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接话:“那我问一问她,她有啥想吃的没有,臣妾想或者这些她平日喜欢吃的已经吃厌了,不想吃了。”
皇帝嗯一声,指一指纪锦,示意萧贵妃上前去问一问。
“锦儿啊……”萧贵妃轻轻地摸着她的头,轻言细语问:“你跟娘说一说,你这会儿最想吃啥,你说了,你父皇马上叫人去做。”
纪锦虽然醒过来了,但真得还没完全清醒,她的肚子是饿,但是背上的刀伤扯着她上半身都痛。她完全没有心思吃东西,美食的香味钻到她鼻子里,竟然让她一阵阵恶心,想吐。
“把那些吃的都拿走……拿走……”她虚弱地朝着萧贵妃说。
“都不吃?那你到底想吃什么?”
“拿走,拿走……”
萧贵妃对于自己的女儿破天荒地连那些平日最爱的美食都不吃,感到十分惊奇。这十多年来,她天天都劝说纪锦不要贪吃,要注意身材,但她的女儿从来都没听过。可是尽管纪锦这会儿不爱吃东西了,让她有些小喜悦,但是想起她如今可是有伤在身,不吃东西对疗伤无益,便也耐心劝纪锦用点儿。
纪锦迷迷糊糊喃声问:“韦公公没事吧?还有,父皇……父皇也没事吧?”
萧贵妃撇撇嘴,正想说纪锦是个傻子,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什么韦公公。可是回头一想,韦公公当时保护皇帝,要是说纪锦傻去替韦公公挡了一刀,那是不是说韦公公不怕危险上前去保护皇帝也是傻呢?这话她可不敢说。
“韦公公没事,你父皇也没事,有事的是你。你要不想吃,就再睡会儿,睡醒了再吃东西。我让芍药等人今晚都守着你,不管你啥时候醒来,想吃东西,芍药都去给你做。”萧贵妃抚着她头说。
“嗯……”纪锦发出声绵长的无力的回答,继而继续哼哼。
一边的皇帝听她呼痛,哼一声心里痛一下,实在受不了。便说:“那朕就先回乾清宫,明日再过来瞧你。”
又对萧贵妃说:“锦儿就交给你照顾了,务必照顾好她。”
“臣妾遵旨。”萧贵妃站起来躬身道。
皇帝摆驾回了乾清宫,前脚刚走,忙了一天的韦瑜来长宁宫瞧纪锦了。
萧贵妃听说韦瑜来了,就叫“他”进来。
等到韦瑜进来了,向萧贵妃问了安,萧贵妃就指一指趴在床上的纪锦说:“三公主醒过来了,就是喊痛,不想吃东西。要不,你去劝一劝她吃点儿?”
是个商量的语气,也有试探。原来萧贵妃前些日子觉得自己的女儿纪锦对韦瑜有点儿过分热情了,就往那上头想过。就是女儿有可能是情窦初开,喜欢上了韦瑜这个绝色的公公。但那也是猜测而已。
特别是那一次纪锦盛装打扮去了西边的万安宫,萧贵妃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安乐郡主谢宝儿还来了,是她陪着纪锦一起出去的。
那天纪锦说要去万安宫跟二公主纪铭比谁新做的衣裳好看,用的这个借口。后来萧贵妃不放心女儿,就派了个宫女去跟着,看她是不是真去万安宫了。那派去跟踪纪锦的宫女回来回话,说小公主是去了万安宫,不过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还坐着轿子去追赶从万安宫出来的韦瑜,并且还跟他说了会儿话。
萧贵妃问那宫女:“都说什么了?”
宫女答:“三公主邀韦公公来教她写字,韦公公答应了有空就来。”
萧贵妃当时还想什么时候自己的女儿这么爱写字了。
直到昨日在感恩寺出了皇帝遇刺的事情,自己女儿纪锦扑上去替韦瑜挡住了刺客的一刀。那才让她突然觉得有些震惊,似乎明白了什么。
后来回宫后,她仔细想了想,立即想到纪锦和谢宝儿那一天结伴去万安宫,怕是为了韦公公而去,并不是去见二公主纪铭的,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自己的小女儿竟然盛装去万安宫,跟平时的她大不一样。
这孩子,真是可笑。她想到这一点儿忍不住暗自摇头。想到纪锦竟然为了个太监跟她二皇姐争风吃醋。这要喜欢个人也不好好喜欢个,居然去喜欢个太监,尽管这太监长得实在漂亮,让绝大多数怀春的女子看了就要惦记上。
可是,她不许自己的女儿惦记上。纪锦可是要正经找个驸马成亲的,要是真跟太监搅合上了算什么回事。她有点儿后悔当初叫纪锦去色|诱韦瑜了,要是不那样,纪锦也不会跟韦瑜近距离的接触,也不会喜欢上“他”。
只是她不能确定韦瑜对纪锦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要是只是纪锦的单相思,那也不用太在意,毕竟只要成了亲,出了宫,以后两个人就几乎见不着了,日子久了,纪锦生儿育女,也就会把这个韦公公给忘了。
要是韦瑜也喜欢纪锦,那这种事情她绝对不允许。所以这会儿韦瑜来探望纪锦了,她就想试探一下,看韦瑜是怎么对待纪锦的。
韦瑜听到萧贵妃说纪锦因为身上疼痛不想吃东西,也有点儿担心。谁都知道这受伤的人要想好得快点儿,除了服药以外,这饮食上也要进补,至少要吃东西,才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那臣去试一试,劝一劝三公主吃点儿东西吧。”在萧贵妃的请求下,韦瑜答应上前去试着劝说三公主进食。
纪锦迷迷糊糊地听到韦瑜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她脑子里又回想起昨日在感恩寺那一幕,见到赵贵妃被刺后,她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赵贵妃,而是跟在父皇身后的韦瑜。于是在众人惊叫着四散奔逃时,她向韦瑜跑了过去。然后等到第二名刺客向父皇行刺,韦瑜上前去护住父皇时,她的心简直揪紧了,生怕韦瑜受伤,便又上前跑了几步。当看到第三名刺客突然出手,偷袭韦瑜时,她想都没想,直接扑了上去,护住韦瑜。最后是一阵钻心的疼,她就失去了知觉,在失去知觉之前,她知道自己护住了韦瑜,心里却是泛起了欢喜……
“三公主,三公主。”韦瑜坐到纪锦床边,轻声唤她。
在床上趴着的纪锦脸朝里,嘴里不时发出一两声难受的呻|吟,让人听了十分不忍,心中发慌。
韦瑜又叫了纪锦两声,她才转过脸来朝“他”看过来。以往圆溜溜的清澈的眼里此时有些血丝,只不过一夜不见,就觉得她似乎瘦了些,那满月银盘一样的脸小了一圈儿。
心中忍不住一痛,韦瑜柔声道:“三公主,臣来瞧您了。什么事都没了,你好好养伤,好好吃点儿东西,才能快点儿好起来。”
“真是你……真是师傅?我以为做梦呢……”纪锦咧开嘴笑着说,一笑,扯着背上的伤口,忍不住又哼哼了一声。
看见韦瑜真坐在自己跟前,她立时心里快活起来,想问“他”没事吧,可又觉得母妃在跟前,这话说出来有点儿傻,又显得过于亲密了,便忍住没有说。
“很痛么?”韦瑜好看的眉头拧到了一起,担心地问。
纪锦挤出个笑:“哦,还好。”
坐在旁边看着两人说话的萧贵妃在心里直叹气,哀叹她的锦儿果然是喜欢韦公公的。方才皇帝跟她坐在纪锦床前说了许多话,她就只知道哼哼,哪有个笑脸。可如今韦瑜往她跟前一坐,她就一说一个笑,眼睛里那些柔情都能拧出水来。而韦公公对纪锦说话也挺温柔,和以前板着脸冷冰冰的样子不太一样。
这两个人,难道真得看对眼了?萧贵妃心里猛然冒出个狠狠震了她自己一把的想法!
☆、4.02晋江独家发表
纪锦在韦瑜的劝说下终于吃了点儿豆汤泡饭。
吃饭的过程中,纪锦有点儿小调皮。本来是芍药喂她吃饭的,结果她吃两口就不吃了,韦瑜见状就又劝她再吃点儿,纪锦看看那碗饭,又看看韦瑜。
韦瑜冰雪聪明,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纪锦是要她喂饭呢。
微微笑一笑,韦瑜从芍药手中把那碗饭接过来,然后拿起瓷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纪锦吃饭。
纪锦其实一开始还怕韦瑜拒绝她这种无赖和自来熟的行为。心想,“他”可是内相,是厂督,哪会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除非是面对皇太后或者皇帝。没想到“他”真极有耐心地喂她吃饭了。
本来平常的豆汤泡饭,吃到纪锦嘴里却是无比的香浓,她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喂完纪锦的饭,韦瑜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最后说:“三公主早些歇着,记住好好吃饭,好好吃药,这样才能早点儿好。等你好了,臣才能继续来教公主写字啊。”
纪锦自然答应,说:“我都听师傅的话。”
萧贵妃在旁边听到她说的这句话,简直心里来气。这丫头,自己养她十五年了,从来没有这么跟个乖兔子一样听话的时候。果然一句古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啊。可这小祖宗看上的是个太监,不中留也得留啊,真是愁死了!
面无表情,心中暗自吐槽,萧贵妃耐着性子听完韦瑜和纪锦告别的话。然后又起身亲自送韦瑜出去,表示她对这位权宦的尊敬。送到门口的时候,更是说多谢韦瑜忙中偷闲来看自己的女儿。
韦瑜道:“这是臣该做的。要不是三公主挺身上前护住臣,那这会儿躺着的就是臣了。臣无比感激三公主。要是三公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臣,臣一定想尽法子给她弄来。”
萧贵妃“哦”一声,看一眼躬身低首说话的韦瑜,觉得“他”后半句话大有深意。不过,女儿救韦瑜这么一回,换回韦瑜的这样一个承诺,似乎也不错。这回去得好好想一想自己的锦儿到底有什么需要的。
“那我先替锦儿谢过韦公公的美意了,至于她需要什么,等想到再告诉韦公公吧。”萧贵妃含笑道。
韦瑜遂辞了萧贵妃转身坐上凳杌离去。
紫禁城上空的暮色总是很短暂,还没到司礼监,夜色就降临了。韦瑜坐在凳杌上,夜风吹起她大红曳撒的袍角,她回想刚才喂小公主饭的情景,不由得唇角翘起……
——
八月十五中秋节吃月饼的时候,纪锦背上的刀伤好了大半,能够下床走动,日常生活,比如自己吃饭,自己喝茶没问题,可是仍旧是不能剧烈运动,怕把愈合的伤口给拉伤。
从她八月初一醒来,到八月十五这半个月中间,韦瑜每天傍晚时分总是来长宁宫探望纪锦。而纪锦总要她喂饭,一次都没有拉下。甚至明明都可以起床可以自己吃饭了,可还非要躺在床上等着韦瑜来伺候。
她娘萧贵妃早就看出来后面她在装,为此还旁敲侧击地说过她两回。可纪锦完全不当回事,犟嘴说她就是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