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纱!”凌蔚慌了神,赶紧把她抱起,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慌乱之中也没注意到她的双手全是黑乎乎的机油,这一拍,全落到封轻扬的脸上去了。“呃,糟了。”看看封轻扬的脸,再看看她的手,然后突然听到封轻扬轻哼一声,见到她睁开眼。凌蔚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地松手,把双手藏在身后。
“咚”地一声,封轻扬被她摔在地上,疼得直呻吟。
鬼蛊见到封轻扬倒下了,脸上的笑容没了,两步窜到她的身边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封轻扬一见到鬼蛊过来,突然一把按住她,顺手夺过司机手中的扳手就对着鬼蛊的脑门子招呼去,又开始了它的揍蛊大业。
凌蔚和司机在一旁捂住眼睛,太暴力了,真不忍心看。也幸好这是鬼蛊不是人,要不然早被打成了肉泥。
十分钟后,封轻扬发现鬼蛊已经被她打到地底下去了,才吐出口气,轻轻地把扳手一撂,将它抓起来放在车子的后坐上。然后习惯性地摸出镜子整理仪容,跟着便发出一声恐怖至极的尖叫,镜子摔得老远,拖出鬼蛊就又是一阵暴揍,吓得凌蔚直在心里念叨,“阿咪陀佛,阿咪陀佛!”幸好她以为是鬼蛊弄的,要是让她知道是自己弄的,那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细骨头的还不给她拆散了架啊。赶紧问司师要了点开那水把手上的汽油洗了消灭罪证,然后装成个没事的人一样打电话叫车来。这车子坏成这样子,修是没法修了,估计里面的东西得全换。
没一会儿,车子来了,车上的人让他们先上去,一会儿会有拖车把那车拖回去的。几人换了辆车坐上去,刚开出一两百米,就听到“轰”地一声巨响,他们之前乘坐的那车爆炸了,掀起巨大的火焰和气浪。
一股寒气直袭上全身,冷得人打战。他们三个就等在车子旁的,要是他们晚来两分钟,这车子一爆,他们还不四分五裂,残肢断骸漫天飘飞啊。封轻扬的脸色煞白,把怀里的鬼蛊勒得紧紧的,不敢再让它乱跑。
鬼蛊也一脸惊恐地望着封轻扬,唯恐又挨打。
凌蔚从牙齿缝里面吐出几个字,“我觉得留着这东西是个祸害!”鬼蛊虽不能言,却能听人语。一听到凌蔚这话就冲她眦牙裂嘴,要扑上去抓她。
封轻扬按住它,低头说,“我也觉得留着是个祸害!”鬼蛊闻言吓得全身僵住,惊恐地抬起头望着封轻扬。封轻扬盯着它,说道,“乖一点就不是祸害了。”
鬼蛊松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乖乖地窝在封轻扬的怀里不敢再乱动。
凌蔚扫了眼鬼蛊,轻哧一声,“这东西还能全部听得懂人话啊。”
封轻扬说道,“你别看它只有八九个月大,它最起码在蛊缸里面被封了十二个年头。这十几个年头里,它以那蛊婆给它喂养的蛊虫毒物为食,三天一次小炼,五天一次大炼。那蛊婆也会一直跟它有交流的,所以,它该有十岁大小孩子的心智,也有野兽的兽性和凶性,这些都是常年的非人折磨和非人的环境下炼出来的,要不然它也不可能活到现在。”鬼蛊睁大眼睛注视着封轻扬,眼中竟似有泪光在闪。原来,她懂它。
封轻扬摸着它的头,冲它温柔的笑了笑,说道,“你与别的鬼蛊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你遇到了我,我不追求你能发挥多大的潜力,我只要你记得,你虽然被人炼成了鬼蛊,可是你曾经是个人。只要你愿意,你仍然可以继续当自己是人,而不是那传说中的鬼蛊。一只刚从蛊缸里出来的鬼蛊,它只能发挥潜力的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到后面会越来越厉害。可是,你要明白,再厉害的鬼蛊都比不过人。因为,鬼蛊是人炼出来的,自然人也会有法子收服或者是毁灭。你也不用害怕,如果你对人无害,甚至于去帮助人,人们就不会当你是祸害,就不会毁灭你,相反,也会帮你,对你好。”
鬼蛊点点头,俯在封轻扬的胸前。封轻扬的衣服也被它蹭上一身的汽油。她看看自己的衣服,暗自悼念她漂亮的衣服和她的淑女形象。她从小就有两大志愿,第一就是做一个最厉害的蛊师,第二就是做一个最淑女的淑女。
凌蔚算是明白了,一只鬼蛊从蛊缸里出来,也只能算是半成品,若想让它更大,就必须再煅炼它或者是让它进化之类的吧。而至于鬼蛊的后天发展,也在于教导它的那个人。那到底真正的鬼蛊是什么样的呢?那蛊婆派出来杀人的那只成蛊会是什么模样?看着这只尚有一丝人性的鬼蛊,再想想那些只有兽性的鬼蛊,她无法想象。她想起曾经很久以前封轻扬跟她说过的一句话,“炼蛊,在于用心。当你的心能与蛊的心意相通的时候,这只蛊才算是真正的炼成了,且它永远不会背叛。真正的心意相通不是指用意念去控制蛊,而是让蛊真够完全地用一颗真诚的心对待你,就像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无私奉献一样。可是,从古至今,只在一千三百年前有一个最伟大的蛊师做到过。”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会有多困难,蛊多半是用毒虫炼成的,那些低等生物又怎么会有智慧,又怎么会能与人心意相通,只怕未等到心意相通,就早被它吞吃了。炼那种蛊炼到的最高境界,最多就是只能做到用心念去控制它。凌蔚看向鬼蛊,或许它能够帮纱达成梦想吧。用纱的话说,毕竟它曾经是个人,它也有人的心智,它能够听懂人的话。这不就是有了成就这一切的契机和条件?
一路上默然无话,鬼蛊也老实了许多,总算是到了Z城了。
封轻扬跟凌蔚道别,说要回研究所了,她的假期后天就结束了,她得回去销假。凌蔚瞄了眼她的衣服,说道,“好歹去我家换件衣服吃了饭再走吧?”封轻扬看看自己不成样子的衣服,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如此失过形象的,全怨这鬼蛊。忍吧,为了成为最伟大的蛊师,她忍了。
车开到楼下,凌蔚就见到刑警大队的两个人从角落里面钻出来走到她面前。
“没发生什么事吧?”凌蔚问道。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从福建那边过来的人我们都仔细的查过,没有见到可疑人物。”
“那就好。”凌蔚放心地点了点头,对两人说道,“这些天辛苦你们了。到我家坐坐吧,都快中午了,顺便吃顿便饭。”
“哦,不了。”那两名刑警客气地推辞。
“跟我还客气,走啦,上去,难不成还想吃便当不成?”凌蔚在他们的肩头上很哥们的一人给了一拳。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笑说道,“那就打扰了。”跟着凌蔚上楼。不时地向眼角余光瞄向封轻扬,这位美女虽然衣服脏了,可是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漂亮。他们不得不暗叹,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美女,不管她怎么穿都还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封轻扬紧紧地抿着嘴,被这两人瞟得不自在。若是平常时候,她绝对会摆出迷人的姿势,只是现在这么狼狈,她只觉得这两个人在看她的笑话。当下,瞪了一眼过去。怀里的鬼蛊也挥起小手要去抓他们,被封轻扬按住。鬼蛊被封轻扬打怕了,在封轻扬的怀里也不敢再放肆。
凌蔚打开门,叫道,“阿姨,我回来了。”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怪怪的味道,好像是什么肉类的东西坏了一样。她疑惑地走进去,见到她的阿姨正在沙发上,电视还开着的。她走过去,叫道,“阿姨,我回来了。怎么不说话啊?”在肖青的旁边坐下,顿时觉得不对劲。那股淡淡的臭味就是从她的身上发出来了。她拉着肖青的手臂,叫道,“阿姨,怎么了?”人突然倒在她的怀里,身子僵直的。“阿姨!”凌蔚的脸色一变,拉起肖青一看,只见她的双眼仍然是睁着的,但瞳孔放大露出眼白,已经气绝。
“阿姨!”凌蔚尖声大叫,“阿姨……”怎么可能!阿姨怎么可能……
封轻扬两步上前,粗略地检查一下,发现尸斑什么的全都出来了,人都有臭味,估计死了有一两天了。旁边的刑警也变了脸色,他们可是一直在楼下守着没有离开的啊,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异常举动,怎么人就死了呢!两人相视一眼,想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赶紧分别冲进卧室。
其中的一间卧室一打开,里面就传来一股刺鼻的尸臭味儿。封轻扬的脸色也变了,两步奔过去。只见伊骏惨死在床底下,身子呈一种奇异的扭曲状,面目狰狞,全身流着脓血,脓血中还有虫子爬出。眼睛、嘴巴、鼻子已经虫子啃得分不出形状。封轻扬只觉得一阵恶心,扭过头闭上眼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赶紧回头把冲过来的凌蔚拉住,叫道,“你别看!”
“你放开我。”凌蔚的眼睛都红了,大声叫道,“玉冰纱,你放开我。让我进去!我表哥遇害了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她发疯似地大叫起来。这才出门几天,一回家居然发现家门被人灭了门,谁遇到不疯啊!
封轻扬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叫道,“是,已经死了,都臭了!”她咬牙切齿地叫道,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着那帮人!下手还真快!“伊绮!”封轻扬突然想到这家人里还有一个人!
凌蔚听到封轻扬的叫声也想起了伊绮,她一下子跳起来就往伊绮的房间冲去,可门被锁死了。她连踹几脚都没有踹开,直接拔出枪把锁打坏,再重重地两脚踹开。一进屋子,就发现伊绮爬在桌子上动也不动。凌蔚站在门口,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僵在那里再不敢上前一分。她怕,怕过去看到的又是气绝的人!
封轻扬拍拍她的肩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伊绮,发现她的身子还是软的,还有一些温度,当下松了口气。毕竟她曾经是金蚕蛊的寄主,对蛊毒还是有抵抗性的。扶起伊绮,只见她的脸色异常的潮红,再一探血脉,里面像有东西在游走。她把伊绮抱起来,说道,“还有救。”
凌蔚闻言松了口气,却一下子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她扭头看看肖云,再看看传出尸臭味的屋子,爬起来,对封轻扬说道,“妖精,我相信你的医术,也相术你的蛊术,你一定能把绮绮治好的是不是?”肯求的语气,低缓中带着颤音,同时带着期望和恐惧。
封轻扬点了点头,说道,“交给我吧。”把伊绮抱到餐厅的桌子上放平,开始了救治。凌蔚听到封轻扬的话才重重地松了口气,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救人。封轻扬替伊绮解了毒之后,就直接把她送上救护车。这蛊毒她能解,可伊绮的身体受到大的损伤,还是得往医院送不是?
刑警大队的人来了,在屋子里面堪察现场,然后也在询问那两名刑警队员的情况。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在凌蔚的旁边向她问话,凌蔚一句话也不答,手中紧紧地握着她的枪,眼睛像是空了一般空白的可怕。全身紧紧地绷着,身子靠在门边,任谁跟她说什么她都像没有听到一样。
封轻扬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说道,“哭出来吧,会好受一些。”
凌蔚把封轻扬抱住,将头埋在她的脖子窝里,张开嘴就狠狠地咬在她的劲窝处。封轻扬顿时痛得眼睛鼻子嘴巴全挤在了一起,老天啊,这里是肉最嫩的地方,正是女人的敏感带之一,让她这样子咬,天啊,痛死啊。眼泪狂飙,她还不敢吭出声来。没办法,谁叫伤心的人最大!出血了,肯定出血了。封轻扬也想哭了,她的脖子啊,好疼啊!
凌蔚的嘴上松了劲,把头伏在封轻扬的怀里,封轻扬突然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滴到她肩膀上再沿着光滑的背滑下去,然后听到低低的抽气声。她轻轻地拍着凌蔚的背,动作极度温柔,心像被什么拧着般难受。她看过,肖青和伊骏都是在这两天里遇害的,伊骏之所以都臭了,那是因为中了他那样的蛊,死后三个小时就会发臭,腐烂得比一般的人要快十倍。如果不是她耽搁了这三天,如果他们能在三天前赶回来,他们就都不会死。她的眼中泛泪,这种灭门之祸,落谁身上谁不伤心?
“凌蔚!”封轻扬轻喊一声,“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她们找出来的,天涯海角,都不放过。”
凌蔚却突然从封轻扬的怀里抬起头,深吸口气,一抹把去脸上的泪,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凌蔚!”封轻扬赶紧追过去拉住她,“你去哪?”
凌蔚不说话,她紧紧地抿着嘴,眼神中射出一道道森冷的光,握枪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凌蔚,你冷静点!你这样子出去找得到她们吗?人海茫茫的你去哪里找?”封轻扬大声吼道,眼泪从她的眼中翻滚而出。看到凌蔚这样子,她只觉得心如刀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