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
“不……这不是真的……”湘辰思绪里满是当年湘月充满稚气的脸，他不敢相信秦暮说的话，“他还年轻，怎么会……”
“他几经死了。”秦暮重复了一边，是在告诉湘辰湘月已死的“事实”，却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想起这个人。
“湘月的命真苦……他跟我不一样，我没爹没娘，师傅收留我是我的福气，而他，却是被自己的爹娘送到戏班里去，说是送，然而得了些银两，这跟卖又有何区别。而今却又早逝……希望老天有眼，念他心善，下辈子能生在好人家。”
见秦暮不说话，湘辰便知他对当年的事情依旧没能打开心结。也许，是时候然秦暮知道真相，放下一切了。
“看的出来，你对当年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可现在湘月已经死了，小暮，你还不能放下吗？既然人已经不在了，当年的承诺已经不必信守了，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你恨他一辈子。”
“师兄，你在说什么。”秦暮不明白湘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当年的事，是我们骗了你，而湘月并没有背叛你，这一切，都是湘月为救你所想出来的办法。”
随着回忆，当年的往事再一次浮上心头，一切仿佛还是昨天。
“湘月，你想好了，真的决定这么做么？”湘辰担忧的问道。
“嗯，师兄……我已经想好了，这是唯一的机会，不然，我也不会答应陈老爷的……”湘月说着，便沉默了，“更何况，这事本就因我而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救暮师兄……”
“可这关乎你一辈子啊！”湘辰看着湘月垂泪的脸庞，心中无限感慨，生的如此玲珑，却为何不是生在富贵人家，反倒给自己惹来一身风尘。
“我这辈子，不求别的，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看着湘辰担忧的表情，湘月反倒擦去了眼泪，笑道，“湘辰师兄，你别这样，再者说，这陈老爷也是大富之家，怎么也不会亏待我的，你应该替我高兴啊。”
“傻孩子，你总是这样，期盼别人开心，却苦了自己。”
“不说这些了，你赶快拿着这封信去牢里救人吧，也好让暮师兄少受些皮肉之苦。”
“你呢？你不去见他一面么？今后要在相遇，怕是难了。”
“我……”湘月沉吟着，天知道自己心中是多么想在与秦暮说上几句话，但是他不能，不然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你去吧，我在远处看他一眼便好。”
“师兄，你来了。”秦暮语气平和，看着湘辰担忧的神情，本想笑笑来安慰他，只是脸上的伤让他只能弯了弯嘴角。
“瞧你脸上的伤，这些人，下手怎么连个分寸也没有，你还是个孩子呢！”湘辰心疼的说着，“随我出去吧，师傅花了好些力气才拖了人救你出来……”
“可我不是杀了……”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
“我就是看那小混混想欺负湘月，便出手打了他几拳，完了也就离开了，谁知道他居然死在后巷，我发誓，我没想杀他。”
“我知道，我们也都相信你，你打的那个小混混是王员外的远房亲戚，官府也不过就想随便抓个人来息事宁人，刚好你打他的那天有那么多人看见，便找上你了。”湘辰叹了口气，“哎，也亏得你是清白的，不然，那有那么容易救你出来。”
“那就好，师傅他老人家一定气的不轻吧。”说了这么多，秦暮突然想起来，“湘月呢？他没事吧，自从我被抓起来就没再见到他，他该不会是被师傅罚了吧。”
“……你随我来吧，到了地方我再告诉你……”
“湘辰师兄，这……不是回戏班的路啊。”走了一会，秦暮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师傅说，救你出来的条件，就是不能让你再留在戏班里，他老人家让你带着这封信，北上投军去吧……以你的才智与胆识，会有一番作为的……”看着秦暮疑惑的表情，湘辰狠下心来，“至于湘月，他已经离开戏班了，你也不要去找他，陈老爷是不会放他走的……”
“陈老爷……湘月怎么会答应跟他走！我不信！他说过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的！”说着秦暮便想冲去找他。
“小暮！你别傻了！你看看你自己，你能给湘月什么呢？！除了打架替他出气！你还能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湘月曾跟我说，他想要的不过是安稳的日子，而你！你能给他么？！”
“我……”
“放下吧，就当你们两个没有缘分，湘月要我转告你，忘了他，这样对他，对你，都是最好的。”
“不……不！他怎么敢背叛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你别这样……”看着秦暮满腔怒火，湘辰真的很替湘月伤心。
“不说这个了，师兄，请受我一拜。”说着，秦暮施以大礼，“谢谢你和师傅的救命之恩，也请你转告师傅，徒儿不孝，以后不能再照顾他老人家了。”
“你快起来吧，时候不早了，我也就只能送你到这了，你赶紧上路吧……”
两人便就此别过，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湘辰禁不住心中的伤痛，落下泪来，这两个孩子，是自己眼见这走到一起的，只不过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是他不曾预料到的。
忆起湘月说的，会在远处给秦暮送行的，于是湘辰四下张望，却没发现湘月的身影，也许是看了一眼便走了吧。湘辰只好抹了抹泪痕，收拾心情，缓缓朝戏园走回。
在经过一颗大樟树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湘月，正蜷缩在大树脚下，无声的哭泣着。
湘辰心疼的将他包入怀中，“忘了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十五章
“当年你被冤入狱，知府已然下令要将你处斩，是湘月求了陈老爷，以自己为条件，才换来你的平安，甚至让你去参军也是他的主意，师傅当时早已担忧的病倒在床，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一切全靠湘月，甚至……连骗你的那些话，也是湘月教我说的……”湘辰沉默着，原是心地善良的湘月，怎就不得好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