝髻,坠花钿朱钗,戴明珠翡翠;一身水蓝色华贵宫装凝香逶迤,似是蚕丝织物又浮冰轻覆其上,被昏黄的壁灯一照之下更是闪烁溢彩流光。
只是那身姿形影,落在苏小鲤眼里竟是分外熟悉。
虽然这强烈的时代差异感实在是令人感觉非常科幻,但是苏小鲤并不在意这种细节,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试探出声:
“敖、欢欢……”
女子显然被骇了一跳,猛地转身回首,惊鸿一瞥——她足下的裙摆顺着姿势飘扬,恰如碧海翻浪,恍闻水声。眼前女子正是消失十年的敖欢欢!
此时她就出现在苏小鲤的出租屋里面,手上还抓着一块吃了一半的小桃酥!
苏小鲤大步上前,那人以为这位是为抽她而来,忙瑟缩后退、正正靠在饭桌上;那苏小鲤却是一头扎进她胸膛上,大声喊道:
“你回来了!”
“呃……”
“你回来了是不是!”
苏小鲤那语气凶狠得像是在问“你是不是杀了我全家”。
“呃……”
“你敢说不是?”
“咳咳咳……没、没,我只是噎着了,真的。”
敖欢欢拍着胸脯顺气,手上却还依依不舍地紧抓着吃剩一半的小桃酥。
苏小鲤还是半分的真实感也无,她自己做过太多太多的欢欢回来的梦了,她臆想过无数种两人再度相见的情境,却没想到那人竟会以这种的装扮出现在自己家里。她将头埋进了敖欢欢的胸前,隔着那丝薄的水蓝裹胸,深深地呼吸着对方身上独特的清水淡香。
“……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
敖欢欢支支吾吾一阵,眼看着怀里的人满眼埋怨地抬起头来,她手抓着小桃酥,虽然很想吃但就是无法下口。
“……我、其实你以前问过的,你说我不正常,你说我很奇怪……我跟你不一样,我从东海过来的,其实我就是——”
她想说我就是东海龙宫最尊贵的公主敖欢欢!
然而苏小鲤总是比她快一步地掌握到问题的关键,因为本来躲进床底下的猫欢欢已经蹿了出来,并且挺直身子趴着那鱼缸玻璃面,发出无限失落的嗷呜。
苏小鲤蹙眉说道:“你就是那条身上破了四个洞的丑鱼?”
敖欢欢凄然并高声反驳:“不,其实我是身份尊贵的龙公主!”
苏小鲤冷笑一声:“公主?公主至于窝囊地潜在鱼缸里不肯露面吗,公主至于一声不吭消失十年吗!”她美目一扫,然后又get到重点:“公主至于悄悄地在晚上偷吃我的小饼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