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加没有人看得懂的是,不管是半路杀出却意外获胜的苏婕,还是苦心经营又最终落败的薛莉达,两人似乎都兴致不高,一整天都沉默不语,下了班就匆匆离开。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两人一段时间来除了工作再没有任何私下的交集,再不像从前那样有说有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俩已经完全决裂。
这天,高总签发了营销总监任命通知书。然而苏婕却推掉了同事们为庆祝她晋升而准备的饭局,下班后,她只约了叶涵回家吃饭。王嘉铭刚好出差在外,苏婕和叶涵两人一起下厨做了些普通的家常菜,还从酒柜中抱出一打啤酒。
叶涵本以为苏婕只是突然厌倦了热闹的场合,于是笑着为她斟满酒。
“Helen,恭喜你。”
苏婕却苦笑一下,叹了口气,才拿起酒杯与叶涵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口气喝光一整杯酒。
“怎么升了职反而不开心了?”
“这个职位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苏婕摇着头喃喃地说。
叶涵明白苏婕一直为吴若旸感到惋惜,的确,营销总监这个职位只有吴若旸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几杯酒下肚,苏婕的话匣子才又慢慢打开。
“你知不知道,调查组的那次紧急会议正是薛莉达搞的鬼,Esther和桐桐的那张合照就是薛莉达交给调查组的,”苏婕说着,眼里慢慢填满了愤怒,“那张照片是她从我这里偷去的!”
苏婕抓过酒瓶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亏我还一直把她当朋友!她竟然利用我!要不是和桐桐聊起照片的事,我还一直蒙在鼓里。我怎么就那么蠢呢?”
叶涵轻叹一声,劝道:“这不是你的错……”
又一杯酒下肚,苏婕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拍:“这次Esther没能参加考评,一定也是薛莉达搞的鬼!”
叶涵微微皱起眉头,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不说这些了,今晚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一杯!”苏婕又给两人杯里都添满酒。
“嗯。”叶涵举起酒杯和苏婕碰了一下,然后举到嘴边,略一沉吟,便闭上眼睛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此刻她心中同样有太多纷繁的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跟苏婕一起喝这顿酒,的确令她感受到一种不曾体会过的痛快滋味。虽然酒桌饭局也经历过不少,但与此时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
二人将酒搬到了露台上继续喝,苏婕还翻出了两瓶十二年的法国红葡萄酒。
“其实这次,你应该是最难过的吧?”苏婕看向叶涵,“在最想见的时候却没能见上一面。”
叶涵没有回答,抬起头看向朗朗星空,眼神变得有些迷蒙。
苏婕笑了笑,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叶涵点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美丽的姑娘,和她心爱的人在西山龙门相遇相知相爱,却又在龙门分开,永远天各一方。而姑娘哭干了泪,泪水化成了如今的滇池。她心碎成灰,纵身跳下龙门,长眠西山脚下。姑娘纵身之之际痛下了可怕而忧伤的诅咒:路经此崖之情必断!”
苏婕望向夜幕中的西山,接着说:“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姑娘的心痛和绝望,让这个可怕的诅咒永远的留在了西山。据说情侣不能一起去爬西山,否则爬过之后就会分手。也有人说和喜欢的人去了西山会成为情侣。虽然只是传说,但是坊间传闻有很多都是灵验的,没几个人敢以身试法。”
叶涵不曾料到西山还有这样的传说,此刻终于明白了,当初吴若旸为什么对于爬西山这件事那么纠结。那还是在五一长假的时候,那时她根本没想到,也不敢奢望这个人有朝一日会对她动情。而如今,虽然两人还没有正式互表心意,但有些东西并不需要说出来,就已经能感应得到。
她微笑着给自己倒满酒,心中默默念着:“快些回来吧,我想你……”
深夜,巫家坝机场依旧是灯火辉煌,人影憧憧。吴若旸匆匆走到航站楼出口,摸出手机望着叶涵的名字,心中十分担忧。下了飞机,她就连打几次叶涵的电话,都没人接。
她坐上一辆出租车,又立刻拨通苏婕的电话。
“Helen,你在家吧?”
“啊?在的啊!”苏婕的声音听来亢奋又飘忽,似乎醉的不轻。
“Annie在你那吗?”吴若旸急忙问道。
“Annie?咦?好像在的吧……”
“我一会来找你。”
“来喝酒!哈哈——”
吴若旸来到苏婕家门口,翻了半天才翻出钥匙。苏婕曾经不止一次把钥匙弄丢,每次都只能找来锁匠开门。自那以后,她和吴若旸都习惯性保管着一把对方家的钥匙,即便和王嘉铭结婚后,这个习惯也依旧保留。
门一开,浓烈的酒味就扑鼻而来。吴若旸一边环顾着整间客厅,一边小心地越过满地的狼藉,来到沙发旁。她皱起眉头,伸手戳了戳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苏婕,完全没有反应。
吴若旸不住地摇头,又转身四处查看,各个房间都没有灯光,只有外面的花园露台透出一丝光亮。她穿过客厅,来到露台上。只见壁灯幽暗的光线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着双腿侧躺在露台的吊椅上。
“Annie!”吴若旸连忙走到叶涵身旁蹲下来,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叶涵口中含糊地哼了一声,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吴若旸小心地将叶涵扶起来,然后在她身旁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我回来了,回来了……”吴若旸紧紧搂着叶涵,心中有些难过,回想起当初那个如鲜花一般纯真的女孩,而今却也开始借酒消愁。只恨自己无法每时每刻陪在她身旁,为她分忧。
“我们回屋里去,外面风凉。”说着,吴若旸就准备要将叶涵抱起,却见叶涵慢慢抬起头来,眼睛也微微睁开了些,满含深情地望着她。
吴若旸抬手抚了抚叶涵的脸颊,心疼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叶涵忽然靠上前伸手搂住吴若旸的脖颈,将头埋进她的肩窝。
片刻之后,吴若旸只听见从叶涵嘴里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句:“我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吻
清晨,叶涵洗漱完毕,揉着昏沉沉的脑袋来到客厅转了一圈,总觉得不大对劲。隐约记得昨晚茶几上、沙发上还有地上都乱成一团,应该到处是酒瓶和零食才对。
“难道Helen半夜起来收拾过?”她朝主卧看了一眼,房门仍旧关着,于是只好慢慢踱回昨晚自己睡的那间客房。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客房躺下的,昨晚扔在客厅的包也被拿了进来,此刻好端端地放在客房的桌上。从包里取出手机,这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吴若旸昨晚打来的。她心中顿时一阵懊悔,恨自己不该只顾着喝酒而错过了每晚最重要的电话。
叶涵在手机上输入一条短信:“早安,昨晚没听到电话。”
等了两秒钟,她在踌躇不安中按下发送键。手指刚刚离开,就听见似乎是从客厅传来一阵短信铃音。叶涵顿时愣住,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忘记了走到客厅去看个明白。
正在这时,一把钥匙□□了外面防盗门的锁孔。防盗门被熟练地打开,随后就听见有一个人进了屋,轻轻把门关上,往饭厅走去,隐约还伴着塑料袋悉悉索索的声响。
此时听到的脚步声比起苏婕要沉稳得多,而且对叶涵来说,再熟悉不过。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突然苏醒过来,脑中已开始欢呼雀跃,但双腿却犹豫着不肯飞奔过去。她轻轻迈开脚步,像是仍然不敢确信自己是否身处梦境一样,小心翼翼地走到客房门口,生怕脚底稍一用力就会将梦踩破。
叶涵扶着客房的门框,探出半个身子去。只见餐桌上摆着几只鼓鼓的塑料袋,袋子里的东西陆续被取出来放到桌上,有快餐盒装着的食物,还有杯装热豆浆之类。一袋接一袋,似乎十分丰盛。而站在餐桌前摆弄这一切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饭厅窗户外就是冉冉升起的朝阳,清晨的阳光一点也不刺眼,正柔和地洒进室内。站在逆光下的吴若旸神情专注,动作轻缓,似乎怕吵醒仍在熟睡的人。
叶涵嘴角不自觉地轻轻扬起,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早已不再是眼前这一幅,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已跨越几十年的光景。
“嘀嘀嘀——”主卧里的闹钟开始欢腾起来,清晨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叶涵慌忙抬眼看去,正对上吴若旸的目光。吴若旸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呆立了片刻,才放下餐盒,慢慢朝叶涵走了过来。
闹钟的声响戛然而止,叶涵咽了咽口水,迈步迎上前去。屋子里重新被带着清晨阳□□味的静谧填满,时间也仿佛再次凝滞下来。
吴若旸来到叶涵面前,脸上带着极浅的笑,深深注视着她的眼底。
“起来了?”
“嗯。”叶涵尽力按耐住怦怦跳的心,略带羞涩地垂了垂眼眸,却又迫不及待地将视线重新锁定面前这双眼睛。
吴若旸收起笑意,眉心微微紧了紧:“昨晚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叶涵心虚地低下头,嘴角却带着满足的微笑。“我……和Helen聊得高兴……”
吴若旸抿了抿嘴,却又说不出心疼,只轻声问道:“头疼不疼?”
叶涵微微点头:“一点点。”
吴若旸靠近了些,抬起双手,拇指放到叶涵太阳穴上,轻轻揉了起来。
叶涵的呼吸明显加快,吴若旸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令她越来越难以抵挡。过了好一会,像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她才开始找着话题:“怎么提前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无聊。”吴若旸说着,拇指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手掌慢慢贴上叶涵的脸,向下滑到她腮边,最后用双手将她整张脸轻轻托起,像捧着一朵易碎的花朵。
一种淡淡的令人玩味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鼻尖仅仅相距三十公分,却没有太多挑逗人心的浪漫和诱惑,只是紧紧抓住飞快流走的每一秒钟,去感受对方心底柔软的最深处。
这时,卧室里又传出闹钟的声响,隐约还能听见苏婕迷迷糊糊中略带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后,闹钟便被堵上了嘴。
叶涵收了收脱缰狂奔的思绪,对吴若旸问道:“那你今天去上班吗?”
“当然去。”吴若旸微微笑了笑。
“该叫Helen起床了,不然一会要迟到。”
吴若旸目光仍有些迷离,对着叶涵看了一会,轻轻说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嗯。”叶涵点了点头,嘴边泛起甜蜜的笑意。
“你先吃,我去叫Helen。”这句话说完,吴若旸却并未收回手,仍然定定望着叶涵,拇指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来回轻抚了几下。
叶涵想要暂时终止这暧昧的一幕,毕竟待会一上班吴若旸和苏婕还要开会,但心里却一万个不愿意,只盼着吴若旸温暖的手掌在她脸上多停留片刻。
很快,她脑中残存的一丝理智就被完全淹没。吴若旸双手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面对越来越近的这张面孔,叶涵的心脏几乎要停止了跳动,既担心苏婕突然从卧室出来,又迫切地期盼吴若旸不要半途停下来。她身子僵直,呼吸越发急促,两只手不知该往哪放,只好轻轻拽着吴若旸的衣角。
三十公分的距离一点一点被拉近,吴若旸以缓慢的速度,终于贴上叶涵的唇。嘴唇轻轻触碰时,像是火花燃起的刹那,将两人脑中的所有意念顿时烧成灰烬,只留下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在思考。短短片刻之后,唇与唇稍稍分开,但仍停在鼻息交融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