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瞥了她一眼,哪是因为十娘呢,她闷闷不乐:“昨日依稀听闻了,陛下要给你招驸马呢,中意的似乎就是房氏。”
高阳拢眉,不对啊,应当是明年提起才是,怎地现在就说了,时日对不上了。不过,有她这不该存在的人在,事情有所更改也是正常。
“你打哪儿听来的?”高阳问道。
晋阳依旧是闷闷的:“阿爹说与大郎,我无意中听的,还未定下呢,听那声气,似乎就是提了一提。”
只是提一提,高阳立即就想开了,多半也是要定的,她并未着手去改变什么,故而小事兴许有所偏差,大事应当不会有所更改,提前了,应该是陛下欲为她早寻归宿,早建府邸,也好精细一些吧。既如此,她这里,就该要细细思量些计策出来了。
想得入神,不免就忘了仍在路上走,一不留神,拐进了一条小径,走错道儿了。晋阳伸手扯了扯她,道:“走偏了,走偏了。”
高阳回神,忙回归主道,弯身对晋阳道:“走累了没?”
晋阳伸手:“你抱我。”
高阳失笑:“我哪儿还抱得动。”握了她的手牵着,步子慢了一些,二人继续走,甘露殿就在眼前不远处了。
走了几步,晋阳就不大高兴地道:“你也要出降,九郎也快要娶妻,没人陪我了。”
高阳笑:“还早着呢。”兴许到我送你出嫁那日,我还是独身一人。
晋阳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喜欢房氏?”
高阳潜意识里便想否认,但一想到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不由颔首,含蓄道:“他们家瞧着叫人放心呢。”心中默默补充,放心无愧疚地去弄死那两兄弟!
晋阳明显的情绪低落了,垂着个脑袋,怏怏的。高阳略有些奇怪,弯身费劲的抱起她,远远看着,大美人抱着小美人很是养眼,却让服侍的宫婢宦官们惊得差点尖叫出声——既怕大殿下累着,又怕小殿下被摔着!
晋阳往上爬了一点,成功与高阳等高。
“哎呀,太高了,我看着不习惯。”高阳忙道,晋阳又往下滑了一些,恰好靠在高阳的颈边,脸上倒是有了笑影了。
高阳见她终于乐了,也笑眯眯的,一路在宫婢宦官们的心惊胆战中抱着她,至甘露殿前 ,被她们的阿爹截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这么坏,有这样一个磨刀霍霍预备折腾你的准媳妇,是不是很有压力?”
阿武:“嗯。”
作者君:“公主对兕子比对你好,你看还抱抱呢。”
阿武:“嗯。”
作者君:“大大们说你气场弱,你这样以为么?何时爆发?”
阿武:“嗯。”
作者君:“好好说话!你都被公主带坏了!”
阿武眼刀:“她没来,我不乐意说话。”
作者君:“…………………………你用行动鲜明地展示了你弱。”祝你“翻身”无期。
我本来想说点别的,就是那种真正的“作者有话说”,但是一写就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你们帮我一起想想,多个人多分力量。
☆、第十八章
皇帝心情不好,近日太子耽于玩乐,喜畋猎,近小人,渐不良于行,皇帝很担忧,便下诏于东宫置崇贤馆,以固太子之储位,望太子以此为勉力。可是效果,似乎不佳,太子并无改善之处,令皇帝更为忧心。
他适才在两仪殿与太子的老师谈了谈,与往日歌颂赞扬不同,此番听闻的皆是揭太子之短的言语。皇帝甚怒,太子是有懈怠,却也不致如他们口中那般一无是处。一个个都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一怒之下,皇帝罢了太子的两个老师,气冲冲的往甘露殿来,欲召太子,与其促膝长谈,上一回,吴王受君父亲自开导,而今已全改过自新,再无不法之事,朝中有高赞吴王之声,现太子不打听话了,他亲来教一教,总会好的。
皇帝一路想一路走,走到甘露殿,便见远远的走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是高阳,不不不,是高阳抱着晋阳,晋阳躲在她姐姐的怀抱里,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皇帝顿时展出笑意来,高阳如初雪红梅,绽放光彩,晋阳如夏荷初露,玉雪可爱,看着便让人眼前一亮。皇帝不由停下步子。
二人越走越近了,到了皇帝跟前,高阳放下晋阳,一同做了个揖,皇帝笑吟吟道:“是十七娘与十八娘来了。”
人小忘性就大。晋阳已忘了方才的不悦,小脸笑得甜蜜蜜,把今日做了什么都与皇帝说了,皇帝侧耳倾听,不时还问几句,贵妃那儿的吃食可口么?小娘子们如何?喜欢的咱们就弄进宫来天天陪兕子玩。
晋阳嘟嘟小嘴:“才不要,我有十七娘就好了。”
高阳听得发笑,这大约就是孩子的独占欲了,捏捏晋阳的手道:“多个人陪你玩还不好?”
晋阳毫无犹豫:“不好,吵吵嚷嚷的没劲。”
皇帝哈哈大笑,又逗了晋阳几句方止,令人好生送了公主回去,又将高阳留了下来。
有宫婢奉上茶来,高阳亲自捧过,侍奉皇帝用茶。皇帝垂首饮了一口,见高阳面带笑意,恭谨谦孝地侍立身旁,不由叹了口气,若是太子也能让他少操些心就好了。底下人争言太子之过,皇帝固恨这些人诋毁太子,也气太子不争气,不知修德,给人可趁之隙。
高阳观察皇帝的神色,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阿爹如何叹息,可是儿不孝,令阿爹烦心?”
皇帝安慰地抚了抚高阳的手背,柔和笑道:“我儿温柔端庄,至诚至孝,怎会让我烦心呢?”
高阳欢欣地抿了唇笑,神色之欣愉与任何一个闻得父母赞誉的寻常女孩如出一辙。皇帝不由也笑了,面对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顿时就有一种想要与其倾诉另一个孩子不大乖的心情。
皇帝微微敛了笑,面露失望:“是大郎,小时也是聪明可爱,怎么大了反不懂事了,行为不检,为下所惑,储君如此,叫朕如何放心啊。”
终于来了,高阳暗喜,面做担忧装:“大郎素笃孝,为政如何,儿却不知,但观往日臣下之高赞,也当无所错,大郎本性至纯,十几年来都是好的,忽然如此,想必是受人所误。”很娴熟的扮演一个关心兄长的好妹妹形象。
太子的事,皇帝很忧愁,偏生这事关储君不贤,还不能与大臣商量,大臣若得知皇帝与东宫有隙,必会生事,他还没有易储的想法,自然是要保太子。在京皇子中,晋王还只知憨玩,于进学上,竟不如十八娘用功,魏王倒是明事理,可惜又同太子不对付,说出来的话难免偏颇,细数之下,能说道的竟只有少数几位利益无干的公主了,刚好,眼前就有一个。高阳所展现的一直都是无偏无倚,她同晋王好,但也从未忽视其他诸王,吴王蜀王几兄弟虽离京之藩,但凡有庆典生辰,她的礼是从不少的。
对着这样一个看起来很公正中立的女儿,皇帝唠叨起来颇无顾忌。
“你说的是,必是东宫小人纵横,带坏了我儿!”人人都说太子的不是,还是十八娘公正,皇帝不愿易储,少不得就会捡自己爱听的来听。
“不能再让大郎为小人环绕了!阿爹总要为大郎计,不如搜访贤德,以辅储宫,有良师有益友,大郎自会一心向好。”高阳先是语气愤愤,愤慨竟有人带坏她兄长,接着提出意见,循循诱导,很为太子着想。
有小人就去小人,再择贤士充盈东宫。主意很好,也很在情理之中,皇帝沉吟:“容我想想。”
高阳赞同:“徐徐而来,周全为要。”心里知道,已经成了大半了。
如高阳所想,皇帝主意已定下差不多了,他想起留高阳下来是有事相商,本是要关心女儿的,却反过来被女儿关心了,皇帝心间暖融融的:“来来,靠近些,阿爹有话与你说。”
高阳要做的事已做了,坑太子也坑了,眼下就很轻松,可以继续当抚慰老父心灵的乖孩子了,笑着上前道:“看来是好事。”
“是好事不假。”皇帝愈发高兴了,“晋王要开府了,我已令人建邸,府邸营建总要几年,才能事事妥善,你的,也一并建了吧,早些着手,等建好了,有不喜的地方也好去拆了再改。”
建邸的下一步就是出嫁,高阳很适时的面如霞飞,低声喃喃:“阿爹不要儿了么,这么快就要我出宫去。”
皇帝笑着摆了摆手:“若能留我儿在宫中一辈子,我岂有不乐意的?只是,也不能耽误了你啊,府邸先建着,至于驸马,我必为你择一良婿!”
高阳羞答答的,轻若蚊呐:“嗯。”
看得皇帝那被太子操碎了的心,愈合了起来,虽然他儿子不太乖了,但女儿好啊,真是阿爹的小暖炉,嗯,先定下,然后迟些出嫁,至于驸马,再看看,若有比房氏好的,更改主意也无妨。高阳的品性与头脑,不管哪一方面,皇帝都觉得必要嫁得上佳才好。
接着就说到府邸建何处,这一件,高阳是可以做主的,她道:“四郎在东都有阿爹赐的魏王池、魏王堤,儿也要一个公主池和公主堤。”所谓魏王池和魏王堤,是皇帝赐给魏王的,在洛阳的潴沼三百亩,魏王命人挖成池,又修堤与洛河想接,供游人行走。每到春天,堤上杨柳依依,堤下河水清清,引得文人墨客无数,魏王之名因此二处闻于世人之耳。
人们一提魏王池魏王堤便会想到魏王,很能扬名,高阳趁皇帝高兴,她也要一处美景,让人们一提起便想到高阳公主之名。
皇帝当下心情很好,高阳说什么他都应,并且他以为这不算什么,想了想,便道:“长安城没有什么池堤可以赐你的,这样,我就将曲江南岸的芙蓉园赐你做别院,如何?”
芙蓉园位于长安东南,为前朝所建离宫,居地三十倾,周回十七里,园中广厦修廊,连亘屈曲,其地延袤爽垲,跨带原隰,又有修竹茂林,绿被冈阜,东坂下有凉堂,堂东有临水亭。
本是贞观十五年,陛下赐予魏王之地,现陛下却将此处赐给了她,高阳大喜,立即称谢。
皇帝笑道:“至于城中之邸,便取晋王邸一坊,你们往来方便,日后要去看建造如何,也好一同出行,如何?”
高阳无有不应,拜谢:“谢阿爹为儿思虑。”
皇帝抚须而笑。
出了甘露殿,高阳就什么害羞都没有了。宫中众人耳闻高阳公主要建邸,无不相贺,待听闻皇帝将芙蓉园赐给了她,心中就酸溜溜的,酸完之后,仍旧是贺,反正,就算不赐高阳,想必也轮不到她们。
唯有晋安公主又很生气,芙蓉园她去过,也有过一段流连不返的时日,这么好的地方竟然要给个贱人糟蹋了!她与高阳的仇怨,又单方面的深了。晋安越想越觉得,有高阳,所有好事便都轮不到她,这是利益相关的事,她不想忍了。
可是,不想忍,也得忍,晋安若真想与高阳别苗头,她虽不愿承认,却也自知还远不是对手,脑海中便适时地出现了韬光养晦四字。
从甘露殿出来的第二日一早,高阳收到了来自武媚娘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说了,我造那时候玫瑰还不代表爱情,但我不听,我就不听,我任性,我一意孤行!
☆、第十九章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如一波波妖艳的花潮一般蔓延在晶莹剔透的玉瓶中,花瓣上还有翻滚着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光可鉴人,阳光一照,便是万丈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