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贝茹抱着腿,靠着窗户坐着,一动也不动的想着心事。但是,有些事情,她永远也想不到。
火车大概开了十几分钟后,有一个人,终于找到了这里。她的脸上,带着怡静的微笑,犹如午后阳光,她说:“我还以为你没赶上车,谢天谢地。”
林清萱来了,林清萱居然来了。许贝茹站了起来,震惊到极点。
这些天来反复思量的结果,用心建筑的高墙,在一瞬间坍塌。就算许多年后回想,许贝茹也会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她清楚地对自己说:“地狱就地狱,七层炼狱也没关系……”
她站起来抱住林清萱,拥抱着她的感觉是这样的真实,一瞬间,所有悲哀与惆怅都烟硝云散。这么多天的委屈突然得释放,她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林清萱这一次也任了性,她为自己和许贝茹安排了这一次毫无必要的出差,火车已经开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过了很久,忘了情的许贝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林清萱。两个人脸红红的坐下,静悄悄地相互依偎着。
说了一会悄悄话后,许贝茹突然缠着林清萱,要听她讲故事。
林清萱微笑着沉思着,想了好半天,终于开始慢慢讲起来。她讲的是很早以前的一部电影,名字叫《禁忌的游戏》。
林清萱的声音谜一样,让人不由自主沉迷其中:
“二战期间,有个5岁的小姑娘叫Paulette,一个10岁小男孩叫Michel。Paulette的双亲死于德军的轰炸,目睹父母与爱犬的死亡Paulette,悲伤欲绝。就在她轻轻抚摸小狗的尸体时,Michel出现在她面前,并将她带回家。”
“为了安慰悲伤的Paulette,Michel将小狗埋葬在磨坊附近:为了让小狗不再孤单,Michel在它身边埋葬了很多小动物;为了让它离上帝更近,Michel又为小狗偷了很多很多的十字架……”
“当大人们发现两个孩子怪异的行为后,诱导孩子们说出了十字架的藏匿地点,但是他们并没有遵守规则,而是将小姑娘送到了孤儿院……在以后的岁月中,小姑娘一直在不停地问每一个人:”Michel呢?Michel呢?”
许贝茹被林清萱的声音深深的吸引,这是她第一次完全倾听她,她从来不知道林的内心深处是如此的荒凉与寂寞。
火车带着有节奏的“哐铛”声,向前行驶着。
这是一条多么幸福的路,她的声音,她的温柔,她的悲凉,都这样深深地印在了许贝茹的心里,一百年也不会忘记。
她为什么会讲这个故事呢?是不是在心底,她也将这样的爱示为被禁忌的游戏?许贝茹来不及考虑这些,她要的是此时此刻。
“垮嚓~垮嚓”火车的声音悠长而不知疲倦,窗外的风景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一样。
身边那么多旅行者,但是这一刻有你陪伴着我。
许贝茹一直依偎着林清萱,在她的声音的蛊惑下,几乎昏昏欲睡。
卖方便面的、卖袜子的、卖矿泉水的来来回来在车厢里走动,夹杂着各色方言,但是此刻完全与她们无关。
许贝茹勉强睁大眼睛,怔怔着望着这个迷一样的女人。
这是一次许贝茹不能掌控的爱情,未来会怎样,完全无法预料。
什么也不去想或者更容易得到幸福,被各种声音包围着的许贝茹慢慢被催眠,终于睡着了。
林清萱听着怀里的这个小东西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有一种非常平静的感觉。
许贝茹的皮肤细腻如鹅脂,如此青春,不需要任何化妆品来掩饰。睡梦里,她的眉毛微微皱紧,呼吸一声长过一声。
在梦里,她走进一片花园,浓雾在身边弥漫,花园里怎么会有如此忧伤的女子?
这个女子微微的笑容却有着掩饰不了的忧伤,天蓝色的衣饰和她的表情一样阴郁,她的脸在浓雾中如此清晰。
许贝茹张口想喊她的名字,却如魇住一般,始终无法开口,眼看着她渐渐和雾融为一体。她在惊慌中用力挣扎,醒来犹在林清萱的怀里。
林清萱的笑容,和梦里完全不一样,是温暖的,让人放心的。
但是梦里慌张的感觉竟然这样清晰,它仍旧魇迷着许贝茹的心,让她呼吸困难。
“你睡着了。”林清萱疼惜地摇晃着她,慌张的感觉渐渐消失了,许贝茹闭上眼睛,享受这温暖的一刻。
火车终于驶入了遂宁,已经十点左右了。
林清萱带着许贝茹赶到项目售楼部,与联系好的开发商碰面。
这位开放商长相非常淳朴,左一个“小林”、右一个“小林”,叫得许贝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林”也非常得体,一口一个“黄老板”,叫得开发商心里又美又甜。
黄老板非常健谈,属于工作狂型人物,他激情地热爱这块刚拍下来的土地。
虽然明知林、许两人已经了解地块情况,他还是从拍地的那一天开始讲起。等讲到如何做售楼部包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许贝茹的肚子早就表示抗议了,她听得直打瞌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林清萱就会用尖尖的指甲掐掐她,一疼,茫然地抬头笑笑又接着听。
因为一个电话,黄老板不得不停止演讲,原来他还要赶到北京参加某一项目开盘典礼,一是为了联谊,二是为了取经。
黄老板谈兴正浓,未了,他还紧紧地抓着“小林”的手不忍心走。
我活了 我愛了 我都不管了
心愛到瘋了恨到酸了 就好了
可能的 可以的 真的可惜了
幸福好不容易怎麽你卻不敢了嗎
我還以為我們 能不同於別人
我還以為不可能的 不會不可能
许贝茹眼看会议要开完了,终于来了精神,也赶着和黄老板告别。黄老板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许贝茹,“小林”乘机解脱了。
林清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活泼的神色:“解放了!”“我们去哪里玩?”许贝茹脱口而出。
林清萱嗔怪地看看许贝茹:“我们是来工作的,先把事情做好。”
“哦,”许贝茹点点头,“但是,我饿了,就是周扒皮也要管饭的嘛……”
“周扒皮”抿嘴一笑:“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许贝茹自顾自拿出手机,拨了出去:“飞花哇?我是小贝呀,呵呵,我现在在遂宁哦,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小吃没有?”
放下电话,许贝茹有点茫然,她说:“啥子酸辣粉、肥肠面、红塘锅盔哦,这个巷子,那个巷子,我们怎么找得?”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两个只能自力更生了!”林清萱一边说,一边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她跟司机说:“去能吃午饭的地方。”
在车上,许贝茹搂着林清萱,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温暖醉人,许贝茹深深呼吸着,恨不得咬她一口。
林清萱正色的坐着,她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
车停稳后,林清萱先下车,她抬头看看牌匾,叫了起来:“啊,秦妈老火锅!”说完,她笑了,“我们大中午的吃火锅?”
“火锅就火锅,谁怕谁?”付了车费,许贝茹跳下车,迫不及待地说。
一顿火锅下来,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她们手牵着手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
“萱萱……”许贝茹试着叫了一声,林清萱一副被肉麻了的表情。
“贝贝……”林清萱回应着,许贝茹也被麻到了,于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熟悉的街道,满世界的陌生人,带来的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这家宾馆怎么样?”林清萱说,“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吧。”许贝茹心里笑开了花,又可以和她单独在一起了。
标准间,两张雪白的床,许贝茹张牙舞爪地躺在上面,像只螃蟹。
林清萱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宾馆和景区介绍,一张张翻阅着。
许贝茹躺了一会,不老实地爬到林清萱身边,不安份的小嘴到处吻来吻去。
林清萱一手压着她,一边继续看报纸,许贝茹像划船一样划动着四肢,更像只螃蟹了。
好不容易等林清萱看完了,许贝茹长吁了一口气问:“下面的安排是什么,我听领导的!”
“领导”心里也没什么安排,她随便抽出一张宣传页,然后说:“去这里!”
许贝茹一看,笑出了声,上面写着:“子昂故里——金华山。金华山位于射洪县城北20公里的金华镇……”
只能放弃。
许贝茹又开始打电话:“飞花哇?我是小贝呀,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喃?”“什么?灵泉寺?观音的大姐在那里修行?”“最好早上去,那现在去哪里好呢?”……
许贝茹打了半天电话后,总结汇报说:“嗯,我们可以去观音的姐姐家,但是呢,最好早上去。现在我们就留在宾馆里,她一会带我们出去耍。”
林清萱斜着眼睛“哼”了一声说:“看来你的网友遍布天下。”许贝茹回答:“过奖,过奖,红旗还未插到非洲上……”
留在宾馆也是个好主意,许贝茹粘在林清萱身上,像块牛皮糖。林清萱打开电脑抓紧时间整理资料,她时刻也没忘记此行目的。
文静的飞花带着朋友终于来了,QQ上闲聊了两年,彼此都是熟悉的陌生人。
“我是小贝,她是……”许贝茹挠了挠脑袋,“她叫萱姐……”“嗯,我是飞花,我朋友叫流水……”飞花回答。
流水提议到市中心转转,顺便可以品尝遂宁的小吃,小贝、萱姐、飞花点头同意。
结果她们到了一个叫“米市街”的地方,飞花和流水四处张望,好象在寻找着什么。等一个老婆婆推着车出现在街口的时候,流水如同离弦的剑一样冲了出去。
多亏她跑得快,片刻之间手推车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这时,飞花才带着小贝赶了过来。
原来是卖芥末春卷的摊子,飞花介绍说:“这个春卷我们这里叫它‘冲’,来了遂宁不尝尝唐婆婆的‘冲’等于没来。”
唐婆婆老是老了,但是手脚麻利,准备下的料看起来也干干净净的样子。
我活了 我愛了 我都不管了
心愛到瘋了恨到酸了 就好了
可能的 可以的 真的可惜了
幸福好不容易怎麽你卻不敢了嗎
我還以為我們 能不同於別人
我還以為不可能的 不會不可能
胡萝卜丝、海带丝、白萝卜丝……裹在一张雪白的春卷皮里,唐婆婆手脚麻利的洒了两种调料在上面,递给那些等待的人们。
小贝、萱姐各拿了一个,她们还打算斯文的吃呢。流水一口将“冲”塞在嘴里,美美的嚼了起来。看到如此干脆的吃法,小贝也塞了一个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