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畅毕竟是练武之人,当马车冲到面前之时,她一把推开杨荣,纵身而上,一跃坐在了马背上。
骏马越发的东冲西撞,很显然,它极不喜欢被人压制,而陆元畅,则是紧紧地拉紧缰绳,双腿极为有力地夹紧马腹,不管骏马如何甩踏,都不能将她甩下马背。
骏马双鼻喷着气,显得异常愤怒,前腿一蹬,整个马身高高仰起,嘴中伴随着尖锐的长啸。
陆元畅见状,忙俯身贴马,双手紧紧地抱着马脖子,此时人马合一,众人看得极为心惊,不过马背上那个年轻的身姿,却是让得他们震憾。
最后的奋力一击,显然骏马没有达到目的,它被陆元畅勒紧缰绳,动弹不得,那无限的愤怒,只得化作长长的嘶叫。
杨荣见马儿终是被陆元畅拉停,忙跑了过去,担忧地问道:“阿元,你无事罢?”
“大哥,我无事。”陆元畅翻身下马,擦去额头上的汗,说道。
“既然无事,那咱们走罢。”杨荣见陆元畅下地,忙要拉她走人,这些达官显贵,他们可招惹不得。
陆元畅点头,随杨荣而去,才迈步,便被一声极娇媚的声音喊住了:“小郎君,且慢走。”
陆元畅闻声回头,见一妆扮富贵女子,由着两个婢女扶下车,女子身材窈窕,莲步依依,面带纱巾,不过那露出的双眼,却是极为勾人。
“小姐,你可是唤我?”陆元畅拱手说道。
“正是,奴家谢过小郎君救命之恩。”依然是那柔媚的声音,那盈盈姿态,配上凌乱的衣着,勾人的双眼中显出一抹惊恐,真是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小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若是小姐无事,在下告辞了。”相比于周围人的惊艳,陆元畅却显得很平静,今日若不是马车将撞上她,她也不会出手多管闲事。
“来福,奉银一百两与小郎君,答谢救命之恩。”小姐对着下人,又显出了与身俱来的高贵,只吩咐了一声,便上了马车。
而周围的人,却是极羡慕陆元畅,不只能得美人软言细语,又能得银两,真真是好福气。
“小姐,不必了。”陆元畅闻言,忙拱手拒绝,并不是她清高不屑银钱,而是一出手就是百两银的富贵人家,她怎敢要。
“我家小姐抬举,小郎君收下便是,哪那么多废话。”来福将一张银票塞进陆元畅手中,骂骂咧咧地说道。
狗眼看人低!
因着来福态度不好,杨荣有些愤怒,想上前与之理论,却被陆元畅拦住了。
“阿元!”杨荣怒道。
“在他们面前,我们没有理论的资格!即使他只是个奴才!”陆元畅望着离去的马车,淡淡地说道,只是她的手,却是紧紧地捏着银票。
随着马车的离去,大街上又恢复了热闹,陆元畅等人早已没了刚来时的兴奋,虽说得了银两,可也受了气,明明是做好事,现下却变成了别人的施舍,这对于陆元畅来说,心中极不舒服。
陆元畅等人也未在原地停留,而是顺着大街一路走去,此次他们是进城购粮的,不宜生事。
汾城的粮铺大多开在西大街,陆元畅等人过去以后,发觉粮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精米每石三两,糙米每石二两,白面每斗二十文,黑面每斗十二文。
杨荣与陆元畅商量了一下,便购了十石糙米,五十斗黑面。因着货量大,便下了订,等明日来取。
料理了购粮一事,杨荣显然松了口气,此时已到申末,几人一大早啃过馒头后便未有进食,早已饥肠辘辘。陆元畅见状,便带了人随意找了间客栈,开了房,点了一些酒菜。
陆元畅见杨荣吃喝得开心,便将银票拿了出来,问道:“大哥,这银票如何处置?”
“你救了那位小姐,当然是你自己拿着,问我做什么?”杨荣满不在乎地说道。
“长这么大,我还真没见过一百两的银票。”陆元畅随手将银票摊开,放在两人中间,见银票之上,写着汇丰二字。
这是大周国最大的钱庄,分铺遍布全国各地,认票不认人,只要拿着银票去汇丰钱庄,不管多少,不管是谁,钱庄都会按票即时兑付,从无拖欠,端得是好信誉。
一百两的银票,数目已极大。陆元畅端详着银票,心想:即使她救了那位小姐,给个三五银的散银便可,怎会如此大手笔,那位小姐是何人,只是打赏这么简单?
杨荣给陆元畅斟满了酒,说道:“阿元,别多想了,那小姐能调、教出如此仗势欺人的奴才,我想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给你,你就收着,咱既不偷又不抢,问心无愧。刚好你要办婚事,等明儿个咱上钱庄取了银子,你给芙娘好好置办些嫁妆,祝保长嫁干女儿,总不能太过寒酸。”
陆元畅听着杨荣的话,也觉有理。别说婚事,就是想在这汾城里寻个小院,也得使不少银子,原本她打算拿阿爹留给她的银子使,现下有了这张银票,阿爹的银子能不动,就不动罢。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商议着明日的行程,这时,房门响了。
陆元畅起身开门,见店小二领着一个锦衣小厮,小厮样貌颇佳,面容干净,唇红齿白,若是穿上女子衣服,还真难辨雌雄。
“客官,这位爷寻你有事。”店小二说道。
“这位小哥,你是否寻错人了,在下今日才到汾城,城中并无相识之人。”陆元畅拱手说道。
“郎君,可否进房细说。”小厮的声音,轻柔飘乎,与其人很相衬。
“这恐在不妥,小哥在门口说也无妨。”陆元畅拒绝道。
小厮见状,命店小二退下,说道:“郎君可是今日在大街上勒马救人之人?”
“正是在下。”
“那我便没有寻错,我家小姐感念郎君大恩,特在府中备了薄酒,以待郎君。”小厮笑道,那淡淡的笑容,怎么都透着一股邪气。
“在下谢过小姐,不过此时夜色已降,小姐款待男客,与小姐清誉无益,在下就不随小哥前去了,这里是小姐白日所赠百两银票,在下收之有愧,还请小哥代为还与小姐。”陆元畅说道。
“小姐所出,绝无收回之理,郎君收下便是。不过小姐已在府中等待郎君前去,还请郎君莫要在意那些虚名。”小厮摆手将银票推回,依旧传达小姐的命令。
“小哥何必强人所难,回府按我的原话回与小姐便是。”陆元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她怎么都觉得这事里透着蹊跷。
“若是郎君不愿,那我等也只得无礼了,来人!”小厮见好言好语劝不动,脸色一下沉了下来,随着他的声音刚落,他的身后,居然出现了十几个手拿武器的甲士!
“阿元,何事!”杨荣听到声响,忙跑出来察看,这一看,可把他吓坏了。
面前的十几个甲士,围着陆元畅,每个人都是好手,手中的武器,泛着寒光,一看这配置,便知几人并非是一般的士兵。
陆元畅的脸也是黑沉黑沉的,看这架式,她若不去,这些人绝不会放过她,她突然极好奇那位小姐,究竟是何等人家,居然能指挥得动这样的士兵。
“郎君,小姐诚心相待,你莫要让小姐失望!”小厮冷笑道,他还真看不上陆元畅,不救是降服了一匹马么,小姐居然如此看重,瞧瞧她,黑乎乎的,也不俊俏,穿着打扮土里土气,小姐最近的兴趣变了么?
“小哥,有话好说,既然小姐诚心相待,那我怎能辜负了小姐的一番美意,小哥容我与大哥交待一下。”民不与官斗,陆元畅此时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还请郎君快些,莫让小姐久等!”小厮不屑地说道,你再强,你再硬气,你能强得过兵,硬得过武器么!
陆元畅得了话,将杨荣拉至屋内,说道:“大哥,此行恐有不妥,我若今夜不归,你明日早早领了粮带人回村。”
“阿元,我和你一起去。”杨荣颇为仗义,就外头那班士兵,他就不能让陆元畅一人冒险。
“大哥,我若回不来,你去了也无用,村里还等着你的救命粮,你万万不能出事。”陆元畅冷静地说道,她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自打与管老大比武以来,她日日钻研陆家祖传武艺,现下比之当初可有不小精进,而杨荣随自己同去,只能拖累自己。
杨荣闻言,面色也很难看,他明白陆元畅的想法,这是事实,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可是让陆元畅一人前去,他哪里放心。
“阿元,我若一人回村,怎么与芙娘交待,怎么与阿爹阿娘交待。”
“你只说我在城中遇得故友,与之相聚便成。”
杨荣无奈地点头,见陆元畅被十几个士兵包围而去,心头烦乱不已。
☆、第47章 来是艳遇
陆元畅被小厮带到了一个极大的府地,整整占了一条街,府门上写着“将军府”三字。
陆元畅心下了然,汾城内,能占地如此大,又有资格挂“将军府”牌匾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王超。陆元畅心中纳闷,那位小姐,不会是王超之妹罢,若是如此,今日这“鸿门宴”,怕是真难以脱身了。
随着小厮入内,士兵们在垂花门处便停了,迎头而来的是几个家丁,再至内院,家丁也停了,有几个侍女相迎。而小厮,却是一直跟进了内院。
内院之中,与外院的宽阔大气截然不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为精致秀气,侍女们个个面容娇美,身如柳叶,而让得陆元畅惊讶的是,整个北地连绵了半月的大雪,这院中,居然还有不少鲜花盛开。
“郎君,请进,小姐正在房中等待。”小厮见陆元畅站在房门口傻愣愣地看花,心中更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