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鬼鬼祟祟溜进了侯桑榆的卧房,疑惑的环顾一下四周,咦,是不是走错了,这房子怎么这么简陋,唉,还是先去找找看吧,没花什么功夫商洛就在书桌上找到了凤尾笛,商洛啧啧称奇,果然是个好物件,皇后娘娘果真偏心。
用过早缮,侯桑榆一时兴起想去仲春园走走,到底是入了秋,没了先前的闷热,不时还有凉风袭来,也是惬意。过了盛夏娇艳的荷叶失了往日的神采,荷叶也露出一丝衰败的黄色。
襄王府的侍从倒是不多,偌大的王府显得有些冷清,与侯桑榆在侯府的日子并无二致,当然除了那个招人厌恶的襄王之外,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侯桑榆在回廊上看到了正在凉亭喂鱼的商洛。
侯桑榆的兴致顿时全消,“青儿,我们走。”言语里似是有一丝恼意,转身之时侯桑榆眼角瞥见了耀眼的绿光,侯桑榆定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凤尾笛,哪里是什么襄王,分明是贼王。
“王爷。”
“咣当”一声手中的鱼粮散落一地,商洛后脊背发凉,做了亏心事,还被抓个正着,而且还是侯桑榆,商洛叫苦不迭,她跟侯桑榆一定是八字不合,手中的凤尾笛犹如一个烫手的山芋,商洛使了个眼色给夏竹,示意该怎么办。
夏竹一头雾水的看着商洛,这,王爷不会是犯了什么病吧?
“王爷。”
商洛心头打了个寒颤,这回她可是肠子都悔青了,叫你手贱,叫你手贱,商洛愤愤然的咒骂着自己的拿着笛子的手,身体僵硬的慢慢回身,“啊!”只听得一声惨叫,商洛回身之时,不幸踩到先前散落的鱼食,滑到在地。
“王爷。”
“笛子。”
商洛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完了,笛子掉水里了,商洛还没回过神来,只听见“嘭”的一声,侯桑榆居然跳进了水池,商洛目瞪口呆的看着溅起的水花,半响才回过神来,冲着夏竹喊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下去救人啊!”
刚刚还清冷的园子瞬间热闹了起来,侯桑榆、青儿、夏竹、王轩、府上的亲近侍卫大多下到池子里,一时之间仲春园乱作一团,李嬷嬷将商洛拉倒一旁仔细问询起来,李嬷嬷一脸忧色的看着在水池中奋力找寻的侯桑榆,依王妃的性子,今日这笛子找到了那还好说,若是找不到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侯桑榆在青儿和夏竹的搀扶下出了水池,面色铁青朝商洛走来,商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李嬷嬷拦在商洛跟前,轻声说道,“王妃息怒,王爷、、、、、、”
“啪”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李嬷嬷的话语,怒不可遏的侯桑榆给了商洛一记响亮的耳光,园里的侍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转而马上将头低下,任由湿淋淋的衣服在滴水。
商洛抚着火辣辣的脸颊,如痴儿般看着侯桑榆离开,她是先帝的幼子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都不曾被人训斥过,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了一巴掌,“侯桑榆,本王今日非休了你不可!”商洛用衣袖擦着尚有些湿润的脸颊,指着侯桑榆的背影气急败坏的说道。
李嬷嬷到底老练些,将在园子里的下人召集起来,厉声说道,“今日之事,若是有人胆敢泄露半句,我定会让他全家无安生之日!”
嘱咐了下人,李嬷嬷赶紧让王轩去药房让大夫弄些活血散瘀的药,王妃的这一巴掌怕是不轻,而今太后不在宫中,决计不能让此事一发不可收拾,唯有去找皇后娘娘了,只是这皇后娘娘是王妃的姐姐,自然会偏袒王妃一些,这个节骨眼上也就委屈襄王了,毕竟商洛是李嬷嬷一手带大的,不免是心疼些。
侯桑榆进宫之时侯未央正在抚琴,宫人不敢打扰,侯桑榆只好静候一旁,这琴声就如魔音一般,让她原本烦闷的心情渐渐消散。
一曲完毕,侯未央轻笑着起身,示意其坐下,宫人顷刻退去,庭院里只剩下两人,侯未央将冰镇的酸梅汤放在侯桑榆的手边,“一大早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饮了这酸梅汤败败火。”
侯未央的揶揄惹得侯桑榆一愣,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如寻常人家的姐妹般,遇着不顺心的事可以倾诉,可以互相调侃。
“今日之事也是我太过冲动了,”侯桑榆微微叹息了一声,眼里更多的是绝望。
“桑榆未嫁之时,可有心仪的男子?”侯未央轻柔的说着。
侯桑榆一怔,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她跟命运抗争过,只是那一日跟她约定白头携手的那个人始终没有赴约,她从日落等到天明,从希望等到绝望,直到心死。
“曾有过,只是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那姐姐你呢?”侯桑榆淡然的一笑,她侯桑榆绝不会卑微的再去留恋这份感情。
侯未央低眉摇了摇头,五年那年随祖父进宫面见先帝之时,先帝就当着一众朝臣的面,指定她为晋国的太子妃,而那时先帝还未立太子,也许先帝当时不过一时戏言,可是所有人都当了真,自从那天后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始对她疏离和尊敬起来,包括她的父母,年幼懵懂之时她的身上已经承载这个家族的荣辱。十三岁时她第二次进宫面圣,先帝当着众皇子的面说她是晋国的太子妃,皇子退下之时,先帝问她,可是有中意的皇子,她迷茫的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自幼过目不忘的她,那日却忘了所有皇子的面容,她只记得,那一年的冬日整个洛阳都是灰暗的。过了两年她再次进宫之时,她已是晋的皇后,当掀开喜帕的那一刹那,她的心终于如释重负,她完成了祖父的期盼,保全了侯家的荣誉。见到司马商临之时她的眼中没有惊亦无喜,她的心犹如止水,激不起一丝涟漪,就算昨夜真真切切拥着她的丈夫,她的心却感觉不到。
“先帝在位之时极力打压崔家,如今的崔家也只剩一副皮囊而已,而今楮国公王其惠已降职为散骑常侍,右军王之安已被削职为民,皇上已经开始削弱王家的实力,唇亡齿寒,而我侯家早已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侯家门生遍布,最让皇上紧张的恰恰是你的父亲,叔父富可敌国,又与朝中多位重臣相熟,陛下对侯家动手不过是迟早的事。这些年我的身子也不争气,祖父便同我商议将你也送进宫,但我否决了,是我让陛下将你指婚给襄王的,襄王是陛下的幼弟,且都是由太后抚养长大,感情不同于其他皇子,多少让陛下心里安心些,商洛的性子多少有些顽劣,心地却是极善的,有她当侯家的后盾,侯家就多了一份保障。桑榆,祖父将侯家的希望都系在你我身上,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侯桑榆苦笑一声,这么大的侯家,居然依靠两个女人支撑着,她明白了父亲的愤怒和母亲的沉默,为了修复父亲和祖父的关系她毅然而然的嫁进了王府,殊不知,她选的却是一条走不了的死路。
“我明白,”侯桑榆苦涩的说道,侯家的男人多是刚烈的,可是侯家的女人却要忍辱负重来成全男人的刚烈,这是怎样的嘲讽。
侯桑榆离开钟祥宫不久,古琴的声音再度响起,依旧是先前的曲子,依旧是往先的悠扬,侯桑榆转身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宫墙,到底要多大的心境,才能和侯未央一样这般淡然。
作者有话要说:
☆、春宵一刻值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这两天更不了啊·····
经了上午的那场闹剧,商洛不仅没能休掉扇了她一耳光的王妃,反而又被皇兄责罚了,商洛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皇兄居然罚她将《尚书》抄一百遍,这简直要了她的命,母后,您老人家快点回来吧,这个该死的侯桑榆快将她给折磨死了。
“王爷,天色已晚,该回房歇息了。”
商洛松懈的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后脊椎骨一阵发凉,差点忘了,今日她身后多了一个比李嬷嬷还可恶的人,那就是皇后娘娘的奶娘安嬷嬷,商洛抹了抹发髻的汗渍,心虚的说道,“嬷嬷,还早着呢,我今日要将这一百遍《尚书》抄完才行,嬷嬷您也累了,您还是回房歇着吧!”
“王爷即如此勤奋好学,老奴在一旁候着即可。”
商洛垂头丧气的哀叹一声,这下可怎么得了,皇后娘娘今日来了襄王府,倒是没责罚她偷了凤尾笛一事,且对她关怀备至,只是临了的时候嘱咐她,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和侯桑榆圆房,还将安嬷嬷留在府上,名为伺候,实为监督,这下着实让商洛有些猝不及防,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行男子之事和侯桑榆圆房,而且如果让侯桑榆知道她是个女的,侯桑榆肯定会将她碎尸万段。
商洛本就厌恶四书五经,这才抄了一遍,她已是困得不行,为今之计,她也只能耗在这里了,与其变成侯桑榆的刀下鬼,她倒不如困死在这里算了。
商洛抄着抄着离桌子越来越近,“咣当”一声,商洛的脑袋直接撞在桌面上,疼的商洛直呲牙咧嘴,站在一旁的夏竹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已是戌时了,王爷还是回房歇息吧。”安嬷嬷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
商洛抚着撞疼的脑门,尴尬的瘪着嘴说道,“好吧,本王也累了,回吧。”
怀揣着慷慨就义的心情,商洛随安嬷嬷走到了南苑侯桑榆的房间,青儿将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心怀不满的瞟了一个白眼给商洛,真是流年不利,堂堂襄王居然被一个丫鬟给欺负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商洛一咬牙,我忍,孟夫子您老人家一定要保佑母后早日回宫。
安嬷嬷和青儿请了安便都退了下去,屋里只剩商洛和侯桑榆二人,商洛有些手足无措的呆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准备站一晚上吗!”侯桑榆气恼的说道,现在倒是安静了,要不是今日这番折腾,也不至于落在今日这般处境。
“啊,”商洛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人,心虚的应道,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此时的侯桑榆已褪去外裳,只着了一袭丹青色的罗裙,半掩酥胸,白日盘起的青丝散落在胸前,平日里冷淡的面容在烛光里添了些柔和,商洛看的有些痴了,怎么平日就没发现这侯桑榆竟还是个美人!
“看够了吗?”侯桑榆不悦的说道。
商洛本是不经意之举,被侯桑榆当面戳破,面上自是挂不住,本就憋了一肚子怨气的商洛,抱起床榻之上的被子,怒气冲冲的走到屏风外面,将被子铺在地上,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今日且饶了你!商洛心里怨念道。
这是视她如蛇蝎吗?侯桑榆惊讶于商洛的举动,真是令人费解,不过也让她松了一口气,至少今日她还是保全了自己,只是明日该如何应付安嬷嬷!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侯桑榆低眉浅笑,从屉子里拿出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走向商洛。
突然间被一团黑影盖住,商洛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看,侯桑榆正拿着一柄匕首面色狰狞的看着自己,商洛用被子裹住自己,爬到墙角,紧张的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哪里是侯桑榆面色狰狞,不过是烛影摇曳,商洛惊吓过度造成的错觉罢了。
果真是避她如蛇蝎,侯桑榆轻哼了一声,虽然她不及皇后娘娘那般名声在外容貌倾国倾城,也总不至于如钟馗那般将一个男子吓得躲在墙角,真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侯桑榆在商洛面前蹲了下来,轻声说道,“你想不想让安嬷嬷明日就走。”
让安嬷嬷走,商洛一听立马奋力的点头,可眼角瞥见侯桑榆手中的匕首立马又缩回了墙角。
“把手伸出来。”
商洛摇了摇头,惊恐的看着侯桑榆,眼下夏竹不在身侧,若是侯桑榆心怀不轨,她商洛怎么敌得过出生将门,且自幼习武的的侯桑榆,可若这样拒绝她,万一侯桑榆失去理智,自己不就变成侯桑榆的刀下冤魂了,商洛一咬牙,眼一闭算了,今日且豁出去了。
侯桑榆哭笑不得的看着挣扎半响的商洛,语调温和不少,“忍住痛,千万莫把安嬷嬷招过来了,否则你我的功夫就白费了。”
商洛闻言咬住自己的胳膊,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将安嬷嬷给送走,她商洛就不用受这种屈辱折磨了。
鲜红的血液滴在纯白的锦帕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一想商洛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等皮肉之苦,侯桑榆取出金疮药替她敷上,用锦帕缠住伤口,这才起身说道,“这两日切勿触碰生水,很晚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