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孙悔说道,何奈就乖乖绕道副驾驶的那边上了车。孙悔示意他扣好安全带才发动车,一边说:“我给你送过去的东西你拿到了吗?”
想起回办公室就突然出现的一大堆东西和孙悔留给他的便条,何奈心里一喜,笑意不自觉地爬上了眼角,嘴里却说:“以后别瞎折腾了,你看最后我也没能值夜班,你这不白送来了么,太浪费了。”
“哪有浪费,你以后这段时间在办公室都有得吃的了。”孙悔心道,当然没白送。
孙悔来的时候不巧何奈去吃饭了,可是早上何奈怪怪的,孙悔回家之后总是惦记着这事还是想来见他一面,所以这才发现了他竟然想走回去,“你今天怎么又不上夜班了?”
“嗯,换班的那个人说今天不换了。”何奈笑着说。
“说好了的事怎么临时又改主意?让你这么大半夜的怎么回去啊。”孙悔听了很不高兴,不过想了想,何奈不用连着三班倒一直熬到早上,又说:“算了,早些回去休息也好。以后别跟这种人换班了,瞎折腾。”
“嗯。”何奈偏头看看正在开车的孙悔,发现他皱眉挺不高兴似地,可是自己心里却很高兴,孙悔其实还很关心他。从前孙悔总是接送他上下班,渐渐他也习以为常了,后来孙悔没时间接送他了,他还觉得不高兴。其实仔细想想,孙悔并没有什么义务非得接送他不可。
人在爱情中总是容易忽略别人为自己做的事,而就看到自己为对方做的努力。就像这城市没有星星的夜空一样,除了月亮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就以为只有月亮而已。可其实在没看到的地方,星星还在闪耀,比月亮更多更亮……爱亦是如此,以为自己做了很多,想要对方这样、要对方那样,太贪心反倒令自己痛苦不堪。如果稍微退后一点距离,就会发现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事,也许反而更容易觉得幸福。所谓知足者常乐,就是这样的……
何奈不想去想孙悔对别人怎样,也不管他是不是对别人的爱更多,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只要他还愿意对他好,一切就够了。
孙悔总觉得何奈和从前有些不一样,有什么变了似地。何奈像是有什么心事,他担心他是不是像苏学说的真误会了什么。
看到何奈有些诡异的浅笑,孙悔越发担心起来:“何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前些天我出去不是去见方伦。”
“嗯。”何奈还是笑着淡淡地应道。
“我真没去见他。”孙悔有些急了,“我是……是有些其他的事。你要是不相信……”
“我相信你。”何奈说得很肯定,孙悔的话一下子就给堵了回去。
孙悔心里斗争起来,他不想骗何奈,可是最近这事儿虽然有点麻烦。虽然不是不能告诉何奈,可是这事儿又牵扯到从前的那点儿破事儿,这一说,何奈该怎么看他啊。何奈这儿正派又耿直的人,肯定会觉得他特别讨厌。
何奈把头靠着窗子,看着孙悔的侧脸,孙悔真的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又身高,工作又好,脾气又好,这么好的人,自己怎么配得上。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相他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又害怕知道……其实还是不知道的好,那么这样的日子还能再延续一段时间。谁没有点秘密,自己不也从没有对孙悔说过自己所有的事么……
刚刚他一个人走在街上,路上的车来来往往、高窗里透出淡黄色的温暖灯光,仿佛只剩下他是一个人,莫名袭来的孤独就像夜的黑,几乎要将人吞噬。现在孙悔就在面前,就在自己身边,他感觉周身已经温暖了许多。
然而,虽然孤独被驱走了,却又引来了寂寞。喜欢的人虽然陪在自己身边,心却放在其他人身上,这样的寂寞就像在温水中却被无数冰块包围而瑟瑟发抖,等冰块融化温水便也不在温暖了。如果说孤独的冷是从外向内侵袭,那寂寞的冷就是从心里一点点啃噬着身体扩散着……
琢磨了半天,孙悔决定还是告诉何奈一部分的事,只是那些不好的事情就暂且先瞒下来。孙悔刚想开口,却忽然发现何奈累得已经斜靠着车窗已经睡着了。孙悔看着何奈,心里有些惶惶又有些疼。
孙悔一直觉得是自己把何奈拉进了圈里,他的母亲又只有他一个儿子,听何奈说他妈妈也催促过他早结婚,是他让他很为难。
直到现在,孙悔都尽量不去想,他一直在逃避,不想去多想,他很自私,就是不想放过何奈。可是如果何奈忽然发现其实他不值得他爱,如果何奈要走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打折了腿困在自己身边。
何奈从来不主动找他帮忙,甚至常常不要他帮忙。就像今天这样,明明可以打电话叫他来接他的,可是他却竟然想自己走回去。何奈越是这样孙悔就越怕他要离开他,可是越是想留住他心中却越是犹豫,把何奈留在这个圈子里真的好吗?何奈他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走下去吗?
孙悔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前面认真开车了。
何奈在公司里正是一帆风顺,就算夜班是个抢手活儿,保卫科长也绝对会优先安排他,更何况除了何奈根本就没人愿意上夜班。所以保卫科长非常乐意地做了个顺水人情,按照何奈的要求给他加了不少夜班。结果,何奈得下午班、晚班和夜班连着上,或者晚班、夜班和早班连着上。
孙悔虽然不同意,可是却也那他没辙。而且孙悔自己其实也有些焦头烂额,因为请假太多,而且不少时候都只是临时打电话去请假,如果请不到假他甚至私自找人替班或者干脆直接翘班,这惹得主任很不高兴,所以排班的时候主任故意刁难他。这下子,孙悔不仅夜班很多,而且主任让排班的人故意把他的班都单个儿错开,这样让他每天都是折腾得来回跑,浪费了不少时间在路上。
不过孙悔对他的班都打散了反倒挺满意,何奈也是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家,这种散乱的班倒给了他偶尔接送何奈和跟他一起在家的机会。有时候何奈心情好,甚至还会特地调班和他空在一个时间段,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买买菜、逛逛公园什么的。和之前两个人只有下午下班后才能相见,而天一黑何奈就睡得昏天黑地比起来,这样还挺新鲜。
何奈有这么多班,一开始孙悔还以为是有人欺负他,可何奈却说是因为他们科长赏识他,他得好好表现。公司的保卫科副科长一职一直空着,如今他有希望获得这个职位,所以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何奈在公司里混得好孙悔很替他高兴,何奈想抓住机会努力表现一下他也理解,但是这么拿身体不当事儿可不好。可不论他怎么说,何奈就是很坚持。就算他假装生气唬他,何奈也是满嘴打哈哈,第二天接着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