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被欧阳红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曾经任鸽听烦了听厌倦了都没有感觉。现在却淌进任鸽耳里是这般的不是滋味。昨日此时，好端端的麦苗正借酒装疯的和自己缠绕成八爪鱼，才24个小时，从地老天荒到生无可恋。她没有试图再去握住白小慢的手，而是在话里话外都是寒到彻骨的难过和没有意义的扭捏：“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那我也不用再活了。”这话虽然矫情，可在这凄凄惨惨的ICU楼层里，每个人的心情都像泡在黄连里又苦又涩的时候忽然来上这么一句大家避讳的，就连天天在片场讲一大段一大段排比句讲得自己都恶心了的白小慢也红了眼睛。
还好欧阳红够冷静，她先把快执手相看泪眼的任鸽和白小慢分开，再把任鸽拉到楼梯间。借着声控时亮时不亮的灯光从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酒壶。欧阳红瘪着嘴把酒壶壶盖转开，递到任鸽面前：“喝点。”
“我不想喝酒。”任鸽本能的拒绝这液体，她满脑子的麦苗，从一听到这骇人的消息之后就没断过：“我希望守着她的时候我是清醒的。”她尖锐的指出这点。
向来对任何人都没有耐心的欧阳红摸了摸鼻子，沉默了一小会儿。要不是顾及到任鸽现在心灵受挫严重，一不注意就容易引起无法逆转的创伤，她早在这货肆无忌惮的摸白小慢爪子的时候就想扁任鸽了。所以在四下无人连巡房的护士都不在的情况下，欧阳红右手扣在任鸽胸前，左手举着酒壶，就把酒壶嘴往任鸽嘴里强塞进去，一边还有兴趣慢条斯理的叨叨：“让你喝就喝，怎么那么多废话。”一连灌了好几口酒，才把任鸽松开。
“欧阳红，老子又没惹你，你灌我酒干嘛。”任鸽大概气急了，咳了半响差点上来怒火攻心就给欧阳红一脚，不过上火导致腿软。要不是欧阳红拉着，她肯定得又摔上一跤。
欧阳红索性坐在楼梯间，也喝了口酒壶里的酒道，看急吼吼的任鸽一眼：“今天你啰啰嗦嗦的搞了那么久才到医院，白小慢对你可真是很不满意。我想是吴宜之把你困住了，对吧？”
一直到和知根知底的欧阳红独处，任鸽才敢撕下自己那一层保护色面具，直愣愣的发了一会呆，放松了下来。她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双手抱着脑袋，声音从怀里挤了出来，有委屈更多的是不安：“整个下午我都在他办公室，一步都不能走。我知道白小慢对我不满意。”她轻笑了一声，这笑容似乎更多的是自责：“连我都对我自己不满意。为了不让吴宜之发现我和麦苗还有联系，连她生命垂危我都能冷静到置之不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的，却逼着自己忘记干这事情到底是为了谁？还有比我更加悲哀的人？”
把玩着自己手上订婚戒的欧阳红没有接过她的话头，而是沉默了两分来钟：“你现在还知道你自己在干嘛就行。”她望着楼梯间很小很高的窗户，里面有一颗很朦胧的月亮：“我很久很久以前遇到的那个人，也是一门心思为达目的不罢休，到最后忘记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目的。”她抽了抽鼻子：“我还是喜欢看你二不兮兮的样子。扁起来都特别放心。”最近欧阳红不知道是恋爱谈得太顺风顺水还是不做老大太多年，做人做事十分小心。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停下来，仔仔细细的环顾了上下楼梯一圈之后才道：“你不在的这几个小时，我倒是做了挺多事。比如和那受轻伤的出租车司机攀谈了一番，我觉得麦苗出车祸这事并不单纯。那辆307很明显是故意朝着副驾驶座冲来的，目的是要麦苗的命。”
幸亏刚刚欧阳红给任鸽灌到嘴里的酒，让她从脚心猛然灌入的凉意被酒精抵御在了心脏外面，但任鸽的脸色依旧还是变得苍白。她日日用各种方法让麦苗离开，夜夜做噩梦怕的就是这种事情的发生。难道机关算尽还是被吴宜之发现了自己的计划？她前思后想许久后迟疑的摇头：“不会是吴宜之。他没有理由想让麦苗死。这世界上如果能举出两个人最怕麦苗死掉的话，一个肯定是我，另一个就是吴宜之了。”她刻意的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灰尘，希望欧阳红不会注意自己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大腿：“不管是他信的那套说法，还是我现在在他膝下跪舔，他实在没理由伤害麦苗。”
“那不是他，就只有一个人了。”欧阳红的声音在她耳边很近，听在任鸽耳里却像是炸雷一个，在她脑里噼里啪啦的炸开。
“刚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怀疑的。”任鸽僵直的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整个下午除了表面上鬼画符一般的照抄着吴宜之的电影建议，其实心里在不停的翻腾着其他事情：“可是没有理由。他为什么要伤害麦苗？除了不爱他，麦苗可以给吴用她能给的一切，包括她的社会关系、麦家的资源。只要麦苗还和他在一起，吴宜之就绝对会不停的给他小恩小惠。他似乎不太可能。”
“你不能只从你看到的地方想。”欧阳红在麦苗眼前打了一个响指：“你任鸽都能抛下名利到A市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发展委员会的小职员。为什么吴用就不能对麦苗痛下杀手？我可是从知情人那儿知道麦苗和吴用的财产是独立分开的，而且这几个月小吴用出来自己出来做生意又不那么顺利，主要是我让我死党提高了他们那儿的保护费的准入制度。就算为了麦苗的遗产，他也很可能铤而走险的杀妻嘛。”欧阳红斜看了任鸽一眼再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觉得任鸽这人还是把人性想得太过善良：“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给麦苗打过任何一个电话，你不觉得又没出差的他到现在，快十一点半了还不给自己妻子打个电话，很奇怪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心情比昨日好，啦啦啦。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睡得比昨天饱的缘故。
哎。。。。已经进化到完全木有想过是不是莫有爱情的滋润才会抑郁的地步才叫抑郁吧。。。桑感。
120第119章
任鸽没说话,而是接过从欧阳红手中递过的手机，习惯性的解锁。果然,麦苗千年如一日的用着自己记得的那个密码。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壁纸,任鸽觉得麦苗真是个念旧的人。不管换多少部新手机，绝对还是会设置同一个密码且强迫症那般的用同一款壁纸。
时间又闪回到她们在一起最开心最开心的那段日子的某个早上，刚刚不辞辛劳的做完一轮床上运动的她们不其然第一次谈到死亡时，麦苗就要她承诺：如果有一日,她先于任鸽离开这个世界,那她的手机、电脑一定要给她销毁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任鸽记得那时候她是这么问麦苗的。
麦苗裸着身子靠着她，继续不辞辛劳的捏着她的脸：“里面有我和你很恶心很恶心的聊天记录啊，说不定还有其他我不想任何人知道的东西。给你处理我比较放心。”
这话到今时今日听起来挺让人觉得晦气。任鸽揉了揉眼睛，在麦苗的各种APP里寻找了起来。
总的来说,麦苗手机里的一切都乏善可陈,一篇篇随手写下的备忘录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想法，甚少是关于任鸽的。这让任鸽不免有些失望。本来任鸽还以为会找到一些关于自己缠绵悱恻的句子。直到翻到收件箱，一张她自己都没见过，但确定拍得是自己的照片赫然的躺在某个邮箱名下面。她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简直怀疑这是PS的欲照，什么时候她有这么大胆的裸*着睡在不知名人士的床上，还露出一只乳*房。
听到任鸽疑惑的叫声，欧阳红转过头来，只看到那照片一眼，任鸽就连忙关掉了手机。
“老任，原来你在A市的生活不寂寞嘛，怎么每次见我都垂头丧气好像没开过荤一样？”也只有欧阳红敢在这时候开任鸽玩笑，她忽然拍了拍大腿：“这就说得通了，我就说为什么麦苗成天给小慢电话，白小慢一接电话就马上避开我和小糯米，就像地下组织接头一样。前天白小慢还让我少和你接触，说你就不是个好东西。”接着她就像为了拍不在现场的白小慢马屁一样点头如捣蒜的再重复了一遍：“你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回顾了一下自己在A市的小半年，确实根本就没做什么亏心事的任鸽再次把那张照片打开，手撑着脸认认真真的看着散落在地的衣物，推算着拍这照片的日期，半饷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我喝醉的那天，我就想说为什么我起床的时候什么都没穿。”
“终于承认了，哎。我还以为你多痴情呢。”欧阳红不知道在发哪门子感叹，有点惋惜的看着曾经以为的天下第一的痴情女主角：“原来你和我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都过不了美人关啦。”
任鸽依旧没搭理欧阳红，再看那个邮箱地址，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讲给欧阳红听：“这邮箱地址也只有吴用用得了。可我没想到阿莱居然和吴用有关系。”她那样子，眉头皱得几乎要把麦苗的手机吃进肚子里去了。
“谁？”
“曾经我以为也算我朋友的一个人。”任鸽惋惜的说道，她甚至以为阿莱是她在A市泥沼般生活中的唯一正常面向，可事实中是这么残酷：“我曾经酒醉和她睡在一起过，第二天起床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一度我也以为自己是这么空虚寂寞冷，连干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看到这张照片，得知她和吴用又联系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欧阳红一听见这事儿终归和吴用有关，表情十分如释重负，大力的拍了任鸽一掌：“既然说得通，也就说明吴用太嫉妒你，连你和别人上床都让麦苗对你死心塌地。由爱生恨，他肯定要杀她啊。”
虽然任鸽觉得欧阳红的说法有些牵强，但又不得不承认直觉上这事儿和吴用有关，只好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在欧阳红的世界里，对于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的报复手段大约就是那几种方式：砍死、烧死、把人扔进油漆桶里扔下山或者把人塞在垃圾桶里，再往垃圾桶里灌水泥。她有无数实战经验可以和任鸽分享，可以让其选择一种快、准、狠又爽到爆的复仇方式。
可任鸽却并没有领情，她不停抓着自己的乱发，仿佛在同亿万个想法挣扎，快把头发扯尽后才说：“我想请你尽快的把麦苗带回H城。”
欧阳红看着任鸽，摇了摇头，笑了。果然这货和自己在某些方面和自己一样，连控制欲和保护欲发展的方向都相同。她点了点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任鸽以为H城的欧阳家的势力已经日薄西山了，不然为什么连大当家欧阳红都要东躲西藏到泰国。但事实却让任鸽大开眼界，欧阳红的电话号码里随便一翻仍然是有力人士的号码，一个电话能搞定一架能运送伤员的军用专机。
打完电话，确定明天一早就能回H城。欧阳红收起电话迎头遇见任鸽疑惑的眼神，她给了任鸽的脑袋一掌：“难道我们黑道中人就不行韬光养晦？”过会儿又怕她不明白的补了一句：“最近几方势力内耗得厉害，吴宜之的爪牙暂时没办法在H城作威作福。我想你研究的那大计划还是有希望的，吴宜之现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上头对他还是不放心啊。只要他一犯错。”欧阳红做了个斩首的动作：“在暗处观察的老鹰们就会一哄而上把他的肉一块块的撕下来，一点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