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哭了?
看着这孩子明显和自己一样营养不良的样子,再加上对方这么护着馒头,李希之隐约对这个孩子家里情况隐约有了猜测。
小男孩原本沉默的掉眼泪,可直到感觉手边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动,他忍不住抬起头,就看到一只小到很可怜的小猫咪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格外宁静温柔,似是带着安慰。
小男孩擦掉眼泪,忍不住轻轻碰了下小猫咪的脑袋,喃喃道:“小猫咪你好小好瘦啊。”
被认为小到很可怜的李希之:“……”
小男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把塑料袋打开,从里面掰开一小块馒头,小心放在草地上,轻声道:“给你吃馒头,剩下的不能给你了,我要拿回家给妈妈吃。”
说着,小男孩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肚子也忍不住咕噜叫起来。
李希之一瞬间说不出什么感觉,而小男孩赶紧把裤袋勒紧,因为这样就不会饿了,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赶紧爬起来,忍耐着疼痛,对小小的毛团道:“小猫咪,我们明天见。”
说罢,小男孩一瘸一拐的跑到小水池旁边,把自己身上的血洗干净,然后才护着馒头跌跌撞撞往回走,即便是腿很疼,可他却仍然欢欣雀跃。
因为妈妈今天不会饿了。
李希之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响,最后决定跟过去。
而那块馒头……
李希之脚步一顿,忍不住心软掉头,把馒头叼在嘴里慢慢吃着,同时不忘小跑跟上去。
这馒头连那孩子都舍不得吃,却给了一个猫,李希之虽然不饿,可却也无法糟践一个孩子的好心,实在是因为……这个馒头意义太过沉重。
小男孩穿过街道,周边的环境越来越破败,李希之跟在后面都有些胆颤心惊,实在是这地方太乱了,好在人不多,或许是白天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出去打工了,压根没有在屋里。
李希之艰难的跟在后面,直到小男孩脚步放慢,进了一个有些破的民房内,李希之赶紧跟过去,然后躲在这屋子外面的柴火堆内,立着耳朵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传来浓烈的草药味,还有腐臭味,以及男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当然,还有一个女人惊呼而哽咽的声音。
“壮壮,都是妈妈不好,没能保护好你。”那女人的声音,格外疲惫而苍老,但却包含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痛。
很显然,这位母亲发现了孩子受伤了。
李希之内心涌出羡慕,还有说不出的复杂,其实,这个叫做壮壮的孩子,很幸福。
“我没事的,壮壮是男孩子,不怕痛。”壮壮小心把馒头拿出来,似是带着邀宠意味,“妈妈你看,这是我今天捡垃圾赚钱买回来的馒头,给妈妈吃,这样妈妈就不会饿了。”
那位母亲看着孩子瘦弱的肩膀,眼圈红了,哽咽道:“妈妈不饿,给壮壮吃。”
“我想给妈妈吃,妈妈为了家这么辛苦,壮壮是男孩子,不怕饿。”壮壮赶紧把馒头拿出来,掰下一小块塞进女人嘴里。
女人望着孩子,突然闪烁出泪花,明明在哭,可脸上却是在笑,尽管皱纹丛生,可却笑得格外灿烂。
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
可大人可以不吃东西,孩子还在长身体,更不能饿着,女人将馒头也塞给孩子嘴里,壮壮忍不住侧头躲开,道:“都给妈妈吃。”
女人心头满是心疼,还有幸福,她掀开锅,对壮壮道:“今天妈妈去菜市场捡了很多菜叶,等会儿我们可以吃饱了。”
壮壮一听,忍不住吞口水,这才将馒头吃了下去。
李希之趴在窗口,望着这一幕,没骨气的泪花闪闪。
整只猫都变成了水做的。
太感人了!
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懂事这么乖巧,这么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年度大戏竟然被他看到了。
这个孩子,必须得帮帮帮!
毕竟他现在可是拥有五十万的小土豪!
第13章 十三个爪印【喵】
未来会成为一位财神爷,而如今只是个流浪猫的李希之此刻正缩在柴火堆里,连个小尾巴都不敢冒出来。
这会儿,屋内正上演着母慈子孝的感人肺腑场景,李希之看的越发感动,壮壮将馒头泡在菜汤里,将盘子里面的菜汤都给舔的干干净净,光滑如新。
而壮壮妈则是炖了一碗面疙瘩汤,里面还放了个鸡蛋,香味扑鼻,壮壮虽然吃饱了,但是却也还是对鸡蛋忍不住流口水,可是他知道,爸爸比他更需要吃鸡蛋,只能眼巴巴瞅着,克制住想吃的欲望。
壮壮妈见壮壮馋成这样,心里格外不好受,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买鸡蛋了,她只能狠心当做没看见,将疙瘩汤送进里屋内……
七月份的天气十分闷热,尽管屋内开了窗户,可依然无法抵挡住这份源源不断的闷热,还有那熏死人的腐烂气息。
好在屋内的草药味隐约盖住这难闻的气味,李希之这才没有恶心的吐出来,身为一只猫,鼻子向来都是格外灵敏,即便是在窗户外面,也都能清晰闻到里面的味道。
一想到那味道,李希之差点又控制不住想干呕,整只猫都有些萎靡了。
“他爸,吃饭了。”壮壮妈轻声唤道。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翻身声响起,而后就是一个苍老的男声响起,“你们吃了没?”
“嗯,吃了,别担心。”壮壮妈回道。
紧接着,壮壮妈赶紧搬来小桌子,然后把疙瘩汤放下,道:“吃吧。”
壮壮爸抬起胳膊,搅动了一下疙瘩汤,意外发现里面竟然有个蛋,忍不住一颤,嘴唇蠕动了半天,道:“给壮壮吃。”
壮壮妈一听这话,心里越发不好受,道:“他爸,这是我给你留的,你最需要吃鸡蛋补补身体。”
李希之透过小窗户往里看,能清晰看到那位壮壮爸脸色蜡黄,又瘦的可怕,尤其是那胳膊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似的,跟自己这具小猫身体有一拼了。
更重要的是,他能看到这位壮壮爸腿受了伤,脚腕因为血液不流通而肿成了个馒头,而那股腐烂的味道便是从这里传来的。
壮壮爸沉默半响,声音麻木而绝望道:“是我没有用,连让你们娘俩吃饱都做不到。”
壮壮妈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下来,原本还算勉强的生活一下子就艰难起来,生存的压力和重担全部都要交给她一个女人来做,她又没有学历,也没有本事,只能到处打零工赚取那点钱,可是那点钱,根本不够拿来看病的。
日子仿佛没有奔头,一眼望去就知道是灰暗的,有时候很想放弃,就这样一死百了,可回头看看自己的孩子,他还那么小,连学都没有上,她如何忍心自私离开。
“他爸……”壮壮妈眼泪噼里啪啦掉,这一瞬间她仿佛像个无依靠的浮萍,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这日子,可怎么办啊。”
男人眼圈一瞬间红了,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仇恨,一字一句都仿佛和着血似的,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包工头。”
壮壮妈抬起头,抽泣道:“难道这个世界就没王法了吗,明明是工地意外导致的,他们却连赔偿款都不给,现在连工钱都……”说到这里,壮壮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我想去找记者曝光他们!”
壮壮爸摇头,苦涩道:“这个世道,人命最不值钱,尤其是我们这种没文化没本事的,这种事这么多,你看哪个得到了赔偿?”
壮壮妈这才想起邻村的老赵,他不正是因为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死亡,老赵家人去讨公道却被打出来,无奈之下找了记者,却被告知这种事没有报道价值,临死这家子也才获得了一万块的赔偿款了事。
人命……果然最不值钱。
一瞬间,壮壮妈绝望无比,心里却越发坚定一个念头,即使是死,也要让孩子念书,绝对不能让孩子过自己这样的生活,连个说法都没办法讨来。
李希之听完后,抖抖耳朵,心里对这家子的遭遇有了大概的了解,其实就是这家男人在工地上遭遇了意外,结果工地那边赔偿款以及工钱全部都拖欠不还,导致这家子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地,没钱生活,更没有钱治病,害的孩子还得出去捡垃圾买馒头吃。
“可是他爸,你这伤真的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壮壮妈声音哽咽,道:“实在不行我管娘家那边借钱吧。”
壮壮爸握住壮壮妈那因为操劳而变得粗糙的手,恍惚想到了眼前这个已经苍老而不美丽的女人,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是个清秀少女,那时候她的手细腻而美丽,可如今……她却因为生活而变得如此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