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夏顾虑的左右看了一眼,倾身凑近月无忧,与她耳语道:“你说的不错,轩辕二公子是有个姐姐的,可十几年前逍遥山庄遭人寻仇,他那位姐姐就...”
月无忧当下就懂了。
什么寻仇,分明是那王爷为了逼轩辕德归顺,杀了轩辕容的姐姐,怪不得由轩辕二公子主家。
“那轩辕庄主这病..”月无忧挑眉看他。
“自然也是被仇家所伤,轩辕庄主受了重伤后就退隐江湖,不大过问江湖事了。”
“原来如此,”月无忧意味不明一笑。
旁人以为如此,她却十分明白。
轩辕德这伤看着严重,可他若真是个废人,也不会带人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月无忧微一沉吟,与阮桃耳语几句,阮桃当即便起身离去。
“她去哪?”孙夏奇怪道:“不看下去了?”
“我们要走了,”月无忧摇头:“这场好戏看不下去了。”
孙夏莫名其妙,但很快便被高台上武者的打斗吸引了视线。
又坐一阵,台上站着位武林中颇有威名的高手,这位高手谦逊的向左右一拱手:“还有哪位英雄要上来讨教?”
四周一时无声,面面相觑,看来此人就是这次武林大会的得胜者了,而就在此时,坐在轩辕德座下的那位王爷撩衫站了起来,向高台上走去,众人哗然,孙夏也与身旁的武林人交头接耳,可谁也不认得这个人。
月无忧死死盯住这个人,在这个人走上高台与那高手比起武无暇分身的时候猛地起身就走,孙夏见了连忙唤她一声:“月姑娘,你这就走啦?”他晓得过了这次大概是月无忧再见不到了,一时觉得可惜。
月无忧走得头也不回,仿佛身后有恶鬼追着似的,可她未走几步,一个人从高台上摔下来坠到她面前,干呕几声吐出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正是刚刚那位高手,旁边弟子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月无忧猛地抬头看去,那高台上的王爷也在看着她。
“这位小友,”那位王爷气定神闲的抖抖衣袖,背手看着月无忧,居高临下的道:“急着走做什么,何不上来比试比试?”
众人视线都看向月无忧,月无忧心知自己是走不了了。
可若上台去,她也是和刚刚那人一个下场。
月无忧愤恨的盯着高台上的王爷,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这人曾不放过她娘亲,如今也不放过她。
就在此时,一个本来在人群后的人挤进人群,向着台上的王爷扬声道:“我来和你比试!”
月无忧一怔,扭头看去,那提剑的人不正是再无音讯的木兰!
月无忧还以为木兰已遭不测,万万没想到会和木兰在此时相逢啊!
木兰武功平平,算不上大乘,台上的王爷扫她一眼,也是不屑:“哦,你?”
木兰身后有好几人劝她,但木兰不为所动,也不看月无忧,只是瞪着比武台上的王爷。
那王爷讥诮的笑了一声,轻轻一点头算是应承,木兰不由分说挣开拦她的几人,飞身跳上比武台,也不废话,拔剑就向他直取面门刺去,那王爷站立不动,看也不看只等她来,待剑尖将要刺到面门,突然抬手一拦,竟准确的将木兰的剑锋捏在了两指之间!
好功夫!众人皆是喝彩。
月无忧却浑身发冷。
她晓得下面的招数。
果然,那王爷二指一夹,将木兰的剑锋生生折下,然后夹着那断开的几寸剑锋向木兰心口刺去!
这比月无忧的招式要狠毒的多,不给人留丝毫余地,只为取人性命。
他是因着木兰刚刚败坏他好事,面上不动声色,却已动了杀心,非要取她性命不可。
“住手,不是点到为止!!”刚刚劝阻木兰不要比武的几个白家人见到这人竟如此凶狠,大声制止他,然而这王爷听也不听,面露狠意,眼见就要取木兰性命。
月无忧突然抬脚踹起桌上旁人的一盏茶,茶水从天上溅下经由她的手指纷纷成了点点冰晶向那王爷弹射了过去!
那王爷眼角瞄到亮光点点,哼了一声,将木兰一脚踹飞,向后连退几步避开如同暗器一般密密麻麻的冰晶,冷眼看向月无忧:“西域秘术!”
木兰从比武台的台阶滚落到地面上,连忙被旁边的白家人扶起,月无忧想叫住木兰问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但显然现在不适合聊闲话,只有眼看着唇角溢出血丝半昏迷的木兰被那几个武林人扶了下去。
“不错,你不是一直想得到西域秘术么,”月无忧朗声道:“若想学,叫声师傅听听,叫的好听了,或许我就心情好,教你也说不定。”
比武台上的王爷面色难看起来:“你真是不想活命了!”他话音一落,就有武林人大声指责他太过狠厉,分明是点到为止,但他刚刚眼见不留后手只要人性命!
然而比武台上的人轻蔑的向左右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看着月无忧冷声道:“月无忧,你以为你这次还逃得了?”
月无忧心知自己这次或许是逃不了了,这在场武林人虽然都是江湖上极富盛名的,但和这位王爷相比,恐怕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连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月无忧正无法可想,突然有侠义人士怒道:“这位兄台,你武功高强,我认了,绝不是你对手,可若是你这样的人来做武林盟主,我也绝不同意!”
周围人纷纷附和出声,那王爷却只是听着,面上神色变也不变。
身后传来杂乱脚步声,是阮桃见月无忧没有按刚刚说的和她们汇合便觉不好,当即便带人赶来。
这些白衣侍婢个个武功不错,见在场形势便明白了,纷纷拔剑剑锋指向比武台,站在月无忧身后为她护法,看着声势不小。
比武台上的人却仍是不屑:“月无忧,怎么,你以为有这些个小娘子护阵,你就能活了?”
“谁说不能!”孙夏拍桌而起。
随着孙夏愤愤起身声援,少林寺的了传,了杳两位长老也念着佛号站起来,看来是本着慈悲之心不愿眼看着惨剧发生,然后是受过月无忧恩惠的铸剑庄弟子,甚至连与木兰一起的白家人也站了出来。
越来越多人不满,那王爷眉角一跳,显然这一幕就不是他料得到的了,然而他仍不慌乱,只是看着月无忧迁怒道:“只要你死,这事就了结了。”说着,他一跃而起,好似只巨大的鹰鹫般月无忧扑去!
月无忧身后白衣侍婢不甘示弱,俱是娇喝一声,纷纷纵身而起提起剑势飞身去拦他去路!
☆、相忘江湖七
月无忧从未这般后悔过。
她心中此刻追悔莫及,自己逃不了,也连累她人。
她前几日就该怯懦点,惜命点悄悄离去,虽然不光彩,至少能保住命,她一直无法无天,因为无人制得住她,如今终于明白,这世上有些人她是惹不得的。
她到底不是天不是地。
就是明白的太晚了。
木兰刚刚那般狼狈模样,也不知伤的如何,误不误性命…
月无忧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王爷已被几个侍婢拖住缠斗,但几招内高下立分,不过这王爷现在只为取月无忧性命震慑他人,暂且还没功夫理会别人,将人打开就是,月无忧见他来势汹汹,掌中带风,知道这一掌打在身上定然落不到好,当下便只有足尖一点,身形径直向后退去先暂避掌风,这一招也是漂亮,月无忧是使着轻功的,脚下根本未着地,但那王爷步步紧逼,连着几掌拍出,掌掌擦过月无忧的衣襟,若不是月无忧总是情急下稍快那么一些,早就被打飞了出去和木兰一般下场了。
月无忧退了几步身后就挡到了看客的木桌,但这时候再退是来不及了,月无忧只有反手将木桌抬起向那王爷砸去,那王爷不闪不躲挥出一掌,‘轰’的一声将木桌劈碎,月无忧就趁木屑阻挡住他视线的一瞬间从他身边越过,与他擦肩而过奔向比武台,那王爷听了风声伸手便抓,好在月无忧腰肢柔软向后一仰却又不倒,扭腰躲过了这一招。
这一变故虽说繁杂,也不过眨眼之间,月无忧被逼到这一地步武功再无保留运至极致,眼见着她一角衣衫闪过,人就已在比武台上站定,只是微喘着,略有些慌乱。
这样的神情在月无忧那张漂亮的脸上也是不常见的。
“你若再这么不留余地,我可就将你的龌龊事当着众英雄的面讲出来了!”月无忧此时不得不小人一些,用上了威胁的手段。况且她本来也不是君子。
那王爷被她从手心逃脱,面色更加难看,但也是脸色难看而已,当即冷哼一声便向月无忧冲去,竟是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众侍婢立即持了兵器包围了比武台以找机会出手相助月无忧,而病痨鬼似的轩辕庄主,这时候只能咳得更加痛苦,对眼前的闹剧无暇去管,他咳得越来越厉害,旁边小厮见了连忙递上块手帕,他拿手帕一抹嘴,手帕上竟是染了片血色。看来月无忧猜错了一点,轩辕德真的病的不清,他毕竟的确失去了个女儿,又违背本心助纣为虐害了那么多江湖人,自然会有心病。
月无忧见这王爷竟然软硬不吃,一心执着要杀自己,心里叫道不好,惹了这个人真是倒了大霉,眼下再躲也躲不开了,月无忧心中哀叹一声苦哉!
月无忧是个女子,纵然总是一身长袍,梳着寡淡发髻,她仍是个女子,最多玩世不恭了些。
但凡江湖女子,对敌时大多以巧拨力,最怕的就是遇上刚硬的男人,因为力气上总是差一些,差了那么一些,就敌不过。
这王爷内力高深,武功繁杂,大概那藏经阁的武功他都一一习得,月无忧硬着头皮与他对过几招,眼见越来越慌乱,直被逼到比武台边缘,王爷一爪勾向月无忧脖颈,月无忧又是向后仰了一仰险险避开,王爷当即爪并成掌,劈向月无忧肩头。
月无忧这一掌是挨的结结实实,避无可避,她与这位王爷悬殊太大,迟早会输,但月无忧不甘认命,她一向是个惜命的人。
月无忧已站在比武台边缘,又受了这一掌的力道,身形颤颤,嘴角溢出血来,却仍没有倒下去。
这不应该,她应该如同前两人一样被打飞出去,滚落下去才对。
原来月无忧敬反手扣住这王爷手腕!王爷怒极,正欲再补一掌,月无忧已先一步摸了磷石粉运起西域秘术,她此刻拼命,旁人不过一定睛的功夫,须臾间月无忧掌心的火球就腾起熊熊巨火将两个人笼罩其中!
这是切实的火焰,离得近的侍婢都觉得火焰灼热的睁不开眼不得不持剑护着身前,眯着眼退后几步,旁人只见火团里影绰两个人影,一个人发出扭曲的狂吼,正是那位被火焰燃烧的王爷!!
月无忧会西域秘术,她在火焰里也毫发无损,而那王爷武功再高终究是个肉身,月无忧抓住他的手不松,他就只能被迫承受火刑的痛苦,他挥拳想击退月无忧,但隔着熊熊火焰,他看不大清眼前人影,挥出的拳也因为肌肤疼痛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根本奈何不了月无忧。
月无忧受了重伤,唇齿上尽是染的血红,但她一刻不松手,那王爷就笼罩在火焰中,迟早要被烧死。
月无忧横眉怒目瞪着他,咬牙恨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这西域秘术,你怕什么!”
王爷的确一直想得到西域秘术,但是为了震慑旁人,而不是为了自己先承受这死一般的痛苦!
月无忧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此处和这王爷了断,否则日后定无宁日!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那王爷痛苦难当的时候,正欲借机出手了结他,一座屋檐后突然无声无息的跳出个面相丑陋的矮个子直奔月无忧而来,这矮个子手里拿着个竹筒,对准月无忧一喷,竹筒里立时喷出了一些粉色烟雾。
月无忧在这迷雾上吃过两次亏,听了身后风声,连忙闪身躲去一旁,霎时间那火焰一点都不见了,月无忧完好无所,衣服也干干净净的,而那王爷身上燃着焦烟,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他承受了这般痛苦竟然还没晕过去,愤恨的盯着月无忧的目光有如实体,那矮个子身上裸.露的皮肤俱是凹凹凸凸的烧伤,脸上也是这样,难看的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愿看第二眼,他不是为了与月无忧缠斗,当即只是扛起倒在地上的王爷就急忙纵身跳房逃走,旁里侍婢要去追,被月无忧拦住:“无妨,我们就在他修生养息的时候离开中原,回了西域,他就拿我没法子。”况且这王爷城府极深,追去难免再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