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他明明对剑法没什么研究,却深深觉得那二人的招式还差了点什么,挠不到痒处,让他想要睡觉。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如果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不是叶易,他肯定不会回答得这么诚实。
笑青山没有修为,不能和叶易用神念j_iao谈,对阵的二人沉浸在比试中,听不到他这番评价,但在座的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余明翰撤回望向笑青山的视线,兀自盯着桌上的一杯清茶。
师弟向来直言直语,不懂语言上的打太极,和他在一起时谨言慎行,能不说就不说,但在叶城主的面前,却没有这担忧。
不过……
“不怎么样”这句评价也太过无礼。
那两位修士一个是青云舫的,一个是百花谷的。
余明翰微微偏过头,两处席位上,已有修士面露不屑和嘲讽之色,显然对笑青山的评价嗤之以鼻。
“这么瞧不起别人,倒是上台比下看看啊!”
两声笑响起,慎古须发尽白,但仍j.īng_神矍铄,嗓音也无半点年老时的浑浊。
他道:“的确是不怎么样。”
余明翰惊讶:“掌门?!”
慎古可是剑宗的代表,他这样说了,不等于和其他两派结仇吗?!
顶着从青云舫和百花谷投s_h_è而来的想要杀人的目光,慎古毫不在意地喝了口茶。
老东西!
何柏华暗自啐了一口,在从百花谷赶来天罡城的途中,他们三派商量得好好的,要找个机会煞一煞天罡城的威风,但这混蛋见笑青山和叶易好上了,就撕毁了约定,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何柏华眼珠子一转,别以为缺了剑宗,他们的计划就实行不了了,到时候骑驴看戏——走着瞧!
一片如雷般的喝彩声起,笑青山猛地睁开眼,脑袋搁在叶易的肩上,脖子有些酸痛。
叶易帮他捏了捏后脖子,力道适中,很快舒缓了他脖颈的僵硬感。
笑青山环顾四周,这才发觉r.ì暮已经染红了天边,r.ì轮被山脊吞掉了一半。
他又看睡着了……
擂台上,一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面上落着断成两截的剑,断面在暮光下略带忧愁;
而另一人则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青云舫的弟子将他团团围住,脸上洋溢着喜悦。
那人虽是胜者,也姿态狼狈,衣服上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浸染开来。
看来两人都受了重伤。
魁首无奈地迎着众人的簇拥,忽然面色一变,龇牙咧嘴,衣袖上的血痕进一步蔓延——原来是他的伤口在推挤中又裂开了。
他的师弟连声道歉,他又连连说“没事”,二人复读机般你来我往后,哈哈大笑。
笑青山见此情景,嘴角不由勾起。
忽然,他心神一动,对着叶易问道:“你参加过折花宴么?”
叶易懒散地靠在座椅上,双手j_iao叠在脑袋后:“参加过啊,那时我刚十八……总之无聊透顶,没一个能打的。”
笑青山道:“那你也是魁首?”
叶易偏过头去看他,睫毛一眨:“不是。”
笑青山想了想,问:“你中途弃权了?”
叶易笑道:“聪明,我待了半个月,把他们所谓的魁首有力候选人打败后,就走人了,懒得在那浪费时间。”
现场不乏有和叶易参加过同一届折花宴的修士,听到他这话,肺都快气炸了。
这他妈就是迟来了几百年的羞辱吗?!
笑青山却嘴角含笑,眼尾弯弯。
鲜衣怒马的少年,轻狂张扬,凭着一把刀把折花宴搞得天翻地覆,对别人挤破了头都要去摘的桂冠视若无睹,潇洒离开。
只可惜他没能看到这一场面。
笑青山猛然起身,凑到叶易面前:“我想看你用刀。”
来到天罡城这么久,他还没有见过叶易动手。
这可是天下第一的修士!
笑青山眼眸亮晶晶的,像是撒入了星星。
没有人可以拒绝他的请求,叶易如是。
他愣了会儿,笑道:“好。”
那是一把乌黑的刀鞘,由鲨鱼的皮制成,柔韧而又结实。
刀鞘上的装饰物很少,只嵌一颗蓝色避水珠,在夜色中如深海般静谧。
此刻,刀鞘被刀带动,微微震颤,嗡嗡鸣响。
笑青山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刀鞘,在他的手指快要摸到那暗青色的鲨鱼皮时,刀安静了下来,刀鞘也不再晃动。
叶易的刀叫做银琅。
它不是什么名刀,它只是叶易途经凡尘,从一家快要倒闭的铁铺里买来的凡刀,总花费不过一两银子。
仙家玄门里名刀宝剑众多,任何一个稍有名气的修士,都必须配上和身份相符的武器。
他们的刀剑天生带着灵气,削金断玉不在话下。
但如今,银琅这把凡刀却位列《江湖兵器谱》之首,力克群雄,原因很简单,它的主人是叶易。
所以这把早该碎成渣的刀一下就用了几百年,铸造它的铁匠都轮回投胎好几次了,它还坚挺地活在世上,并且生出了刀灵,脚踢一众高贵冷艳的兄弟姐妹们,立在天罡城之巅,独孤求败。
万物有灵,死物“活”得久了,便成了生灵。
凡间浊气沉闷,仍会有花C_ào树木成j.īng_,更别提修真门派都坐落在钟灵毓秀的洞天福地,刀剑萌生意识更是寻常。
但化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仅要经历无数次的打磨、厮杀,还要傍到一个不喜新厌旧见到神兵就丢了爱剑的好主人,汲取千年灵气后,刀剑才能化作生灵。
银琅运气极好,叶易不仅强,而且懒,习惯了佩刀的长宽和重量,除非刀断,他才没心思重新找一把刀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