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觉得……臣觉得……咱们该是时候去……]
“啪”的一声,尔苏炎将手中的书大力丢到了眼前的书案上。
这叫才开了口的豺克让立刻吞话屏息,生怕自己刚才已将这人又是惹恼。
[我们走。]
结果心里才开始七上八下,就被这句话给一下子弄闷了。
……走?走去哪里?杀了太子?
[我们去……?]豺克让始终思虑不出个结果来。
[去找沈烟。]
[……]
去找他?难道又是去找人晦气的?
急步跟在了尔苏炎身后的豺克让不禁苦笑连连。要不是眼前的人走路说话,往日生活习惯还是一样,他还真要怀疑自己的主子是不是鬼上身了。
不是他胆子大,敢埋汰自己的主子,而是实在是因为最近的尔苏炎太过反常了。他似乎是找沈烟的晦气找上了瘾,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往那里跑,也不管自己的身上还挂着禁足一个月的罚。
只是这每回去找人晦气的是他,最后几乎生着气回来的人又都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同那个沈烟犯得什么冲,又是报着何等奇怪的心思……
事实上,这次他想错了。因为,尔苏炎并不是去找沈烟晦气的。
这回的他只是单纯的在想,不知道那个人在收到这个消息以后,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是不是……会对自己的国家感到失望?
自己为之出使的母国放任敌国朝自己出使的对象宣战,这不等于是在将他个人的生死置之于不顾吗?
这样的母国,不值得信任,不值得。
尔苏炎垂眼看向一路上仍在奔波的人群,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惶恐,生怕战事由前沿波及至此。
而他的心底却在衷心的期望着,自己能够见到一个伤心欲绝的沈烟。
不知道,他哭起来又会是个怎么的样子?
可是,他错了。
来到驿站以后,他见到的依旧是一个笑着的人。只是这次,他身旁的人竟然又是多了一些。
这叫他看得心里无端生火,直想把这些碍眼的男人赶出这里。
“本王怎会不知这里何时起开始招待了那么些个客人了?!”
一听到这个冷得要死,口气冲得要命的声音时,沈烟的脸上就条件反射的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似是无奈,又带着几分纵容。只是这纵容之情,多多少少都是建立在无奈的基础之上的。
而这回站在沈烟身旁的年轻男子,与沈杰沈清截然不同。
样貌虽是清俊,可眼里却带着沉于世故的老到。身上更是冒着一股老练的味道,和沈烟一点儿都不一样。
男子直视着尔苏炎邪肆阴冷的目光,脸上笑容可掬,“在下朵善,初至此地还请二皇子勿怪。”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很是客气,说话的样子也很是礼貌,最重要的是,这说话的男人是他第一次见到。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无端端的对眼前人觉得厌烦。
“你是何人?为何会进到这里来?”丝毫不买他帐的尔苏炎摆起臭脸,眯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与敌意。
驿站门口的士兵都干什么去了?!放这么一个外人进来,难道就不怕他是敌国的奸细吗?!
对于他的质问,朵善没有动气,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地回答说:“在下是跟着大皇子来的。”
“他?那他人呢?”尔苏炎一听得他说的原因在自己的大皇兄身上,心里开始暗暗责怪起那个对自己还算不错的人来了。
“大皇子有事就先走了。”
“那你怎么还不走?”
尔苏炎的不客气让一旁的沈烟听得哭笑不得。
“朵兄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二人许久不见了,在这里自然是要好好叙叙的。”
“什么朋友需要在这里叙?你们感情很好吗?!”
“……”
沈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来。因为,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叙旧难道也要经过他的同意吗?
感情好不好,又关他什么事儿了?
这个尔苏炎啊……真是管得太宽了。
第18章
“你是什么意思?”祝谨的一句话,叫正在脱朝服的人顿了一下。可却也只是停滞了几秒而已,随即就又平伸开了两手,任由贴身小厮将一身瑾紫朝服脱去,换上一身平日里惯常的素色衣裳。
这名站在室内的年轻男子,样貌温和,而气势却是不凡的。
模样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然而,祝谨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亦或者,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觉得心凉。因为至少自己对他都是肝胆相照,从不隐瞒,从不背叛的。而且原本的他也以为,这人对自己亦是如此。
他们仨应该就和小时候一样,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然,今日里自他口里说出的那些话……却叫他觉得,自己原本的所有的“以为”,通通都是假的。
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祝谨的眼中,闪烁着格外疑惑的光芒。而这种疑惑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没什么意思。”
董君荣转过身来,一双黑釉似的眼如往常一般看着自己的好友。而眼中流露出的情感却叫人此时看来,似假还真。
“没什么意思?”恍惚过后的祝谨恢复了往日里的盛气,“你可知道你今日这番话会惹来个什么后果?!”说到这里祝谨就忍不住火大。
——什么叫“早前”收到一封信?!
这弄不好就是个通敌的罪!要不是西厦没跟庆国开战,否则的话被人给知道了他曾经有收过敌人的信,那铁定就是下天牢的命!
“董君荣啊董君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相位坐得太长了?!”祝谨冷笑着问他。
“什么意思?”董君荣没有细想,只是对着他说话的态度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祝谨被他这句一听就知道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气得连脸上的笑都没有了。
“……喔,你是说那个啊。”董君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的轻轻应到,随即就没了下文。看那态度,似乎是一点儿都不将对方的担忧放在心上的。
而他的这副态度却叫祝谨看得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了足足有三丈高。
只见他一把拎住董君荣的衣襟,手背上的青筋都是爆了出来。他没有忽略从对方眼底冒出来的诧异与恼怒,就像是故意一般与他眼对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