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宣还在想着要如何混进去看看,却不想自己的身份早在侍卫中已经是人尽皆知,还兀自一惊一乍,意外得瞪大了眼睛。
“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哪知道!】
若宣左右看看,那两个侍卫叫了人之后便就那么立着,也没见再有什么别的表示,能进去便进,懒得想太多,若宣便领着夜雪入了菁华宫。
菁华宫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哪里修整过,路边那些缺胳膊断腿的石桌石椅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似的半死不活的杵在原地等死,原本就算不上朱红的墙皮颜色越发有些显白,墙皮就像中年男人的头发,越掉越厉害,形状有些地中海。
再回到这个自己生长了六年的地方,若宣心头不禁一动,在各个残破的院落间细细看起来。
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找到他曾经呆过的身影,走到一棵老槐衬下,若宣仰起头往上看,树上一个偌大的鸟巢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声响——果然,曾经被他掏过鸟蛋的鸟窝竟然还住着居民。
若宣不经意一笑,侧了侧身往右侧的一处墙根走去,夜雪好奇,便也跟在后头。
那地方杂草丛生,想是别人懒得打理,若宣将长至膝盖处的草丛拨开,墙根处赫然是个小小的老鼠洞,一只眼睛豆大的尖头耗子叫若宣扰了清梦,迷糊转醒,一见到人便是赫然一惊,哧溜一声便不见了踪影。
哈哈,没想到竟然连耗子兄弟都在,大白天的也敢在这地儿呆着,估计是自我走了之后便没人那样无聊上这破墙根来找他麻烦的缘故了吧!
若宣看着耗子逃跑还挺乐,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只耗子或许已经是八九年前那几只耗子的曾曾曾曾曾孙子了吧!
第六十二章
“什么人?好端端的在那墙根捣腾什么呢?”
突然身后传来粗犷的人声,那声听着像是女人的,若宣可不记得菁华宫中何时有过这样出声粗气的女人,转了身便回头去看。
一个看起来少说过了二十岁的女子正叉腰挑眉等着若宣和夜雪,那女子并不纤细,眉毛挺浓密,眼睛大而有凶光,看起来像个母夜叉,质问人的神情有些似曾相识,就是看不出究竟是谁。
凶巴巴的好似母夜叉的女人,难道会是柳金!?
若宣狐疑的睁大眼,将那名粗野女子上下打量了个遍,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女子看上去十分强健有力的腰杆子上,微微蹙着眉摇了摇头。
柳金?不至于吧!就算是女大十八变也不至于弄得好似变性,活生生从一个娇俏女子变成个虎背熊腰去。
“嘿,我招你惹你啦!你看着我摇头个什么劲儿?”
【没有没有!】
若宣听那女子语气不善,虽知那不过是个蓝衣二等宫女,却也不想怎么招惹,赶紧的摇头澄清。
“姑娘是菁华宫的摆儿姐姐吧!我们少夫人不过是上这儿走走看看,并无恶意,她言语不便,还请摆儿姐姐多多包涵!”
夜雪往前走了一步替若宣解释,却无意道出了那名宫女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是摆儿!
若宣不可思议的大睁着眼睛,仔仔细细将摆儿看了个清楚,眉眼间还是有那么些相似的,要说脾性也和过去凶巴巴的样子差不多,就是那身材,咋地就变得那样魁梧了?!
“嘿,你知道我啊!看来我还算是声名远播嘛。”
摆儿见夜雪竟然认得她,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也就不因为若宣太过直白的目光计较了。
“姐姐有所不知,妹妹打小被卖进宫中,对宫里头的事儿还是知道写的,菁华宫的摆儿姐姐很是有名,夜雪自然认得。”
“哦呵呵,原来是这样子哒!我刚才见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这院子里跑来跑去,穿的又不是菁华宫中的服饰,还当是别宫里头跑来捣乱的呢。”
摆儿豪迈一笑,目光转向若宣,愣了一愣便问夜雪道:“这位是……看着好生面熟啊!”
“这是我家少夫人,安鹭南安大人的妻子,前些日子被封为一品诘命夫人,今儿是奉旨进宫上和仪宫学礼仪来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安鹭南?那你、你不就是黎若宣了?若宣,可还记得我?我是摆儿啊!”
摆儿认出若宣,心情激动异常,稍一冲动便上前拽了若宣的胳膊,没上没下的将若宣看了个遍。
要知道若宣出宫前为了防止皇后或是哪些心怀不轨的人对她的好友下手,他曾故意激怒过摆儿,还显些与摆儿打起来,当过了这些年,摆儿显然是早将这点子恩怨给淡忘了。
可若宣却还没忘记自个儿必须得装作失忆的样子,自然是不能对摆儿这些过去的朋友表现出亲昵,只得冷淡的看上摆儿一眼,旋即便将目光移开。
夜雪看出若宣并没有一点儿想要和这个摆儿搭话的意思,三言两语的挡下了摆儿的话头便要辞了摆儿去。
“呵,这么些年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忘记了曾经当过丫鬟的事,现在倒是越发像个富家小姐了。人啊!命啊!”
摆儿远远看着若宣淡漠的领着夜雪离去,感慨的摇摇头,转念一想,赶紧出了门便马不停蹄的往净房跑。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若宣丫头回来叫自已给遇上,若是让小裤子知道自已见了若宣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他还不得怨死我!
这个正接近晌午的时候,也是净房较为清净的时候。像是倒夜香这种事情,净房的太监一般是从皇上四更天,天还灰蒙蒙的时候便开始,所有回收夜香的工作会在皇上早朝之前结束,剩下一天的时间就是进行清洗,因为清洗后的便桶第二日才会用到,所以供他们操作的时间还是蛮长的。
摆儿一路从菁华宫小跑到净房的时候,小裤子正蹲在地上刷马桶。
一大池子的水被引流到一条人工凿出的半米宽的沟里头,一面洗脏水便一面流,小裤子时不时的会掩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虽说是早春,但正午的日头也毒,很是晒人。
“哟,我说傻太监,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在这儿干活呀!那帮子龟孙子呢,死哪去了?”
“摆儿!你怎么来了?”
小裤子听到人声便转头去看,见是摆儿来了还有些惊讶,要说这壮丫头平日就老抱怨着净房的气味难闻,路过净房门口都要绕个打圈子走,难为她今日竟然还会走进来。
“来看看你这个笨蛋是不是又被人当牛做马的使唤呀!”摆儿挑眉一笑,轻轻捏着鼻子,抬脚踹了踹小裤子的一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就不能把那东西先放一放啊?”
“姑奶奶你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听着呢,你就说吧!”小裤子不以为然的眯起了一双绿豆眼儿,呵呵笑道,手里头继续利落的刷着他的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