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内高手扫眼见那轿前一帮子侍卫,又瞧见月光下轿中人露出的一角官.服,晓得是朝.廷中人,当即便客客气气的道:“敢问大人,可见过一男一女经过,哦,不,是两个女子,只不过其中一人做男装打扮,她们应该同骑一匹马,大人可曾见到?”
轿中人道:“见过。”
月无忧与绿蝶的心又是提起,随即听他道:“不过看我人多不敢招惹,往东边去了,你们快点让开路,不然,到时候我向王爷参你一本。”
那些大内高手听了,个个面色惊惧,知道有些官.员就是这个脾气,听他口气和王爷相识,若是王爷怪罪,他们个个都活不了,当下也不敢招惹他,一人趴在地上伏耳一听,东边的确有马蹄声震响,连忙对其他人一点头,于是众人向轿中官.员赔了声不是,急急离去了,然而他们走了,轿子仍是一动不动的停在地上,轿夫静静站在轿子四角,没有因为他们离开就抬起轿子离开,连护卫的侍卫也都一动不动,神色木然的看向前方,这么多人挡在路上却没有半点声音,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那轿中人听着他们声音远了,一抻官袍,撩开车马帘起身走了出去,身后月无忧与绿蝶未想到那些高手竟然被他三言两语唬弄,仍然木愣愣坐着没有跟着出来,回头瞥了一眼:“还不出来?”
月无忧与绿蝶这才回神,连忙一前一后从轿中钻出来,就听那官员背手道:“我救了你二人性命,你们也不必太谢我。”
月无忧张张唇,无话可说,与绿蝶面面相觑,不懂这人是什么心思。
这时那官员才转过身来,冲着月无忧与绿蝶明艳一笑,道:“我只是说笑,可没真说是,白救你们,”她刚刚压低声音,如今扬起声调,令月无忧与绿蝶都觉得有些不对,她一转身,月无忧和绿蝶都是一愣,原来哪是什么官员,就只是个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俏媚女子!
“我们快走吧,”萧子若抻抻袖袍,对她二人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转头回来的。”
绿蝶想不明白,她既然有这么多人马,刚刚又把那些高手唬的团团转,她心虚什么?这样想着,随意往旁一瞄,突然大惊失色,吓得一身冷汗。
原来她离的近了,才看出来哪有什么侍卫轿夫,全是面如白.粉的纸人!就只有这轿子是真的而已!怪不得虽然这么多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诡异了,这简直和送死人的队伍似的!
萧子若见她看出来,微微一笑,当即抬步道:“走吧。”
月无忧和绿蝶便只有跟上她,绿蝶唯恐碰到那些面目僵硬,木愣愣盯着前方的纸人,低着头搂着月无忧的胳膊头也不敢抬,她们走远了些,过了会,一阵白雾升腾起来笼罩了这段小路,那些纸人俱是在雾中摇摇晃晃,看着和好多人影似的,然而白雾被一阵风吹过,地上再没有纸人,只有一架轿子孤零零的停在路中央,随着这阵风,地上的纸灰也都随风消散,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那些大内高手往东边追去,然而却没寻着月无忧和绿蝶踪迹,当下有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竹篮打开,里面飞出只斑斓的彩蝶,彩蝶在空中飞了飞,往来路飞了回去。
众人一愣,怎么不是往东飞?但只有跟着寻香蝶回去,竟然一路追回遇到萧子若的地方。
众人此时才觉得上当,俱是怒极,那之前趴地听声的人也懊恼道:“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人却半点动静没有,只是看他是官.员就没有多想!”但如今看来,什么官.员,自然都是假的了。
众人当下跟着追踪蝶往前追去。
而此时萧子若一行三人未走太远。
绿蝶见识到萧子若手段,对她又敬又怕,张口闭口叫她高人:“高人,那是什么法术?”
“不过是小把戏,”萧子若道。
绿蝶可不这么认为,低低嘀咕一句:“看着可真吓人。“
萧子若一笑:“是呀,所以传的神乎其神,说这是妖法,不过当真如此么,西域秘术鲜少有人见到,所以看到了也说是妖法,可我刚刚就用这妖法救了你们的命。”
绿蝶哑口无言,月无忧轻笑一声,道:“姑娘为什么要救我们?”
萧子若道:“我说过了,不是白救。”
月无忧不解:“可是,姑娘怎么知道会在此处遇上我们?”
“我再神机妙算,也料不到这一步,所以在每条路上都安了人手,只是没想到你凑巧来到我面前,而且天时地利,那幻术才能成功唬人。”
“幻术?”月无忧诧然,又想到当时情形,当时天灰蒙蒙的,本就看不清,两旁树影绰绰,若不在面前去看,也真看不出来是些个纸人,这就是天时地利。
月无忧正沉思着,突然脚步一顿,和绿蝶都是面色一变,萧子若察觉了,望向她们:“他们追来了?”
月无忧一点头,绿蝶当即飞身上了树上躲着,月无忧正欲运气轻功,被萧子若拉了一把,萧子若看着她道:“我不会武功,你带我上去。”
月无忧其实不大相信,但萧子若这样说,她也没时间争执这个,就一把揽着萧子若上了树上,三人屏了气息,看着那些高手沿路追来。
看他们竟是抬头看着一只斑斓的蝴蝶,月无忧本来觉得奇怪,突然想起来,这种漂亮妖异的蝴蝶她在江南见过,甚至一路来桃江镇的路上也一直见到,看来不是巧合,又见那蝴蝶扇起翅膀飞起来要暴露几人藏身处,绿蝶指间一弹,弹出股内劲震断了那蝴蝶翅膀,蝴蝶一下跌落在地上,再飞不起来了。
蝴蝶被毁,说明人就在附近,众大内高手立刻向四处张望,他们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树上藏身的三人,萧子若静静看着,神色镇定,此时轻声对月无忧道:“你除了西域秘术,不是还会可以操纵人心神的功夫?”
月无忧看向萧子若的目光有些探究。她确实会这门功夫,但她功力有限,普通人还可以,这些大内高手就未必有效,萧子若道:“那就够了,扰乱他们心神就好。”
月无忧会意,取下腰间碧萧轻轻吹起,萧子若撩开宽大官服的衣襟,从内里拿出个面具戴在脸上,那些大内高手听了箫声抬头一看,就见萧子若戴着恶鬼面具,月光下朦朦胧胧的看着张狰狞的鬼脸尤为可怖,简直好似个吊死鬼,不止大内高手们惊得退后一步,绿蝶离的这样近,看的心里揣揣,差点手脚一软跌到树下去。
不过这种把戏终究只是吓唬吓唬人,那些大内高手恼羞成怒,欲上来将萧子若擒下去,他们却都忘了那股箫声,刚刚被鬼面具吓得心神一震被那箫声钻了漏子,此时都是一阵心神恍惚好似醉鬼,没有力气上树去拿人了。
绿蝶见了,欢喜的拍拍手掌,恭维道:“高人,真有办法。”
萧子若轻轻一笑,又被月无忧揽着下了树,月无忧神色复杂盯着萧子若,警惕道:“你倒是很了解我,还知道我不止会西域秘术。”
“这不是什么难事,”萧子若理了理衣袖,对她道:“日后还有机会更了解一些。”
月无忧一愣,萧子若这是什么意思?但萧子若又岔开话题,道:“你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桃江镇寻人?”
她连这知道,月无忧和绿蝶此时反而已经不惊奇了。
萧子若道:“先了结你们的事,不管人寻不寻得到,去了桃江镇之后,就要了结我的事。“
月无忧此时懂了,萧子若是有求于她。
远处陆陆续续升起几枚烟花,萧子若抬头看了,绿蝶问道:“他们就是你说的在别的路上把手的人么?“
萧子若一点头:“不错,但是我不想拖累他们,所以他们帮我这次后就离去了。“
“所以你来拖累我了,”月无忧忍不住失笑。
萧子若眼睛一亮,看她一眼:“怎么算是拖累你呢,我救了你二人一命,只让你们给我做一件事而已。”
月无忧竟说不出话来。
如此,二人行路成了三人同行,回到进桃江镇的必经之路时天已经蒙蒙亮,但那具大内高手的尸体仍躺到在路中央,他身前锦盒仍在,那把剑已经不知所踪。
月无忧见到这大内高手黑衣蒙面模样,突然想起来萧子若与那些大内高手对答时的镇定自若,似乎知道这些高手身份,于是问她道:“这些人是不是官.府的人?”她看那些高手被萧子若一身官.服唬住,自然如此以为。
萧子若一愣,问她:“你不知道他们身份?”见月无忧摇头,怪道:“这就奇怪了,那位王爷从不做无用之功,他既然追杀你,就定然对你有所图谋。”
“王爷?”月无忧一愣,不明所以。
看月无忧果然不知道,萧子若走近那具尸体,伸手从尸体身上解下块腰牌,转身递给月无忧:“你看,这就是大内死士的标识。”
‘大内,’月无忧一惊,他们难道是皇宫的人?
月无忧低头仔细看着令牌,上面有张呆板的人面,她第一次见到这腰牌,然而见到这张人面腰牌,突然想起重州百花楼老鸨说过,月柔有枚刻着人脸的戒指。
这难道是巧合?
萧子若又道:“一些大内死士有这样的标识,意在时时刻刻戴着张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别人见到的都不是真的,是以,至亲之人皆可杀。”
至亲之人皆可杀。
月无忧手脚发冷,心突的一跳。
搞错了,定然是搞错了。
月柔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她绝对不信,只是图案相同而已,只是巧合而已。
然而月无忧只是不愿承认而已,毕竟这世间大多巧合全是人为。
☆、如花美眷三
萧子若看月无忧恍神,将腰牌拿到她面前问她:“你当真不知道恶鬼府为何追杀你?”
月无忧瞧见眼前令牌上面无表情的那张人面,神色大变,立时退后两步避开那令她心悸的人面腰牌,低头闷声道:“不知道。”
绿蝶都瞧出月无忧不对劲,萧子若心思通透,如何看不出来?但见月无忧闭口不言,于是也不去问,只将手里腰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似是自语道:“那你可惨了,江湖中人也忌惮恶鬼府三分,若被恶鬼府盯上,你就永无宁日,一直到被他们杀死。”
绿蝶一惊:“这恶鬼府好大的来头啊。”
“来头当然不小,”萧子若余光见月无忧倾听的认真,于是继续说道:“你们也见识过恶鬼府的能耐,若再有这么两三次追杀,你们就没这么幸运,必要被他们杀死。”
绿蝶和月无忧在桃江镇落到秦落香手上吃过一次苦头了,这次也是侥幸被萧子若救下,听萧子若说这追杀会无休无止下去,绿蝶连忙望向月无忧,却见月无忧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自己问萧子若:“你很了解的样子,你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么?”
萧子若轻轻嗤笑一声:“你们当真对这江湖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恶鬼府的存在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月无忧与绿蝶都是从西域而来,一来为了寻医,二来为了寻查月柔隐瞒的过去,这江湖太大,事情太多,旁的事她们不感兴趣,自是一点也不知道。
刚入中原时月无忧只听了个武林大会有枚属于武林盟主,可以号召武林人的武林令,就带人闯了逍遥山庄,却根本没听过轩辕二公子的名声,现在她们未听说过这令江湖人胆寒的恶鬼府,也没什么稀奇。
“他们的主子是位王爷,所以被恶鬼府盯上,就是与朝廷作对,与朝廷作对自是不会有好下场。”
绿蝶听萧子若这般道,蹙眉上下打量萧子若,怀疑道:“恶鬼府这般厉害,你怎么还敢帮我们,就不怕被恶鬼府的人盯上?“
萧子若笑容绽开,笑的格外明艳,她随手将腰牌抛回地上尸体身上,无谓道:“我已是孑然一身,还怕什么被连累,况且,多你们这茬也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