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唐 作者:若花辞树【完结】(50)

2019-03-31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穿越时空 重生

  今日之事,将来还会有,皇帝一日是皇帝,她们便一日无路可走,她不忍见殿下受辱,不忍躲在她身后眼睁睁地看她艰难周旋。

  “殿下我的心从未变过,以后也不会变。”武媚娘合上了眼。

  高阳仿佛看到了上一世,感业寺的山门前,阿武满眼都是难过地望着她,说着:“殿下,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当夜,宫中便传下诏书来,皇帝展现出昏君好色的特质,不听任何人劝,要迎武媚娘回宫。

  高阳拿着诏书,在武媚娘的面前用火烧了个干净,武媚娘无动于衷,她道:“我们还有往后,舍下这十年,殿下,我与你保证,就十年,十年之后谁都不能阻止我们。”

  “莫说十年,阿武,你只要走出这座府邸,我与你便一刀两断,再无瓜葛!”高阳红着眼,几欲疯狂,片刻,她又温柔抚摸着武媚娘的脸庞,无比轻柔地道:“你别走,我们不奉诏,诏书已经烧了,我会设法,陛下少威严,我们不怕他。不要走,你答应我不走。”

  武媚娘冷静地道:“还有下一次。”她的眼中溢满了悲哀,这种无可抵挡的悲哀将高阳的心碎成粉蓟,高阳的泪布满了她从来高傲的面庞,她什么也听不进,还在劝说:“下一回自有下一回的应对,只要你在……”

  她的每一句都恨不能将心挖出来。但这世间又如何容得下她们,武媚娘狠着心击碎高阳的每一寸希望,她平静地说道:“我必要去。”

  高阳慢慢地站起,面上一片木然,她的动作这样缓慢,像被抽离了灵魂,武媚娘望着她,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一步一步重若万钧地走向门口,她的身影在门框里停下,没有转身,她道:“阿武,你走了,我就死了。”

  武媚娘一瞬间泪流满面。

  第二日,武媚娘离开了这座她住了一年有余的府邸,高阳没有出现,登车之时,竹君捧了一只木匣子来,她目光复杂地望着武媚娘,道:“这是殿下赠你的。”

  武媚娘站在那里,等着她再说下去,竹君却福了福身走了,没有半句赠言,殿下没有话要同她讲。

  宫车辘辘,直往深宫,武媚娘孤身坐在其中,她打开了匣子,里面满满一匣,是皇后之母魏国夫人的累累罪证。

☆、第六十二章

  初冬梅花盛放。

  高阳忽想起那年冬日,泰府上那一林梅花。自泰被逐出京,虽连番改封,太宗离世前将他立为濮王,他却再没有踏足过长安,他早已不是那个长安城中才华横溢、宠冠诸王的皇子。与他相争了半生的承乾早就不在了,贞观十七年,便郁郁而终。

  昔日人都已面目全非。

  高阳在一树新梅下置了一案,令人煮清酒小酌。她独酌几杯,道:“若有雪,就好了。”竹君侍奉在旁,武媚娘走了已有半月,殿下看似无丝毫异样,仿佛武媚娘从没有来过,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从容自若得很,可偏是这样,竹君更是担忧。她听见高阳说话,忙道:“得再冷一些才有雪呢,到时殿下便可在亭中赏雪了。”

  高阳点了下头,一杯酒尽,树上有花瓣飘然落在,案上梅花点点,杯中亦落了一片,高阳看了一眼,便没再斟酒。

  竹君实在忍不得,低声道:“武……,殿下你就不难过么?”

  “我难过……”高阳站起身,梅花落满了她的肩头,在雪白的狐皮斗篷上尤为显眼,她缓缓起步,宽大的衣袖飘动,仍旧风流无限,她的神色黯然,眼中带了一层散不去的哀伤,她道:“难过该如何?终日以泪洗面么?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一些罢了。”

  竹君默然,外面的大臣们日日都在劝谏皇帝送武媚娘去感业寺,乃至有人抨击殿下当日所言的奉养庶母本就居心叵测,殿下未发一言自辩,名声已渐狼藉。

  竹君很是不忿,高阳拍了拍她肩道:“外面如何,我是知道的,更因知道,更不该有丝毫异样,皇后已窥破我和她的私情,她既已去了,我也只能随着她的心意,极力撇清。”撇清与她的关系,撇清她们曾经相爱,装作若无其事。她少一分在意,皇后那所谓把柄对阿武的威胁就少一分,想必以她果断的心智也是可以应付的。心中的痛猝不及防,却又时时都在,高阳皱了下眉,又慢慢舒展开,伸手扶了一下梅花苍老虬劲的树干。

  竹君忙扶住她,面上满是不忿,事已至此,殿下却仍处处为她考虑,她又可曾想过她走以后殿下会如何?竹君忍不住道:“既然走了,就不相干了,殿下何必如此委屈。”

  “我与她间已存不下情了,纵有一日她得脱身,断情也难重圆,我之所为非为往后,不过是出于相识一场的义,至于委屈,不过才开始罢了。”高阳淡淡道。

  从阿武踏出这里那刻起,她们就没有往后了,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断了就是断了,阿武执意要走,她要用她十年苦难,换她一世安乐,可曾问过她愿不愿意?与她而言,宁可相守着一起死了,也不愿像现在这般受着心上永无法释怀的折磨。时时都在痛悔,是她无能,护不住她。

  “十七娘!”晋阳从外面跑了过来,小脸热得发红,眼睛都是红的,身后还有一拨跟得气喘吁吁的仆役。

  高阳朝那些仆役挥了下手,他们便都退下了,晋阳跑到高阳面前,仔细打量了她的脸色,而后道:“我才听闻,你……”她彼时在骊山,不通音讯,一知晓,全然无法相信,立即便赶了回来。

  高阳看了看她的身后:“二十娘呢?”

  晋阳一愣:“她先回宫去了。”新城也是关心的,她关心陛下变成了昏君,武氏她也见过,万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更有种受到蒙蔽嘲弄的生气,“大概是去找九郎了。”新城话不多,但极少留情,这也是往日晋阳总觉她太过固执的原因,不留情面。

  高阳扶额:“这一事,你不要管了。”

  晋阳跺脚,急道:“你可知外面说成什么样了?再有你……”她很觉得高阳受了委屈。

  高阳却不愿她掺和,无他,晋阳对她本就有点不一般,单为这,她也不愿她掺入,不会如对竹君倾吐那般对她流露半点对阿武的思念,更不会对她说半句对阿武的不满怨恨。

  “御史参我,到时我会具本自辩,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已经吃了大亏了,晋阳伸手抱抱高阳:“你不会孤军奋战。”她到此时已基本猜透高阳的想法了,眼下这情势,最好就是撇清。

  她松开高阳,道:“小时候一直是你维护我,现在我能出力了,不会有半分退缩。”她说完就走了。

  进宫直接去找皇帝。皇帝已经被新城骂过了,新城言语简短,却字字珠玑,直接就说他好色无德,现在晋阳来了,骂他不恤手足。

  皇帝道:“说我色我认了,谁不慕女艾?说我不恤手足,这又是从何说起!”

  晋阳怒道:“十七娘怎么说?你一道诏书就接人进来,可曾想过十七娘的处境。”

  皇帝语塞。

  晋阳道:“事缓则圆,你又急的什么?”

  皇帝红着脸:“让他们说一说就是了,朕会护着她的。”

  “先护好你自己吧。”晋阳愤然而走,不久宫中便有传言,高阳长公主被不懂事的皇帝气到了,半月不曾出门,又说武氏是皇帝驾临公主府时自己看上的,高阳殿下当日就不许,赶了皇帝走,谁想当夜皇帝不问高阳直接下诏,置她于不义。故而高阳殿下赌气,未曾自辩。

  流言从宫中起,流出宫外,高阳的形象被挽回了大半,御史们也不好意思参劾这个受害者,只能将笔头对准皇帝。皇帝苦不堪言,他现在也觉得自己不厚道,很对不住高阳,不好意思再跟她问策。

  高阳一听就知道是晋阳在帮她,也没说什么,收拾了衣物到骊山去了。汤泉要冷一些的时候去才舒适,有意趣。

  高阳在那里住过三个月,一日醒来,窗外满枝积雪。

  下雪了,骊山有梅园,映雪梅花格外的傲然凌寒,她一身白裘,行走其中,积雪不时从树上坠落,散落到地上,前方是花如碧玉萼如翡翠的绿萼梅,高阳远远地望去,仿佛看到谁浅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目如秋水,色若春花,芙蓉如面柳如眉。那一道记忆中的身影,竟是如此动人,令人神往。

  她也不想总想到她,心却完全不由她,往日的甜蜜皆成了讽刺,她不怨阿武,她为她而去,但她怨自己无能为力,也无法原谅阿武一意孤行。

  她们之间的结,永远打不开。

  临近正旦,李君羡终于抵京,委命书下了之后,他多留了一月等接任的太守,而后再行交接,一直忙到现在,方回到长安。

  李君羡一入京,便先入宫陛见,陛见之后,直奔公主府,连家门都未入。高阳为腾出空儿来见他,也回京来了,在正堂接见了他。

  李君羡一入门纳头便拜,言辞恳切:“无殿下,无我今日,臣忠于殿下,万死不辞。”

  高阳笑,令人扶起他,道:“公之忠心,朝廷体鉴。坐下,无须拘束。”

  李君羡撩起衣摆坐了下来,听高阳指示,高阳道:“公主政兵部,先求稳,陛下登基近两年,多处无力接近,盖因国舅相阻,公听陛下的,立足稳了,再图御林。”现在有长孙无忌把持,很多地方,她也插不上手。

  “御林?”李君羡大为不解,此处干系甚重,除了想逼宫的,谁会在御林动手脚?他大为惊骇,高阳笑道:“公想岔了,御林之忠多勋贵子弟,与其结好,便是善缘,他们出了御林或主政一方,或在京居要位,百利无害。”

  这套说辞看似在情在理,但又有漏洞,殿下与勋贵子弟已多结好,何必再通过御林?殿下本就经营了一个圈子,里面都是权贵,御林之中虽是勋贵子,但多年幼,又良莠不齐,无可为大事,殿下又何必花这个功夫。李君羡总觉得殿下是心有成算的,却总摸不透她究竟想做什么。总不致真想逼宫吧?平日也未见殿下与诸王往来,她没道理去逼宫。

  李君羡想来想去,也只能说是殿下另有处置,应下了:“臣有旧友,多居显职,御林之事,需暗中进行,小心为上,少说得五年才能渗透其半数。”他本就是守宫门的,御林中自不乏熟人。

  “无妨,公自行决断便可。”高阳也不急,没什么事是可一蹴而就的,现在她只求稳,不但李君羡,其他各处亦然。

  李君羡闻言,更觉殿下有计划,且不在近期。又一想,照往常的见闻与自己的感受来看,殿下也不是无知擅动的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需培养,高阳往日所为,皆是稳重,李君羡是相信她的,加上士为知己者死,他全家命是人家救的,本就该报答。

  “遵殿下命。”

  说完了这一件,高阳便与他说起他几个儿孙了,要出仕,从文从武,都要有个章程才好,李君羡的官位可荫三子,长子本就已出仕,次子与三子也都有了职位,不过都不大要紧,李君羡离中枢久了,一时半会儿也图不到什么好位。

  高阳便问了他各子性情与所长,想了想,便有数了,趁年前衙署封印之前将他们重新荐去更为适合的地方。

☆、第六十三章

  《本纪第三高宗皇帝》载:“初,王皇后无子,淑妃有宠,后以哀太子素节为子,素节亲淑妃而远后,后愈艰难。上之为太子,入侍太宗,见武氏而悦之。太宗崩,武氏为高阳长公主所奉。公主爱武氏,奉之甚用心,与其游于翠微,阴私为后所破。后阴劝上,内武氏于后宫,上意动,登主之门而见武氏,是夜,未经主而召武氏为婕妤,安置蓬莱宫。主勃然而怒,闭门多日,上与主之隙由此生。

  武氏巧慧,擅权数,初事后以卑辞,后重之,数于上前称其美,上愈加爱重武氏,未几,拜昭仪。武氏宠渐盛而后及淑妃皆衰,后怒,以阴私要挟,为武氏反将,上厌之甚,以后与淑妃之语皆为妒,独信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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