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回到小周房间里, 汤贞还抱着小熊。周子轲从楼下上来了, 也看不出姑姑们和他谈了些什么。也许人寄住在家的屋檐下,有些事就无法回避了。
一看到汤贞怀里的熊, 小周问:“吉叔给你的?”
汤贞把熊拿起来,像吉叔对他的那样,在小周面前摇了摇。
小周笑了,把门从背后关上。小周搂过了汤贞来,进门先亲了好一会儿, 亲到能平复他听了一上午念叨的不愉快。
“温心把你的行李送来了,”小周对汤贞说, “去拆开看看。”
汤贞昨天才第一天住进周家大宅,什么都没准备,洗漱用的都是客人一次x_ing套装。也许周子轲原本打算带汤贞搬到别的小天地去过二人世界, 眼下却不再有这种必要了——说到底, 周子轲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怎么叛逆, 去车里过夜都无所谓。
可和阿贞一起来到这里, 不仅周子轲自己是个病号,要人照顾,他仍要好好照顾、保护着大病初愈的阿贞。
温心和祁禄都没过来, 周子轲不在的时候,家里起码还有吉叔这样的老爷子,能将阿贞当作自家的小孩一样看待。今早吃早餐的时候,长姐也一直在和阿贞聊n_ai粥的煮法, 周子轲坐在旁边,虽然没吭声,但听到阿贞一句一句回忆以前做美食节目时研究的食谱,长姐时不时在一旁提点着,看来早背过了节目了,周子轲开始觉得以前对姐姐实在太过于疏远了。
温心给汤贞当了那么多年助理,行李箱打包得让周子轲看了都觉得挑不出任何毛病。汤贞拿出换洗衣物,拿出自己的药来,周子轲伸手过去,接过汤贞的牙刷、牙杯,他走进浴室,亲手放在了自己的牙杯旁。
从二十年前,周子轲刚刚学会跑,就开始站在镜子前自己一个人刷牙了。
二十年后,居然也会有别的牙刷摆放进来,和周子轲的紧紧挨在一起。
汤贞举起浴衣,拉开浴室走廊上的衣柜,还没来得及挂进去,就被小周把他的手拉住了,小周把他拉进浴室里。
浴室大得很,地板镶嵌着鱼鳞纹的陶瓷砖,在yá-ng光里熠熠生辉。浴室门里有根立柱,柱身镶嵌了厚厚的皮垫,绘制了弹奏竖琴的阿波罗故事画,大约为了防止小朋友到处乱跑,撞到柱子。
汤贞被小周拉到了柱子前,握住了肩头站好了。小周站在他面前说:“看我。”
汤贞看他。
周子轲盯着汤贞的发顶,又盯柱子上斑驳的阿波罗旧画,他可以根据树叶来估算高度。“还不如我十四岁的时候高。”他说。
周子轲从小习惯了看和自己一样高度的东西,很难注意到身边其他的人。他太有优越感了,高度都配合着这种目中无人。
阿贞在他怀里说,演戏、练舞,基本功练久了,都不会长太高的。
周子轲垂下眼,双手捧住阿贞的脸。他心甘情愿低下头了,去配合他喜欢的人。
他抱的不是一棵月桂树,是活生生的会呼吸的阿贞,是会为了身高这种事试着自我辩解的阿贞,阿贞靠在他怀里,也抬起手想抱周子轲,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从他们在一起以来,好像是头一次,连续两天了,两个人在一起,做不了多亲密的事,周子轲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爽。
养伤的r.ì子普普通通,没什么波澜,周世友一早出门开会,周子轲在这个家里更没人能管得了了。中午他和汤贞两个人在楼上小饭桌吃完饭,午后yá-ng光正好,周子轲提议去附近跑马林地走一走,透透气,汤贞却把枕头抱在怀里,认真道:“小周,你要多卧床休息。”
“卧床休息”,周子轲讨厌这个词,好无聊。他抬起眼看汤贞,觉得汤贞如今管教起他来也没什么说服力。
好好一个人,躺床上,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够翻身,只能平躺着,怎么有这么遭罪的事。周子轲耐着x_ing子,躺进被窝,听汤贞在他耳边摆弄来摆弄去,一会儿给他放音乐,一会儿用平板电脑找电影,甚至搜索最近的球赛,想方设法给他解闷儿。
周子轲一开始枕在枕头上,后来枕在阿贞的大腿上,阿贞念了几行手里的故事书,又放下书不念了,周子轲抬起眼,感觉阿贞弯下腰来,在周子轲鼻梁和眉心亲了亲,又亲他的嘴唇,像羽毛擦过去,努力哄他睡。
周子轲闭上眼睛了,手抬起来攥住了阿贞的手。阿贞抱住他的头,这么陪着他。
吉叔知道子轲年轻,体格也好,有什么伤养一养好得飞快。他担心的也正是子轲太年轻了,自恃身体好,耐不住寂寞,一天到晚沉不下心养伤,迟迟不恢复,再留下什么后遗症来。中午吉叔就听佣人说子轲好像要去跑马林地散步,他正愁怎么劝呢,下午上楼去一看,子轲居然午睡了。
阿贞坐在床头,听着耳机里的伴奏带,默念温心送来的 mattias 演唱会歌词本。吉叔从外面轻轻推门进来,也许是过去照顾独自一人的少爷习惯了,老人抬头,先是看到了阿贞,然后看到枕在阿贞腿上,在阿贞怀里睡着了的子轲。
子轲有了依靠了。吉叔眼神停顿住,他手扶着门把手,感觉有点抱歉,手轻脚轻地退出去了。
周子轲睡了一下午。他虽说j.īng_力充沛,可连着几个月,甚至近一年,他很少有睡好的时候。
“小周?”
有轻柔的吻印在他脸颊上,蹭在他的额头上。周子轲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了,他看到阿贞近在眼前,阿贞吻他,把他唤醒。
晚餐也是佣人从楼下送上来的。周子轲吃着饭,咀嚼的时候明显觉得身体没有那么不舒服了,起码不会咽一口菜就疼。阿贞坐在他身边,帮他擦手,给他盛汤,夹桌子对面远一些的饭菜——吉叔生怕子轲没胃口吃饭,营养补充不够,弄了一大桌子菜肴,也就是老爷子不在家才会这样,如果被周世友看到了,十有八九又要讲他太浪费。
周子轲低头吃着饭,也看着饭桌,嘟囔了一句:“做太多了。”
饭后,周子轲说什么都要出门去走走。汤贞穿了温心带来的一件厚外套,苗婶从衣帽间里给子轲拿出来好几件衣裳,从夹克到羽绒服,应有尽有。周子轲不在家里的这些年,家里永远给他备着衣服,等他回来。苗婶大概觉得子轲从小是个小帅哥,嫌弃羽绒服,正要收起来,却看着子轲走过来了,伸手拿过那件羽绒服的袖子攥了攥。“谢谢苗婶了。”他低头说,把羽绒服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