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去我家吧,大恩不言谢,酒肉管够!”陆元畅闻言,起身抹着泪附合道。
杨大娘紧紧地拉着陆元畅的手,与一行人去了陆家,亲自为陆元畅洗脸换衣梳头,见那个英俊的儿子又回来了,才抹了泪放下了几日的担心。
一群人拥进了陆家,使得一向清冷的陆家难得的热闹。
陆元畅非常慷慨,不仅邀请了上山的汉子们,连他们的家人都请到了陆家。男子们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妇人们在厅里摆了两桌。杨大娘带着妇人们,热火朝天地做好吃的。
这灾荒年月,几家人都好久没有吃肉了,就是年夜饭,也只草草对付过去。众人见陆元畅极为豪爽地拿出了大量的酒肉,不禁气氛更为高涨。几家人在此时,才彻底明白,陆家与杨家的厚道。
烧锅端了上来,众汉子们敞开了肚皮地吃喝,陆元畅也是极高兴的,她虽不曾憧憬这样的相聚,但此时身在其中,也能深深地感受到友情的可贵。
外头汉子们划着拳,喝着酒,里头妇人们更为忙碌,她们不仅要顾着自己,还得顾着狼吞虎咽的孩子们。
只有小九,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啃着它最喜欢的肉骨头,但它的眼睛,一直盯着陆元畅,就怕一错眼,陆元畅没了。
这一夜,陆家闹到了极晚,村里人都是实诚人,妇人们见汉子们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帮着收拾碗筷,直到一切停当,打扫干净,才回了自家。
陆元畅有些醉了,她抱着小九,轻声说道:“小九是个好孩子。”
“啊呜~”
小九终于得到了陆元畅的夸奖,喜得直舔陆元畅的脸。
“呵呵,小九不闹,我想你阿娘了。”
这一夜,陆元畅抱着小九,醉倒在厅里。
第二日,村子里便开始热闹起来,杨明拉了陆元畅,叫上佃户们粉饰陆家,有不少村民,主动要求来陆家干活,赚几个铜板,上回陆家修房,发放工钱村里人都瞧见了,现下有这样的好活计,怎能落下。
不过此时并非如上一回一般大修,只需要上漆挂红便成,并不需要太多的劳力,陆家的佃户也不是全部能上的,村民们只得扼腕叹息。
陆元畅一边监工,一边焦急地等着杨荣的好消息,上山猎雁已无望,她全部的期盼都放在了杨荣身上。
这一日傍晚,陆元畅没有等到杨荣,而是等来了另一拨人。
“陆小弟,多时不见,久违了。”管仲拱手说道。
“管大哥有礼,许久不见,管老大身子可安康?”陆元畅见是管仲,便出了院门亲迎。
“家父身子强健,已恢复如初。陆小弟,你家这是有喜事么?”管仲见不少人在陆家漆房,便问道。
“呵呵,是的,不日在下要娶妻了。”陆元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人生头一回大婚,到底有些抹不开脸。
“哈哈,恭喜啊,哥哥我来的正是时候,上回临川城一别,我一直想来看看你,可惜时局混乱,便耽搁了,这大过年的,图个喜庆,这些小意思,陆小弟可不能推辞。”管仲边说,边让手下将两车的礼物拉进院门。
陆元畅见状,忙将人拦了下来,说道:“管大哥太客气了,临川城那时只是小误会,当不得此礼,管大哥且将礼收回罢。”
“陆小弟,这话见外了不是,你我相识一场,英雄惜英雄,何况正值你娶妻,做哥哥的怎能没有表示,你若当我为兄弟,便安心收下罢。”管仲是在外头混的,人情世故比陆元畅可是高了不知几筹。
陆元畅本就不善言词,被管仲说了几句,她居然觉得不收下是辜负了管仲的一片心意,只得无奈说道:“那就多谢管大哥了,家中杂乱,管大哥不如随我去村长家里坐坐,喝口热酒去去寒。”
“好提议,陆小弟请带路。”陆元畅的邀请,管仲可是求知不得,他来时,管老大已仔细嘱咐过,定要与陆元畅打好关系,不能再得罪了。
陆元畅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放了佃户们回家,锁上门,带着管仲一行人去了杨家。
此时,杨明正与杨大娘商议着喜帖,见陆元畅居然带了管仲前来,心中有些不安。
管仲这种走江湖的人,若是处得好了,那就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主,若是得罪了,便会有着无尽的后患。在杨明的认知里,陆元畅打伤了管老大,与管家有些不解的恩怨,自然是往坏的方面想了。
“杨村长,多时不见,你还是那么硬朗。”管仲见杨明脸面有些异样,忙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原来是管兄弟,有礼了。”杨明见状,着实摸不着头脑,咋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杨村长,往日之事,今日不提,我敬陆小弟是条汉子,特意来拜年看望。”管仲笑道。
“原来如此,管兄弟,里面请罢。”杨明觉得管仲确实无恶意,也就让了进来。
陆元畅尾随其后,将管仲的来意和礼物都与杨明说了,杨明心下有底,便让杨大娘与珍娘备了好酒好菜,招呼管仲。
几番相谈,陆元畅才知道,管家也搬去了汾城。管老大是第一拨离开临川城的人,他在汾城有个生死之交,是汾城的地头蛇,管老大便带了全家投靠去了。
现下管老大借着生死之交的势,还在汾城开赌坊,汾城繁华,周围县里的富户都挤了进去,管老大在汾城的生意,比之在临川城还要好上几分,不过汾城势力纷杂,那个生死之交可不像管老大在临川城一般一统天下,势力之间的撞碰还是在所难免,这次管仲前来,一则是为管兰向陆元畅赔罪,二则嘛,则是希望陆元畅能去汾城帮管家打点赌坊。
“管大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已从军,不能去赌坊帮忙。”陆元畅歉疚地说道。
“未曾见皇榜征兵,你怎去了军中?”管仲疑惑地问道,他的消息颇灵通,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
“小弟有幸被王超将军看重,不日便要进将军府做亲军。”几番相谈,陆元畅觉得管仲是性情中人,也就不隐瞒了。
管仲闻言,顿时双眼发亮,果然如管老大所说,陆元畅非池中物,跟了王超,便是跟了宋大将军,这往后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那就恭喜陆小弟了,陆小弟真真是让人羡慕,年纪轻轻,便是娶娇妻,成功名,赌坊一事咱就撇过不提,还望陆小弟到时功成名就,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情谊。”管仲打着弯地攀关系,以陆元畅的才干,定能得到王超的赏识,到时,汾城之中,还有谁敢与管家叫板。
“管大哥,我只是一个小兵,唯王将军是从,当然了,咱们的情谊,小弟自不会忘记。”陆元畅也不是特别傻,见杨明给他使眼色,也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绕。
管仲见陆元畅很上道,便爽快地喝起酒来,听闻陆元畅成婚缺雁,忙让手下骑快马回汾城寻去,陆元畅也担心杨荣寻不到,一番推却之后收下了管仲的好意。
管仲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带人回临川城。第二日刚过午时,管仲亲自提了雁送到陆家,陆元畅这次是千恩万谢,比起那两车的礼,这对活雁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力邀管仲来喝喜酒,管仲欣然应下。
杨荣则是在傍晚时分回了洛溪村,他没寻到雁,有些垂头丧气。汾城的市集上冬季也没有雁,他在汾城也无旧友,只得拿了陆元畅的腰牌求到将军府上。
谁想王超送王敏回京师过年了,底下的亲军也拿了假各自回家,将军府只有几个师爷,作不得主,杨荣只得回村急急报信。
“大哥,辛苦你了,雁已寻得,你且不要放在心上。”陆元畅安慰道。
杨荣听得已得了雁,明日便要去祝府求亲,这才放下心。
这一晚,陆元畅一直盯着小九,不让它去骚扰那两只雁,小九许是上山打猎猎出了瘾,整日围着两只雁转悠,吓得雁不住叫唤,陆元畅无法,只得将小九关进了房。
陆元畅看着奄奄一息的雁,心疼得厉害,伺候好半晚,才哄得两雁睡了。
第57章 顾小芙的身世
这一天,陆元畅和杨家人,浑身都透着喜气,穿上了过年时最喜庆的衣服,杨大娘还对镜贴黄花,愣是将自己打扮得年轻了十岁。
陆元畅也难得讲究一回,让杨大娘给她梳了个整齐的头,拎着两只雁,乐颠颠地出门了。
小九哀怨地看着陆元畅,两只小前爪抱着陆元畅的腿不放,眼睛却是盯着两只雁直瞧,它知道阿爹这是去见阿娘了,它也想去。
陆元畅恨得牙痒痒,可是因着小九在山上对她的不离不弃,她再也下不了脚去踹小九。珍娘见状,直说小九通人性,在陆元畅发飚之前,给一团杂毛的小九快速洗了个澡,梳齐了光洁的毛,由着陆元畅抱着一起去了祝家。
祝家见杨家人来了,依旧大开中门亲自出门相迎,杨荣代陆元畅呈上两只雁,祝保长那脸便笑开了花。
他自然知道这时节若是没有准备,想弄只雁回来何其难,可他收了顾小芙作义女,顾小芙又是那般懂事,想着顾小芙幼时的艰苦,祝保长居然心存怜惜,将顾小芙疼到心坎里去了。无雁为媒,与理不合,祝保长心疼顾小芙,不想她被人说三道四,这才咬死了礼数不放。
他见陆元畅居然能在短短几日弄了两只雁回来,端得是既有本事又上心,双雁齐至,琴瑟合鸣,陆元畅这是借雁明志,此生她对顾小芙情比金坚,一世一双人。
祝保长极满意陆元畅,赵媒婆只一说,他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因着陆元畅过完年便要去军中,当日两家人就交换了庚帖,送到算命之人那里去合八字。
陆元畅命犯七煞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理有据,她的八字,确实是七杀星入命,不仅克父克母克苍生,就连自身也不能避免,这样的将星命格,大开大合,大好大坏,将来之命数,着实难辨。
不过顾小芙的命格恰恰与陆元畅相对,她是旺夫避祸之命,陆元畅刑冲象位正好被顾小芙所破,两人端得是互补互助,上上的好姻缘。
得了算命之人的回复,两大家子都极为高兴,能成就子女的好姻缘,对于长辈来说,是最为欣慰的事了,而杨大娘却是对天祷告,庆幸当初杨明与陆元畅并没有听进自己的话,没有嫌弃顾小芙的身份,不然,换了寻常女子,还压不住陆元畅的煞气呢。
陆元畅此时听着众人对她的期望,淡淡地笑着,可双手却在身侧默默地擦着手心的汗,旺夫之类的玄幻之说,她是不信的,她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要挣个名声或做多大的官,只要顾小芙能陪伴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小九却是没有沾染到厅中的喜气,不停地扯着陆元畅的裤腿,它好想见顾小芙。
陆元畅也想见顾小芙,可是到了晚宴开始,都没看到顾小芙的身影。两家议亲,双方怎能相见,顾小芙知晓前厅发生的一切,她也极想见陆元畅,可是顾大娘却将她拘在屋里学规矩。
“芙娘,错了,喝茶该是这样的。”
“芙娘,错了,对平辈行礼无需下蹲过多。”
“芙娘,又错了…”
“干娘,奴家愚笨。”顾小芙羞愧地说道,今日她频频出错,连自己都看不过眼。
“今日且到这里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前些日子学得挺好的,今日怕是记挂着陆大郎罢。”顾大娘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