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之外,邮轮甲板上,一个身穿蓝色冲锋衣的高个子年轻人漠然注视着汤贞的背影。人头攒动,将这个像被遗忘了的男孩子吞没在人群中。
汤贞坐在保姆车里,对窗外发着呆时,汤贞紧攥住手机。
小周和天天都没有回复他的短信。在船上的最后一天,汤贞一直忙碌,没机会见到小周。包括临下船前汤贞回房间取行李,居然也没有碰到小周。小周去哪儿了,现在又在哪里?小周下船了吗,是自己开车回北京吗?
郭姐就在汤贞身边守着。从得知汤贞发现了骆天天的事后,郭小莉几乎寸步不离汤贞身边。汤贞不敢明目张胆给小周打电话,也不敢联系毛总。汤贞低头悄悄翻信箱,方遒也没有回音。
现在确实太晚了,汤贞和方遒也不怎么熟悉,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汤贞不会想到他。
凌晨四点钟,汤贞在自家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听到手机轻微震动的声音。
方遒在短信里问:“汤贞老师,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找甘清?是要紧事吗?”
随即下一条短信,方遒附上了十一位数字号码,又加了一句:“请不要让我父亲知道是我给你的号码。”
汤贞蹑手蹑脚推开自己卧室的门,他发现郭姐和温心的客房门都掩着,而小齐正在客厅沙发上打盹。
汤贞掩了掩身上睡衣,他躲进主卧卫生间里,把门从里面反锁上。汤贞坐在马桶盖上,打开手机拨号界面,上面一整列是呼叫失败的拨号记录,全是汤贞趁着假装睡觉时偷偷打给小周的。
汤贞低头捂了捂自己半边脸,没来由的,汤贞忽然想起天天那句。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完美偶像,你一样谈恋爱,一样陪别人睡觉。凭什么我做了就是错的,你做了你永远对!
汤贞颤抖着手指拨下方遒给他的号码,把手机贴到自己耳边。
嘟嘟声延续了好一阵子。
“喂?”是一个颇不耐烦的,拖着长音的男人接起了电话。
汤贞在夜里深吸了口气,轻声问:“是甘清吗?”
“是啊。”
汤贞说:“我是汤贞。”
那男人忍不住笑出了一声:“我知道啊。”
汤贞在他的笑声中缓慢呼吸,只是听着他的声音,汤贞也觉得太yá-ngx_u_e上有根神经不住地抽痛。
“您,今儿怎么主动找上我了,”只听甘清笑道,“不是挺烦我吗,以前不是特烦我给你打电话吗?”
汤贞吞咽着喉咙,还没出声,电话那端突然传出一声虚弱的问话。
“谁啊?”
接着是甘清的回答:“你们汤贞老师。”
“挂了。”
“啊?”
汤贞听着有人的脚步声靠近了听筒。接着是一阵凌乱的动静。电话被挂断了。
*
暑期本就是北京的旅游旺季。七月下旬,新城国际电影节一来到,整座城市更是拥堵不堪。
北京各大酒店早早的就订不到房间了,连本地租房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报纸上讲,首届新城国际电影节计划接待游客八十余万人,来自全球七十多个国家的四千余家公司将在电影节艺术市场设置商业展位,三百多家境外媒体的五千多名记者将抵达北京,参与此次电影节的全程报道。
从世界各地涌来的专业人士,制片人、导演、编剧、演员……北京街头巷尾,旅游胜地,商业中心,处处有被影迷们偶遇的熟面孔。这个七月,北京注定将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电影之都。
电影是艺术,也是门生意。新闻上说,新城发展掌门人方曦和苦心孤诣,筹备数年,为这次电影节的举办前前后后砸下近二十个亿。除去新城电影宫的建设等开支,有近五分之一的费用用于聘请来自法国的专业团队,赴京参与电影节方方面面的建设指导。
他要在中国办世界一流的影展,也j_iao足了世界一流的“学费”。在中国市场飞速扩张的当下,方曦和注定要名留影史了。
汤贞在电影宫南门外下了车,他避开身后无数的媒体记者,快步走进新城电影节团队进驻的正秋楼。
开幕式时间还不到。方曦和坐在接待室里,与应邀前来北京的几位海外电影公司高层谈事情。门外工作人员低声道:“汤贞老师,里面谈事儿呢……您找谁?”
傅ch.un生坐在方曦和对面,他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方曦和一眼,准备站起来出去看看。
没曾想方曦和手边的甘清这时候抬起眼来了。
“我来吧,傅叔,”当着外国客人的面,甘清笑模笑样说出句中国话来,“估计来找我的。”
“坐下。”方曦和说。
甘清一听这,乖乖坐回去了。
傅ch.un生把汤贞请进方曦和的私人办公室休息。这扇门寻常人进不来,是连甘清都不敢造次的地方。“找小甘?”傅ch.un生给汤贞泡了杯茶,正想问汤贞有什么要紧事。
门外又有人来了。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
“我……我想找方曦和方老板,麻烦您帮我——”
“您到底有预约吗?您啊,别再来了,方总暂时没有时间……”
汤贞在门内抬起头,他问傅ch.un生:“外面是丁导的声音吗?”
傅ch.un生走到门边,朝外望了一眼。只见走廊尽头,丁望中穿了身紧绷的西服套装,脖子里还专门戴了领结,面上却灰败颓丧,垂着肩膀,被工作人员和保安劝下楼去。
北京的夜幕逐渐降下来了,第一届新城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式红毯在七点钟终于正式开始。转播车早已就位,各路大腕,各国明星嘉宾纷纷盛装登场,媒体观众将现场围得是水泄不通。梁丘云站在一般明星的休息帐篷外,远远看到电影宫门前的台阶上,星光璀璨,汤贞站在其余六位评委中间,面向左右两侧的媒体分别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