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等她回来,你我两家再商议和离与否,和其他事情,我岑家养着一个让我脸面尽失的女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总归要弄清楚的。”
“是...”苏绵延心内一紧,也只能应道。忍不住着急上火,绵绵你到底在哪里,要做些什么。
既然不能离开,苏绵延只有代为苏绵绵在岑府住了下来。
岑府是个二进院落,只他同岑怀瑾生活在内院,并无他人。揣测其意,大约是内院为了岑家的两位兄长留出了空房间,并着想让岑怀瑾不被分散了读书的注意力,所以并未有其他人在。
不过,即便他经过外院时,也未曾仔细打量,或许外院还住着其他人,只是不准到内院来,也未尝可知。
内院除了寝室外,另有一间书房。高阁楼台,外面看上去古香古色,书卷意浓,引得苏绵延神之所向,心之所往。
岑怀瑾整日里将自己关在书房内,留下苏绵延在院内望着书房近乎流口水。
说来也奇怪,他的庄子内虽然小而简陋,尚有四家老仆,整日往来喧嚣吵闹做些粗活。而这偌大的岑府内院,竟只有一个打扫的杂役清扫,另外一个浣洗做饭的厨娘,每日送餐收敛脏衣。
厨娘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每日前来送餐,收走换下的衣物时候,若是远远的见苏绵延都是低眉敛目,礼数整齐唤声少n_ain_ai,从不曾抬眼,目视前方地下,直至一路走远,似乎唯恐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倒是让苏绵延很郁闷,到底这属于什么情况呢。
难不成厨娘不知他是个男子?看不出来?
没有抬头看过?岑府的礼数真是到位啊。苏绵延心生感慨,到底是大户人家。
苏绵延坐在屋内,望着院中,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翻涌而上,充斥在脑中。
正是胡思乱想打发时间,岑怀瑾脚步重重的迈进屋内,冷笑道:“你妹子当真是奇人,既是没出过门的大家小姐,却能让人苦寻不到,善于躲避,当真是天才。”
苏绵延惊回了神思,赔笑道:“我妹子自幼循规蹈矩不曾出过门,天真懵懂,并不懂这些事情...”
“哦?”岑怀瑾挑眉笑了:“如若你妹子像你说的那样乖巧,怎么会懂得这些古怪心思?你莫不是要说,你妹子身边跟着了个顶厉害的人物,为她所用。还是说,你妹子没进岑府门,便给了我一顶绿帽子?”
苏绵延不敢再乱说话了,唯恐李公子的事情真的被盘问出去,心内更是惶恐,不要被岑府知晓李公子的存在,不然绵绵的这辈子算是彻底的毁掉了。
绵绵啊绵绵,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若是你私逃能够幸福,我倒是甘愿在岑府做一辈子的人质了。
可你,唉。
第11章 第 11 章
相处了几日之后,苏绵延发现岑怀瑾的生活实在简单,整日里除了书房便是卧房,亦或者便是夜时坐在院内,眺望星空。
岑怀瑾似乎很喜欢看星星,每天临睡前,一定要搬着椅子坐在门口,固执的保持着一个角度望向天空看许久,久到脖子酸麻才肯罢休。
每晚苏绵延收拾妥当后,自觉岑怀瑾这个姿势好笑,也会默默的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一看星星,虽然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但打发时间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常常昏昏欲睡之际,岑怀瑾才起身回屋,惊醒他一并回屋。
然后苏绵延就睡不着了。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什么念头都有了,什么担忧都在。
岑怀瑾是个怪人。苏绵延腹诽着,才不敢说出来,岑怀瑾的许多事他并不懂,也不知道怎么说。
岑怀瑾不愿意说,他自然没有什么资格去问。
第二日便再依照如此,重新往复。
苏绵延初时倒不觉得枯燥,整日里睡了吃,吃了睡,怡然自得。可时间久了睡不着了,便开始觉得心内发慌,想要找事情打发时间了。
偏偏内院只这样大,任凭他翻出花,也翻不出什么其他的事做。
若是种花种Cao,且不说这种事在庄内已是做烦了的,再者还有杂役,总不好抢了他的活。
苏绵延想将头发翻出花来,奈何并不具备一双巧手,折腾来折腾去,反倒更像是一团稻Cao了。苏绵延索x_ing弃之不管,闷闷不乐的坐在屋门口,定定的看着书房门。
岑怀瑾嫌弃杂役手脚粗笨,并不准杂役进书房,书房内的事情,无论大小一应琐事,都是岑怀瑾自行处理。
可眼看着眼下将近深秋,转年便是春闱,三年一次,何等重要。
岑怀瑾分身乏术,无暇在打点书房内情况,任由书房杂乱了起来。岑怀瑾x_ing喜洁,心内不喜书房的杂乱,可又要忙于背书理策,经常苦熬至深夜。秋闱将至,岑怀瑾偶尔还要出门会友论事,研究今年课题,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岑怀瑾并没有什么时间收拾,书房一日比一日乱了起来。
终于一日得闲了,岑怀瑾望着书房内的惨状急的焦头烂额,生生的憔悴了许多,见到他这个样子,苏绵延实在于心不忍了。
苏绵延站在书房门外,眺首望着屋内情况,心内揣测着,左右他无事可做,要是能为岑怀瑾分忧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吧。毕竟他入岑府后,平心而论,岑怀瑾待他不错,不曾短他吃喝,也不曾蓄意为难。若是换了旁人,新婚妻子做出这样的事,对着他这个管教不严的大舅子,破口大骂亦或者动手,他也只有忍耐了。
午饭时候,苏绵延偷偷看着岑怀瑾皱着眉头,吃的飞快,好似心内存了许多事,郁郁难平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如今很忙?”
“有事说事,没事吃饭。”岑怀瑾不耐的看着苏绵延。
“我如今闲着没事,转年便是春闱了,你自是要为了准备分身乏术,做不来其他的,你既然不放心杂役去做,我不如去书房帮你整理一二?”苏绵延憨憨的笑着。
“你要给我做书童?”
“总不好白吃白喝,无事可做。”
岑怀瑾上下打量了苏绵延,料着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冷哼一声表示同意了。
苏绵延笑得灿烂,忙不迭的加紧吃饭,唯恐误了岑怀瑾的事。
吃过午饭,岑怀瑾便带着苏绵延进了书房。
方方正正两层楼,中部是挑空的,苏绵延站在楼下抬头向上看去,不由得惊叹,浩浩翰翰,壮丽恢阔。
阳光从二楼的窗户洒进屋内,格外的温暖,脚步踩着楼梯发出暗响,苏绵延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唯恐惊扰了什么。
从楼梯上去,苏绵延不由得被震撼,贴着墙壁的全部是书架了,目视所及,都是书卷。
苏绵延震撼于书房内部的浩瀚藏书,想要表示惊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只能跟着岑怀瑾的脚步,听着他叙述着,这里是哪位圣人的藏书,那里是哪位圣人的藏书。
“这里是我曾经写过的东西。”
诶?苏绵延的注意力刹那被抓了回来,望着岑怀瑾好奇的眨眼睛。
岑怀瑾并不愿再提,指着另一侧道:“那里都是二哥曾经的墨卷,部分由陛下批注。”
竟可见到当今陛下的墨宝!苏绵延几乎要咂舌了,这是多少人一辈子见都见不到的东西,何谈碰得到,难怪岑家书房如此金贵。
“对于大概的位置,你可知晓了?”岑怀瑾不放心的转头望着苏绵延问道。
苏绵延认真的点头:“你且放心,我不会扰你的。”
“姑且信你。”
岑怀瑾倨傲道,便想要回楼下去了。
苏绵延望见他走了,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书卷来看,不禁感叹出声,岑怀瑾竟可以写出这等好的句子。
岑怀瑾听闻声响,转头对着捧着书卷傻愣愣的苏绵延,道:“为何要感叹。”
“觉得你写的不错。”
“那我写的是什么意思?”
苏绵延挠头,却是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好,但说不明白哪好。
只能坦诚道:“我不太懂。”
苏绵延恍惚听见,岑怀瑾似是笑出了声音,忍不住迟疑问道:“你是在笑我?”
岑怀瑾神情如初,恍若只是他的幻听,淡淡道:“你若是有兴趣,我近年的文章诗词都在这里,你可以慢慢的品鉴一二。”
“真的吗?”苏绵延几乎要兴奋起来:“我真的可以自由出入书房了吗?”
“反正你现在的水平,连我的诗都看不懂,需要揣摩,又何谈那些古圣人的书籍。”
说的这话真不要脸。苏绵延几乎要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几句,但岑怀瑾转身走了,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
苏绵延索x_ing不管他,捧着书卷往外的沉浸其中。
他倒是在书中乐而忘忧了。
说起来,自从父母逝世后,苏绵延为了维持山庄运行,为了养活绵绵,不敢懈怠一点的赚钱才勉强维持家用。
初时,他什么都不懂的,一点点摸索着,保全他和绵绵安身立命的庄子。
战战兢兢的被谁都怕,不怕一无所有,只怕怎么对绵绵交代,绵绵要怎么办。他再苦再累的有什么,可绵绵要怎么过这种日子。
既然不能要绵绵过这种日子,便只能他一人辛苦,咬牙坚持强撑了。
虽说自小读了点书,并没有什么用,后来教绵绵识字略微看了些书,也记不得什么了。
什么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
所有藏在心底的念头,此刻竟然倾泻而出,他的抱负,他的雄心壮志,他的有所图谋,在这满屋的书籍中,声势浩荡的活了过来,在心底熊熊的燃烧着,叫嚣着,要一展宏图。
苏绵延努力的想将那些不应该有的念头压会心底,终究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