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高采烈的快步想要屋内,哪里想到竟然见到了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人,厨娘真是胆子大了。
都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放苏家的人进来!
看着岑怀瑾变了脸色,苏绵延不安的站起身,想要将绵绵护住身后:“绵绵做错了事,心中很是懊恼,你莫要吓唬她了。”
“我吓唬她?”岑怀瑾不敢相信的挑眉,伸手指着自己问道。
“绵绵刚进门,你进来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苏绵绵回来了?”面对着苏绵延委屈的指责,岑怀谨强忍着怒火,上下打量着苏绵绵冷哼道。
“回来了。”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的苏绵绵,敷衍的搪塞着。
“塞外十八郡这么快逛完,那么多的风光地貌都看完了,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我哥在这里,我自然要回来。”
岑怀瑾端起茶杯,仿佛赞同的略微点点头,引得苏绵绵愈发不安,怎么这么诡异。
“你虽是回来,岑府并没有位置给你了。”
“我心甘情愿。”
“你如何不甘愿,都快玩疯了。”岑怀瑾斜睨了苏绵绵一眼,毫不掩饰鄙夷。
敢情你知道了?苏绵绵想要回呛回去,和他狠狠的吵一架才好。幸好她逃婚了,若是真留下来和他成亲,指不定闹出什么人命。
“既然如此,那我告辞了。”苏绵绵昂着头站起身来,倨傲的望着岑怀瑾,伸手拉住一边不知所措的苏绵延的手腕,道:“绵延,我们走!”
“你走可以,绵延留下。”
苏家兄妹一脸震惊的困惑看着岑怀瑾,他刚才说了什么?
苏绵延同苏绵绵互相看了许久,在对方的眼神中确认没有听错。
岑怀瑾疯了?
我哪知道。
“岑公子,你说什么?”苏绵延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岑怀瑾站在苏绵延眼前,苏绵延忙将绵绵护好在身后,岑怀瑾冷嗤一声,端起茶壶倒水,自顾自说道。
苏绵绵几乎要脱口而出,谁记得你!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岑怀瑾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目光中透露出的哀伤,虽是他适时地举起了茶杯,苏绵延仍是看的真切,震惊的而不知说什么才好。
岑怀瑾,是看着自己的吧。
“我年幼时,曾在附近的书院读过书。”
“读过书?”苏绵绵嘀咕着,用胳膊肘怼了怼苏绵延,低声道:“我怎么记得,你在这个镇子的书院中也读过书?难不成你们一个书院读过书?”
苏绵延强撑着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了,神情一点点冷淡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岑怀瑾。
“我没有想过,你竟会不记得我,毕竟,你我当时那么要好。”
苏绵绵张开想要说些什么的嘴,默默的又合上了,她思绪有点乱,好像也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先保持安静为好。
“但数次之后,我不得不承认,你竟然真的不记得我了。”
岑怀瑾语气中的伤感,便是神经大条如苏绵绵也听得清楚明白了,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目光在岑怀瑾和自家哥哥之间来回游走,只想看出来一些细微端倪。
我的天呢…
“那…”苏绵延费力问道:“那你既然对我有印象,为何执意要娶绵绵呢?”
岑怀瑾的目光中有点不敢置信的绝望,张嘴刚要说什么,被苏绵绵打断。
苏绵绵拍着自家哥哥的手臂,恨铁不成钢的轻斥道:“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将所有的事情串联成线,本来费解的部分,苏绵绵终于能够想的明白,不禁恍然大悟了,原来…
原来早有预谋至此。
啧啧啧,岑家真是吃人不吐骨头,披着羊皮的狼啊。
岑怀瑾的话,未尝没有勾起苏绵延的记忆。
年幼时,私塾中曾来过一个话少的清秀男孩,但那时他总在不经意间露出点点笑意,现如今全然看不到了。
只在偶尔的笑意中,才能看到旧时羞赧,却又故作冷清的影子了。
苏绵延少时生x_ing活泼,x_ing格绵软,随便别人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不与人交恶。何况自小在书院内读书,虽是书读的不怎么样,但和书院的同窗们相处的都是不错的。
男孩刚来到书院时候,如同一块冰,任谁也不敢靠近他身边。
突然间来了一个陌生人,书院的同窗们虽未有敌意,但心内总是想要疏远他,何况他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苏绵延看着对方肤白貌美,死皮赖脸的想要与他交好,满腔的热情任由对方如何不理会,都不能消减。
初时对苏绵延很不友好,后来放学路上他见到过男孩几次,每次都十分热情的打着招呼,让他无法拒绝。
毕竟是少年,无法藏匿自己的情绪,一点点的亲近了许久。后来每天放学,苏绵延一定要拉着男孩一起回家,男孩虽然一脸的不情愿很想拒绝,但后来也就默认了。
后来很突然的,男孩离开了这个镇子,他着实郁郁寡欢了一阵。听父母说,男孩父母病重,被接回来膝前尽孝,后来父母双亡,便被兄长接走了。
据说男孩是大户人家,不过是父母担忧着弱子的x_ing情,唯恐他日后吃亏,才想着送到书院与人打些交道。
少年情谊,沸于玩闹,息于分离。
那时候,他还年幼,很快的找到了新玩伴,自然将这个人很快的抛之脑后。
只因觉得,似乎对方也并没有多喜欢自己,想必都是不情愿于自己打交道的吧,却不想他将自己铭记于心这么久。
原来是他。
将记忆中的琐碎拉出来后的苏绵延恍若被雷击,将旧时少年的脸叠合在岑怀瑾的冷清的脸上,原来他们竟然早已相识,竟然...
他竟然毫不知情。
苏绵延目不转睛的看着岑怀瑾,神情复杂,听他继续碎碎说着。
“我回来曾经回来过,听闻你父母双亡,我也曾去庄中看过你,但你整个人魂不守舍,整天浑浑噩噩的勤于耕作,还要带着个作人精,实在没什么机会同你说话。看着你家中老仆也算是尽职尽责,我便回到了京都,在二哥身边由他指导准备乡试。”
“我竟然…全不记得了…”苏绵延低声喃喃道。
岑怀瑾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你如何能记得呢。”
“我…抱歉…”
“后来的时候,我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自从考中举之后,不断有人来攀亲带故的,怎么你便不上门呢?”
“我……”
“我去过你的庄子外,看过你不止一次,你整日忙碌,不得空闲,我便想着,是不是你太忙了,才顾不上来攀亲,但并不是我想的这样。”
“我…”苏绵延的声音愈发的弱了下来。
“是了。”岑怀瑾自嘲的笑了:“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岑怀瑾,我…”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想要瞒着你一辈子,只想着等着与你有了感情后,你只会与我同心同德。”岑怀瑾苦笑了:“可是,我怎么能想着,你割舍不下苏绵绵。苏绵延,你当真是不自私呢。”
“她是我亲妹子。”苏绵延说的极为艰涩,他所有翻涌而复杂的情绪,再次从心底涌出,让他无所遁形。
“那又如何呢?你我木已成舟,有情有义。是她率先悔了毁约,是她成亲当日逃婚,即便是日后说起来,也论不到你的不是。”
苏绵延不想听下去了,心中的怒火焦灼着五脏六腑,实在难受:“那你又何必要说出来?”
“我舍不得。”岑怀瑾望着苏绵延斩钉截铁道,眼总是再也藏匿不住的深情,苏绵延几乎要被吞噬了一般。
“我不能继续欺骗你,不能活在失去你的心情中。”
“我只想,只想你向我走一步,对着我笑,其他的路我去走,障碍我去平!”
苏绵延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满嘴的胡说八道,胡思乱想,想必说到最后,岑怀瑾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岑怀瑾绕过桌子,眉目间都是悲凉,似是有气无力的向苏绵延走了过来。
苏绵延心生担忧,想要伸手接住他,却被苏绵绵拉倒了身后。
苏绵绵看着眼前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浑身紧绷的将自家哥哥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岑怀谨,哪里还来得及管他长的怎么样。
豺狼虎豹心啊!虽是能把人吃的渣滓都不剩!苏绵绵心内在狂吼着,这什么人啊这是!岑家都是什么人啊!
“苏绵绵你让开。”岑怀瑾勉强的控制着情绪,保持着冷静道。
“我不让。”
“你让开!”
“绵绵,你先出去,我和他谈。”苏绵延努力的控制着情绪,事情来的太突然,他实在无法将情绪调整回泰然自若。
“可是...”苏绵绵并不能够放心,望着绵延的眼神中写满了迟疑。
“出去!”岑怀瑾暴喝道。
天知道,所有的话一直压在心底,如今终究能够说出口的感觉,是何等的心酸想要落泪。
他的求之不得,他的寤寐思服,如今近在迟尺,伸手可得,他如何能够克制的住情绪呢。
“你出去。”苏绵延望着绵绵,坚定道。
苏绵绵虽是不甘心,不过绵延开口了,她再不好说什么,只能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