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她也想到这一次怕还是要自己亲自去找小公主仔细问一问,都有谁知道她要对自己下迷药的事情,还有那里头有迷药的酒都经过了谁人的手。不但如此,她更想到那在暗处的人如此早有准备,他又是怎么知道今晚会打雷,还有准确地知道那雷一定打到小公主所在的撷芳殿东配殿的,还引起了火灾?到底那火灾是雷火还是人为放火,看来还需要派人去彻查火场,看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于是她又立即叫了可信的另几个属下来,让他们即刻去慈庆宫被烧毁的撷芳殿,特别是东配殿查一查火场,看那里的火是不是真是由雷火引起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加重了“雷火”两个字,那几个办差的内侍立即明白了,领头的就说必定细查。
韦瑜嗯一声,挥手示意他们快去。等那几人退出去,她才觉得轻松了些,刚捧了郑忠奉上的又一杯诃子茶喝了没几口,从外头进来一个内侍,禀告说皇帝请她去慈庆宫,有些话要同她说。另外那来传旨的内侍还把慈庆宫管事牌子林国瑞带的话说给了她听。
韦瑜听后,心中感叹那林国瑞也是个水晶心肝儿的人啊,知道皇帝喜欢什么,说话也是投其所好。不过,自己哪里来的什么避火的符咒,这事情还得跟皇帝说明才好,免得他真问自己要,自己拿不出来,就难堪了。
至于皇帝要是问到她为何会去小公主那里,她就老实说好了。因为她晓得皇帝也是个成了精的人,好多事情不是太有厉害关系的话,最好是对皇帝说实话,这样才能最安全。这也是她当初在撷芳殿东配殿的取暖烟道里听到纪锦说要跟皇帝讨要一块免死铁券动心的原因。毕竟她的身份是太监,也的确做了小公主写字的师傅,虽然时辰短些。不过,小公主想要在及笄之前特意请自己感谢一番,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说出去私下邀请不太好听,但是她可是太监,不算男人,男女大防上头用不着太讲究。别人想要拿着个说事情也抓不住她什么把柄。
而且她实话实说了,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样一来,萧贵妃等人也不能再打主意叫她帮忙了,毕竟皇帝可是注意到她和纪锦来往了。若是师徒之情还能说得过去,要是牵涉到二皇子成为储君之事,皇帝定然警醒,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越发不在这上头表露一点儿帮衬的意思,不然大家都要倒霉。这一点儿,或者小公主想不到,但是萧贵妃应该能想到吧?
☆、话里有话
萧贵妃看纪锦穿好了衣裙,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记得刚才纪锦说是厂督韦瑜救了她,那这件事情皇帝知道了么?要是被精明的皇帝知道了,会不会想到是纪锦对韦瑜有所求,所以才跟他在夜里见面。并且皇帝稍微一思索,就会推断出一定是自己或者儿子文权让纪锦去见韦瑜,求他在皇帝跟前进言,立文权为太子。要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本来皇帝就不喜欢文权,要是知道他和自己一起让纪锦去求韦瑜帮忙,那以后韦瑜要真帮着文权说话,皇帝不但不会相信了不说,而且还会进一步疏远和讨厌文权和自己。那文权要被皇帝更加讨厌了,就更加不可能登上储君之位了。
哎,最开始诱导纪锦色|诱在宫中有好色之名的厂督韦瑜,可是叮嘱了她一定要将这事情办得隐秘,哪想到突然发生宫殿起火之事,竟然将这如意算盘打了个稀烂。这一下自己的儿子文权要成为太子肯定更是镜花水月了。可叹锦儿那丫头还说定然要帮她皇兄文权成为太子呢。她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关窍。如今还是赶紧教她就坐实了她是真喜欢那阉人,所以才邀韦瑜见面,就像宫中别的喜欢厂督的女子一样。这样或者能免去皇帝对自己家母子两人的猜忌,不会招致更多的嫌弃,甚至祸事上身。
想到此,萧贵妃忙问纪锦:“锦儿,今日你被韦瑜救了的事情,宫里的其他内侍可瞧见了?”
纪锦道:“我和韦公公在寝殿的火被雨浇灭后一起出来的,当时周围有小火者瞧见。然后慈庆宫的管事太监林国瑞听说亲自过来了,韦公公还跟他交代了几句话,然后又对我说他回去换个衣裳,还要处理些衙门里的事,方才告辞而去。”
萧贵妃两手使劲儿一拍,神情沮丧喊起来:“哎呀,这下完了,全完了!这下你父皇定然是晓得你跟韦瑜私下见面,他会猜你为什么在夜里私下见他?要是你父皇认为你是为了你皇兄做太子的事情拉拢韦瑜,你说他会不会更加嫌弃我跟你皇兄?”
纪锦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还想着要把韦瑜救自己的事情亲自说给父皇听,借此讨一块免死铁券给厂督大人呢。这会儿听母妃这样一说,才知道这下子几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有点儿鸡飞蛋打的感觉。
她瞪大了眼,失败的感觉刺得她想哭,再次看向母妃时,就眼里包了泪,无措地一把抓住她娘的手连声问:“娘亲,那咋办?咋办啊?这下子我把事情都办砸了……”
萧贵妃摇摇头,盯着眼前要哭的女儿苦着脸说:“我想好了,你也只能跟你父皇说你喜欢韦瑜,跟宫里其她的宫女一样喜欢他长得好,存着亲近之心。所以邀他私下见面。要是你父皇相信了,我跟你皇兄就能不被他怀疑从而更加嫌弃了。只是这么着,说不定你父皇会骂你一顿。甚至以后禁止让你再见韦瑜。你见不着他,我跟你皇兄更不能见这么个人,接下来你皇兄能不能当上太子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唉,咱们认命吧……”
说着说着,萧贵妃落了泪。
纪锦更是哇一声哭起来。她心里难受,一是难受自己失败,最终没有按照计划帮上二皇兄成为太子,也没有让母妃因此而放心。二则是她母妃说的,皇帝不让她再见韦瑜。要是这样的话,她可算是失败到底了。毕竟在她心里一直认为只要确定了韦瑜是个女子,无论如何也能要挟到她帮着自己的二皇兄成为太子的。这可怎么办好啊?
“行了,别哭了,或者这都是命。一会儿你见了你父皇,要是他问起,你就把我教给你的话说给他听。兴许他因为宠爱你,只是薄责你一顿呢。还有啊,今天是你及笄的大日子,要是哭肿了眼,让今儿来贺你的人看了要笑话了。”萧贵妃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帕来自己擦了泪又替纪锦擦。
纪锦一听她娘说得也对,心里的挫败感和难过才消散了些。
萧贵妃叫了宫女来,又端了水来给她擦了脸,抿了发,淡淡上了些妆。然后拉着纪锦的手往外头去。她打算让纪锦去跟皇帝说几句话,便让女儿跟着自己回长宁宫去略休息下,准备今日纪锦的及笄礼。至于儿子争储君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先不让皇帝起疑心,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因此一路上她都低声反复嘱咐纪锦一会儿跟皇帝见面说话,一定要照着自己教她的去说。纪锦点头,尽管内心里她觉得这样欺骗父皇不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眼看着母妃和二皇兄倒霉啊。
母女两个从后殿到前殿来,果然见到皇帝正跟皇太后在说话,皇帝说:“母后还是先去歇歇,一会儿才有精神参加圆子的及笄礼。”
皇太后颔首说:“也好,昨晚被那场雷火给弄得一夜未睡,我这会儿实在是疲倦。”
“祖母,那您别说话了,让宫女赶紧扶您去躺躺吧。我的及笄礼哪有您的身体要紧。”纪锦一听赶忙上前到皇太后身边去拉她起来。
皇太后笑眯眯地就着她手站起来,说:“还是我的锦儿最关心我。”
又抬手抚一抚她的额头道:“小时候你就跟个圆溜溜的元宵一样,又白又胖,整个就像个糯米糖心的元宵。喊人的时候,声音也是糯糯的,娇娇的,让人听了心都要化掉。这一转眼啊,我的圆子都要及笄成大姑娘了。女子及笄就代表成人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能不来参加你的及笄礼呢。”
萧贵妃也跟着走过来,在另一边扶着皇太后的手笑着说:“太后,让我搀着您去歇息一会儿吧。”
皇太后点点头,便由纪锦和萧贵妃一左一右的搀着往后殿她的寝宫里去。才走出去几步远,忽然听到皇帝在后头喊:“圆子,你来父皇这里一下。”
纪锦听到便停下脚步,心里头忽然急跳起来。拿眼去看另一边的母妃一眼,萧贵妃也听到了皇帝喊纪锦过去的话,她心里头也是咚咚乱跳,心想,果然皇帝要问起纪锦和韦瑜相见之事了。随即强压心跳,假装镇定地对纪锦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锦儿,你父皇叫你,你快去吧,由我扶着你皇祖母去后面寝殿。”
“哦……”纪锦点点头。皇太后也叫她不用管自己,快去父皇那里,并说:“快过去让你父皇仔细瞧瞧,昨儿晚上的火也吓着他了,担心你有事。”
“那祖母,娘亲,我……我去了……”纪锦小声道。她还是有些紧张的,皇帝虽然疼爱她,但是作为父亲,又是个平日极端威严的父亲,纪锦还是有些怕他的。
转身,慢吞吞的走向皇帝,一直走到他跟前,低着头,也不敢拿眼睛去看,两只手还互相绞着。
皇帝捻捻颌下胡须,和声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可有烧伤发肤?”
纪锦便抬起头来,可那眼睛始终还是看着地上,低声说:“爹爹,孩儿不曾受伤……就是喉咙里灌的烟有点儿多,嗓子有点儿疼。”
皇帝道:“那一会儿让你身边服侍的人多给你些诃子茶喝。也算你命大,到底是老君保佑。改日你去太极宫给三清尊神上上香,酬谢神仙。”
纪锦答应:“好。”
“你坐下说话。”皇帝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绣墩。
纪锦便去坐下。皇帝又让内侍即刻去捧一盏诃子茶来,并让人准备早膳,一会儿他要跟纪锦一起吃早饭。
等到内侍捧了诃子茶来,纪锦喝了半盏下去,脸上又重新轻松起来,带了些笑意时,皇帝挥退了殿中服侍的众人才说了一句:“圆子,昨晚你怎么会和韦瑜在一起。又怎么会双双被困在火里差点儿丧命,你说给父皇听一听。”
纪锦就知道她这位父皇是肯定有话在这里等着的,便把她娘刚才教给她的话说给皇帝听了,只是这中间她改了下。把原本想用梦陀罗迷药迷晕韦瑜,谁想中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最后弄得自己也晕过去了的事情改成,是她仰慕曾经教她写字的韦督主,在及笄之前请他喝酒,不想都喝醉了,才会在撷芳殿东配殿因为雷火走水也不知道……
皇帝听完牢牢地锁定纪锦的双眼,加了一句:“圆子,你没和韦瑜有什么事吧?”
纪锦对皇帝的问话有些茫然,楞了楞才说:“爹爹,你是指什么?”
皇帝咳嗽一声,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很明显小女儿纪锦在这男女之事上心思单纯,自己说的话算是话里有话,可她竟然听不懂。
转念一想,韦瑜是个太监,他又能干出什么事?并且韦瑜的为人他实在是太了解了,根本不可能冒犯自己的女儿一丁点儿。所以,这件事情,怕是自己的这个团团的小女儿一厢情愿的用公主的身份请韦瑜去她那里。极有可能韦瑜碍着公主的身份不得不去。
只是小女儿毕竟是在室的公主,跟一个太监一起喝酒,又喝醉了呆了半夜,传出去实在有点儿不好听。但是宫里此时怕也是传开了,三公主跟韦瑜一起,韦瑜救了她。为了保住小女儿的闺誉,似乎应该另外想个理由堵住这些人的嘴。
他在这里沉思,却没料到纪锦在一旁心里头斟酌一番,终于是大着胆子说:“爹爹,韦公公这一回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以报答,所以想在今日我的及笄日讨一件赏赐酬谢韦公公。不知道爹爹能不能答应我?”
“哦,是何物,你说来听一听。”皇帝闻言好奇道。今日是心爱的小女儿及笄,他也一早叫人准备了赏赐给她,就等到她及笄礼后就赏给她。如今听到女儿讨要,自然是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纪锦眼睛一亮,听她父皇的语气似乎不错,应该能答应。便说:“我想向父皇讨一块免死铁券赐给韦公公,谢他对我的救命之恩。”
“免死铁券?”皇帝一听面色沉下来,又问:“这东西是韦瑜向你要的?”
纪锦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跟韦公公提的。”
“那他听了如何说?”
“他什么也没说。爹爹,你就答应孩儿这一回好不?我是想韦公公不但救过你还救过我,加起来就是两条命。所以赏一块免死铁券给他,他也就是两条命了,你说好不好?”纪锦忽地站起来,上前去拉起皇帝的一只手,扭着身子乞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