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瀚文,对事情的细节特别有兴趣,问李主任叫什么,问何杰的名字和学校。王者香说:“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发誓不会为了我去出头,去做违法的事!”因为她还记得程瀚文曾经为了给她撑腰而威胁老徐的话。
日子又过去了两周。这一天王者香来上班,李主任还没有到办公室。她打开电脑就看到一封工作邮件,居然是宋院长发来的:“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需要找你面谈。”“糟了,我做错什么事了?莫不是李主任使坏告我的状了?究竟还是呆不下去了。”王者香想。
到了办公室后,宋院长就把一小叠打印满了字的纸用三个指头推到王者香面前:“这举报信里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有录音证明?”
王者香把信拿过来迅速的扫视。原来是一封措辞激愤的匿名举报信,上面有王者香和其他涉事者的名字,信里举报李主任性骚扰以及红岩医院诬陷实习生,信的末尾还说:“我的眼里不揉沙子,不怕闹大事情,不良现象让我见到,我就要举报,本市所有医药单位和卫生局都会收到一份此信!”
谁?这是谁?何杰?她的性格不像这种。而且,信里对何杰受到性骚扰,完全没有细节描写;如果是何杰写的,为什么不加上具体时间地点?吴娟?她用这种方法给我出头,也太傻了!王者香抬起头,皱起眉头:“信里说的事情属实,我确实有录音证明。但是这信不是我写的,至于是谁写的,我也毫不知情。”
宋院长叹了口气:“这是匿名信,当然不会有人承认知情咯。你把录音交上来吧,我们已经不得不把李主任停职审查了,现在需要核实证据。”
王者香辩解说:“录音我会交,但这信确实不是我写的,你们可以在信封上查验指纹。”
宋院长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查指纹就不必了,搞医药的天天工作都戴手套,写信的人不会连戴手套不留指纹都不懂吧。可是她这种做法非常不合适。有什么不满应该直接找领导谈,争取内部解决。可是这个人奇葩啊,连一个内部解决的机会都不给领导,直接捅到全市啊!领导还蒙在鼓里呢,脸就被她丢尽了。”
王者香心里一沉:“院长,真的不是我……”
宋院长继续不以为然地说:“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我反正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写的嘛!写这种信的人,自己也是缺心眼。哪个单位会雇用举报自己上级的人?就算举报的是事实又怎么样,以后也没人愿意要一个有举报前科的人放在自己手下!”
王者香质问道:“难道因为有别人写了这封信,我这个受害者就要遭到报复,以后就没有人要了?”
宋院长不阴不阳地说:“我可没说要报复你啊,我哪敢啊,我可不想被举报!不过这写信的人真是自作聪明,以为别人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写的,就不能有行动?一切行动都要证据的,那是法庭;可是一个单位把求职者的简历扔垃圾桶,可不需要经过法庭,只要他们自己心里有杆秤就行了。”
离开宋院长的办公室,王者香愣愣地坐在自己的电脑前,什么工作都做不了。这时,她收到了吴娟的短信:“举报信是你写的?我们这也收到了!”原来写信的不是吴娟。
王者香发短信给程瀚文:“你把我的事情写举报信了吗?”程瀚文回复:“没有啊,但何杰还有何杰的老师都可能写。”
对啊,那就应该是何杰的老师吧。王者香把全部事情都告诉过她的。不过人家既然是匿名,就是不会承认的。也没必要去问了。
宋院长看来是认定了自己是写信的人。就算现在他不能以写举报信为由开掉自己,以后自己工作上任何疏漏都可以代替这件事成为被开的理由。而且,从此以后,全市所有的医药单位都会视她和何杰为烫手的山芋,不会再接。不过何杰的目标本来就是出国。那自己呢?只好设法离开这个城市了。吴娟,我们又要天各一方了。
下班走出大门时,王者香没想到程瀚文会开车来接自己。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顿饭,说了会儿说话,然后一起回到程瀚文家。
王者香无奈地说:“我得离开这个城市了,马上就要着手在全国范围找工作,找到哪里就是哪里。”
程瀚文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你一个女人,既没有抢手的专业,又没有专业外的技能,性格也不适合混社会,到哪去能安逸?到别处,然后再出点什么事,再搬家,有完吗?这辈子什么都别干了,光搬家玩了。”
王者香有些不爽:“按你这么说,我想到别处找份能糊口的工作,都没希望?”
程瀚文说:“男人就算一个人过,怎么都能活。可女人么,一个人过能糊口也未必能稳定。要不然为什么女人都想结婚呢?就算老公赚钱不多,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也比一个人过能省钱。你一个人月光吧?再过十年也攒不下钱。有个病有个灾的,没积蓄怎么搪?”
王者香冷笑:“你的意思是,我该找个老公?”
程瀚文说:“找老公,对别人来说容易。你不能生孩子,找老公是很困难的。当职业情人呢,条件倒是可以,但你又承受不了。”
王者香有些不高兴了:“我知道我很衰,你就不用再唱衰我了。”
程瀚文解释说:“我可不是要唱衰你,我是可惜你啊。”说着,他靠近一些,握住王者香的手,盯着她的脸,“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不同于一般的女人,也不同于以前任何一个跟我睡过的女人。为了你,我想过很多,我日思夜想,怎么才能把你需要的东西给你,而且让你接受,让你幸福。”
王者香疲倦地任程瀚文揽进怀里,枕着他的胸口:“瀚文,你说,我需要什么,我如何才能幸福?”
程瀚文一脸宠爱地说:“乖,我放首歌给你听好吗?你就这样在我怀里睡一会儿。”
王者香点点头,合上眼睛,程瀚文按动遥控器,大屏幕电视轻轻地唱起《开往明天的旅行》:
你无力依靠在我这里
哭着看被雨淋湿的玻璃
你问了我到底爱在哪里
你最想去的目的地剩多少公里
累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暂停
途中先加满勇气
能不能别问目的地让我带你去
其实爱真的很近
你的幸福在我这里
相信我这是开往明天旳旅行
跟定我这次不会让你迷路或伤心
昨天是后视镜的风景
转个弯就能不见了踪影
换我载你搜集新的回忆
其实我想告诉你让你幸福是我目的……
等歌放完了,王者香还是没有睡着,她这人不知为什么,从来没办法躺在别人的怀里睡着觉,她安静地眨眨眼睛。
程瀚文低下头轻轻地说:“香,我爱你。”
王者香仰头看着程瀚文的脸,凄凄地一笑:“这话我也听别人说过。”
程瀚文把手指埋在王者香的鬓发里:“我跟他们不一样的。”说着他在王者香的唇上啄了一个吻。当他意欲再次吻下来的时候,王者香坐了起来:“一个姿势久了,颈椎僵了。”
说着,王者香就站了起来,把屋子环视了一下,然后又拎起纸篓,把茶几上的果皮,瓜子皮往里丢。一块橙皮击中了纸篓里的一个纸团,它弹了一下又落回去;在那一瞬间,她察觉到它上面有“红岩”和“何杰”的字样,赶紧抓出来,将纸团抹平了一看,原来这就是那封匿名举报信的未完成版!
王者香大喝一声:“程瀚文!那封匿名信是你写的!为什么要骗我!”
程瀚文无措地辩解道:“我也是想为你出头……”
王者香不为所动,继续气愤地质问:“程瀚文,如果你仅仅是为了给我出头而举报,怎么会不跟我商量就发给我的顶头上司?为什么要在信里挑明全市那么多单位都会收到?你在社会上混这么久,不知道这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吗?我跟你说过,我打算找到下家离开红岩之后再举报。你为什么要在我还没有新工作的时候就动手?你为什么骗我说信不是你写的?你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程瀚文站了起来:“香,你冷静一下,我先送你回去,以后慢慢跟你解释好吗?”
王者香冷笑一声:“哼哼,不用了,我知道你的用意,你就是想逼得我走投无路,然后投入你的怀抱是吧?我一直知道你跟我看问题有很大差异,但我自认为对你是很尊重的。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没有底线的流氓!”
程瀚文大声地为自己辩白起来:“我流氓?你知道我为你都付出了什么吗?我为你背叛了我大哥陈强!从背叛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底线了!”
王者香大脑有些空白起来:“陈强?”
程瀚文说:“对,陈强,他就是因你而死的那个陈秀茹的亲弟弟,也是我对你说过对我有恩的那个大哥!他因为找你报仇找错了人,被判了10年。我去看守所看他,他说让我不要放过你,要我毁了你!”
王者香震惊不已,气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原来……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你跟踪我?”
程瀚文一脸的深情款款:“对,是我冒充病人家属到慈州找你,你已经辞职了,旁边办公室那个姓张的给了我一张你的名片,上面有你的手机号。然后从你的手机号,我找到了你的网络ID和找房信息,还有你约人买多宝阁的信息,那天我赶过去,第一次看到了你本人。你吃榴莲酥的样子,你哭鼻子的样子,你的一颦一笑,我看到之后就再也不能自拔。我是骗了你,但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没有害你的心,我就义无反顾的背叛了对我大哥的诺言!”
王者香差点要流出眼泪:“那么说,给我装窗帘,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程瀚文说:“我从窗子看到你的窗帘杆掉下来那一幕,那张广告只发给你一个人。”
王者香冷笑说:“如果我压根不同意跟你有任何关系,不同意跟你上床,你就会毁了我,废了我,把成果汇报给你大哥,是吧?”
程瀚文继续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你认为我见过你之后,还能够做得出来那么无情的事么?你是那么特别,你像别的女人一样会笑,会哭,会孤独,但你又那么高傲,那么冷,那么坚硬……”
王者香打断他:“坚硬也受待见?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女人温柔多情吗?”
程瀚文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读书读傻了,根本不了解男人。男人的爱好是不同的。女人的温柔多情是男人欣赏的,但女人的高冷外衣也让她更值得赏玩……”
“赏玩!”王者香终于忍耐不住,把纸团狠狠的扔在地上,“赏玩……你刚才还说你爱我?今天,在我走出去之前,你尽可以下手废我杀我,但我走出去之后,我就再也不会跟你有联系了!”
程瀚文欲言又止,站在原地没有动。而王者香则冲出了他的家,跑进夜色里。在出租车上,她将程瀚文的手机号设置了屏蔽。
王者香不喜欢看言情小说,爱情电影,因为里面常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倔强的女人决意不肯和一个男人相好,甚至厌恨这这个男人,但她又逃不出这男人的手心,只能任由男人时好时坏地对待着;最后女人的倔强与厌恨在男人的股掌中消磨干净,终于露出一片柔肠,和男人成就感人的美满爱情。
王者香觉得,个中的真意无非是——女人的柔肠是男人的玩具,女人的倔强高冷也是男人的玩具;在男人眼里,并不存在真正倔强的女人,女人的内心都是一个样子;只是,有的男人玩腻了直接暴露内心的女人,觉得亲自剥开女人倔强的外衣来探寻她们那千篇一律的内心,会更有意思一点,征服的快感也更强烈。王者香没有想到,程瀚文就是这种恶趣味,而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他当作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