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南强压下心头强烈泛滥的情绪,无声无息的从床上坐起,开了门领着若宣便往外走。
这时候已经是下半夜,虽然平常人家最寂静无声的时刻,在无忧阁却不然。在这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地界,正是在这光明落幕华灯初上的夜晚才是众人狂欢乐园。
鹭南领着若宣绕过几个比较大的风月场,沿着外围的小路隐蔽处走,远处二三层得楼阁彩灯绚烂。淫靡乐声不断,直直穿透冷寂的夜空送到悄无人声的林间。
在情况不明的环境下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若宣自然是打了十二分的小心,一面在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一面审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像,背影更像,很想鹭南!
会不会是?
若宣心头一荡,警觉心立起,突如其来的停下脚步,轻轻唤了一声:“鹭南?”
鹭南在前头走着,猛的听到宝宝叫他,原本已经套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转过头,忽的想起了什么,脚下只是不明显的一顿,便又宛若未闻的向前走去。
没有停下来,这么说不是?!
若宣狐疑的跟在后头,沉默了半晌,决定再和这个冷漠的男人沟通沟通。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真的有办法出去吗?”
“其实你老是说吧!你到底是谁?我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你的样子。若是我们素不相识,你干嘛又好端端的要送我离开无忧阁?你不会不知道无忧阁的规矩吧?汐木与我说过,进了无忧阁,成了这儿的一员,想要出去只能是变成尸体,若是我们逃了一半被抓回去,肯定会死得很惨的,你都不怕?”
“……好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阴沉着一张脸给我看,难道——难道你发现我是男人生气了?你是安鹭南!”
若宣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半天鹭南都没有理他,只是一个人在前自顾自的走着,顶多时不时回身确保那个神神叨叨的小宣还跟在后头,若宣说得口干舌燥,忽的想起鹭南曾经在民间学了千面郎君的易容术,小有所成的时候还特意拉了自己来表演,便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与鹭南相像了。
人的外形可以运用各种手段而千变万化,可感觉只有一种,陌生人差无所觉,却很难期满过朝夕相对了八年之久的红粉知己。
“你最好少说几句,这个地方偏僻,却并不代表不会有人来,你也说过,若是被人发现,我们两个人的下场都是死。”
鹭南冷冰冰的开口,刻意的无视心中的震动,他以为自己的伪装和冷漠可以欺瞒过若宣,却不曾想这么快就叫他认了出来。
认出来了该如何呢?摊牌么?摊牌之后呢?你是男子,难道就此曲终人散,各走各的?要如何才能够在一起?
“你、你到底是不是安鹭南?我觉得你就是他!不要一直走都不说话!”
宝宝有些生气的加快脚步,伸手扯住安鹭南的衣袖,鹭南眉头一皱,正打算抬手挥开,却忽闻树林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
“头,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在哪里?”
“就是那边啊!”
一个黑衣男人伸手往鹭南和宝宝的方向一指,乱弄警觉的转头,瞬间回身将宝宝一同带入旁边的灌木丛中,用手紧紧捂住宝宝的嘴,以防宝宝因为一时受到惊吓而惊叫出声暴露行踪。
“那边哪里有人?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这大半夜的,客人公子的都在楼阁里头爽呢,哪个那么有空会往这闹鬼的地方跑?”
像是头头的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在刚才的拿小弟脑门上敲了一记,对手下的话似乎不大在意。
“头,我刚才真的听到有人声,也看到一点点人影了,会不会真的有人闯到这片林子里头来了?”
“是吗?”
那老大看手下如此肯定,狐疑的斜了斜眼,招手叫了两个人一起上前查看。
鹭南透过灌木丛树叶间的细缝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赶紧将怀中的若宣扯紧了一些,牢牢固定在胸前,抱着人往灌木丛深处缩去。
两个人在鹭南与宝宝之前站过的地方晃了几晃,也比较谨慎的检查了灌木,奈何灌木丛太深,夜又太黑,人站在灌木丛外头压根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一个小弟不放心的用手中的长枪往灌木深处戳刺了一番,好几次都是险险从鹭南和宝宝身边划过,鹭南抿紧嘴,一面紧紧捂住宝宝,屏息凝神了一阵,那两人检查无所获,便悉数回去复命了。
“头,那块我们查过了,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看吧!我都说无忧阁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上这儿来的,你小子八成是太紧张看错了。”
“是、是吗?可是我明明——难不成是……鬼?”
说看到人影的小弟抱着双臂,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一阵薄凉的夜风吹过,带来真正诡异的摇曳声,弄得人更是紧张起来。
“鬼、鬼你个头啦!”那头头神色颇有些紧张的四处看了看,突然爆喝着赏了那妖言惑众的小弟一个大大的爆栗,“这林子闹鬼的事情本来就是我们散播出来防止不相干的人跑进来妨碍办事的,你倒好,拿我们编的借口来吓自己人!这个世界哪里有鬼?要是真的有鬼我们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儿站着?你要不要改明儿再跟我说仓库里头的那些死人突然全都站起来拿着刀要砍人啊?”
办事?尸体?
这无忧阁里还有其他的秘密!
鹭南竖着耳朵勉强能听清远处几人的对话,尤其是那老大嗓门儿响亮,更是一字一句都叫鹭南听了个清清楚楚。从那几个人的对话看来,这无忧阁恐怕远不止勾结朝廷命官、富商巨贾、收敛钱财那样简单,至少,还和某些人命挂上钩。
天子脚下存在着这样一个隐秘的组织,在朝廷和江湖上均是盘根错节,又是涉及杀人命案,究竟是要意欲为何?
鹭南想到了四个字,可是这顶帽子太过庞大,并不是轻易就能往别人头上扣的,一切都还有待查证!
若宣紧紧缩在鹭南怀里,尽管是初春,但夜风依旧很凉,这就更衬的那个男人的胸怀很暖,被一个陌生人抱得那么紧却没有什么排斥感,若此人不是鹭南,难道还是自己天生太淫荡?
宝宝稍稍仰起头,正巧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男人刀削般深刻凌厉的颈部线条,精细的锁骨在纯白中V的衣领外若隐若现的显露着,呀一个小角度的姿态改变,都能牵扯起一干漂亮紧致的肌肉,这如何能是普通男人拥有的性感!
若此人真是鹭南乔装的,那么——
若宣趁着对方不注意,悄悄抬起手,对准了对方脖颈处就想伸手去扣,结果却叫鹭南眼明手快一把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