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宣,你没事吧?”
鹭南喘着粗气,同样是瘫坐在若宣身边,轻轻的将手掌覆盖在若宣颤抖的手背上,渐渐抓紧了若宣的手,可就在下一秒,两个人却是同时一顿——
若宣缓缓将最后拉着汐木的那只手摊开,却在手心中发现了一枚丹红色的球形药丸。
这一边,李舜与哮天还在对峙,哮天余光关注着若宣他们那边的情况,显然是察觉到了汐木坠崖之事,只见他眉间一痛,反手更是掐紧了太后的脖子。
太后她老人家在宫里头安心礼佛,却不想会有人突然闯入,来人她不认识,却只觉得眼熟,哮天当时神情恐怖得很,就好像下一秒手里头的剑就能把她砍成千段万端似的,然而那个男人只能把她劫出了宫,一路上却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一路上,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后就像个破抹布口袋似的叫人横在马背上颠簸至此,好容易下了马却未曾想到见到的却是这副光景。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挟持哀家要挟皇帝?”
太后被人掐着脖子,吓得一张脸惨白一片,可老狐狸究竟是老狐狸,面上的冷静还是有的,不过向来仪态万千的太后如今是蓬头垢面外加上衣衫凌乱,实在是拿不出从前的气势,倒是像个疯婆子,看得惹人发笑,但是这会儿自然是没人敢,也没人有心情去笑的。
“太后不识李尧了?也难怪,这都二十年了,李尧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倒是太后,过了这么些年还是风韵犹存,只可怜我那被你害死的母妃,如今残缺不全的尸体还不知道腐烂在哪个荒山野岭中,母妃倒是常常对我托梦,说是很想要你这个往昔的好姐妹下去,和她一起叙叙旧情呢!”
哮天吐着气,一字一句的贴在太后耳朵边上说着,太后苍白的脸色一变再变,嘴唇一白,上下两排牙齿都忍不住打起抖来。
“李尧?!你不是早就该——”
“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后当年连李尧的尸体都没见到,竟然就敢这么断定李尧死了?不过李尧还得多谢太后一时疏忽,否则我就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活到今日。”
“废话少说,你究竟想要如何?”
李舜手握长剑,阴鸷的盯紧了身前哪个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弟。
要说血缘亲情,李舜倒不会因为两人不是一母所生就不以李尧为兄长,想当年先皇后宫无数,宠爱过的妃子却寥寥可数,一生过去了也不过留下了李尧李舜两兄弟,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公主。
李舜年少时就已经开始冷眼看待生母与其他宫人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虽是知道皇后与柳妃简直就是宫中最大死敌,倒也不大妨碍自己痛唯一一个兄长的亲近。
先皇重病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李舜全部的生活,一直是二皇子身份的他虽然有生母在耳边不停的灌输要不惜一切登顶称帝的思想,实际上却对当皇帝的事情向来不放在心上。
李尧温敦诚恳的为人他很清楚,并不认为此人登基之后会将他视为毒瘤出之而后快,反而相比之下,他知道自己冷漠疏离的性格长久以来都受到一些朝廷官员的诟病,一个皇帝应具备的条件他很清楚,所以也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并不擅于此道,更不想一生束缚宫中。
然一切的事情发生得叫李舜措手不及,还未成熟的太子党几乎被他母后肆意发散出去的流言和以假乱真的天现弄得一夜间颠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柳妃已死,自己唯一的兄长也从此失踪,生死不明。
将近十年的替补皇子转眼就成了皇位的唯一继承人,这其中的猫腻有些人被皇后蒙在鼓里,他身为当事人,自然是对其中的是非曲直了然,纵使看不惯生母的行为,但死者已矣,一切只能按照命运的转轮继续下去。
说实话,李舜一直认为李尧一手挟持的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早就该死,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道人伦不可违逆,该死!该死他却同样要救。
至于李尧,此人在柳妃死去的那一天,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就已经变质,事到如今,只要李尧活着就是对他的威胁,这不是一个要不要除之而后快的问题,而是在于不得不除。
“我桐岗兵马三万,若是真要夺了你浙南一带称霸一方,你李舜又能如何?这个女人早就该死,你夺我皇位我李尧迟早也必将夺回,若是你害怕了,大可任由这女人死活。若是你还顾念和她之间的母子亲情,要救她却也不是没有法子——将你镇压桐岗的军队退出二百里之外,让我带走宝宝,这女人我便不会伤她一根毫毛。”
哮天提及宝宝,李舜脸色一变,转头看向一旁瘫坐在鹭南怀中的孩子,一时间语塞。
“皇上你还在犹豫些什么?哀家生你养你,送你登上皇位,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孩童!”
太后见儿子犹豫,脸色愈发的差了,尖利的嘴巴开口便是一通责问,李舜紧了紧手中的剑,看来要答应李尧的条件,难!
将军队撤出二百里,此举无异于将浙南至桐岗的大片领土拱手相送,李尧拥兵三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作起乱来麻烦不说,李尧又与东埕有所勾结,东南两边若是像今日这般同时发难,那将会是南诏永久的一块心腹大患。
况且李尧开口就要宝宝,不知其意欲何为,为了一个太后,此举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均是不值。
“你不答应?那就是要让生母惨死我手?”
哮天面色一黯,一只勒紧了太后的手臂上肌肉猛的收缩,青筋暴起,太后脖颈上卡的一声响,险些叫人以为哮天已经一手捏断了太后的脖子。
“咳咳,舜、舜儿,想想母后这些年为你做的,纵使母后对不起天下人,又何尝有对不起你?母后所作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你,你的皇位,若不是母后千辛万苦替你夺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是李尧,你我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土地失了可以再夺,那样的孩子,你若是喜欢,母后为你上民间搜罗上千千万万任你挑选,可是你的母后就只有一个,你难道真要为了别人不顾母后死活?苍天有眼,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这女人八成是疯了,一会儿对李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会儿又是凶神恶煞的威胁。
李舜越是往下听越是咬牙切齿,等到这女人说到最后一句,他便冷冷哼了一声,反问道:“若是你真知道苍天有眼,当年又是为何狠下心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若是真的苍天有眼,且问你是如何苟活至今的?”
皇太后叫亲子一句反问问得词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愣了会儿神后便忍不住尖声笑起来。
“好啊好,好你了李舜,真是为娘养的好儿子!好啊!”皇太后如同疯了一般一面流泪一面不住的点头,原本就已经披散下来的头发如今更是凌乱,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女人已经被刺激得有些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