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等一下我,我去给你放水洗澡”递过一杯水,陆然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就转身进了卧室。陈染摩挲着水杯,仍是站在客厅中间,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陈染握着杯子发愣的时候,她装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安安打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手机那边是安安略带焦急的声音,陈染在她心里可是个乖孩子从来不会这么晚回家的,即使是工作了也都是每天下班就回家的。
“今晚太晚了就在同事家睡了,放心吧我没事,你好好睡觉吧”陈染听到安安的声音就不再神游了,回归了现实。
“明天早点回来呀,有惊喜,不说啦,睡了晚安”不等陈染说晚安安安就把电话挂了,陈染笑着摇了摇头,安安还是那么风风红火的。
“什么事那么开心”陆然从卧室里走出来就看到她在那里又是摇头又是笑的,觉得很有意思。
“没什么事,好朋友打的电话”陈染扒了扒头发收了手机。
“去洗澡吧,换洗的衣服都在篮子里”陆然喜欢看陈染的笑,很干净的,像蓝天那么蓝的笑,她似乎很久没看到这种笑了。
“嗯”陈染朝她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进了陆然的卧室。
洗洗弄弄,当她们躺下之后已经一点半左右了。
陈染有点认床,除了她自己的床,她就和安安睡过,睡不着她就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耳边是陆然均匀的呼
吸声,她本来是想睡沙发的,被陆然逼着睡在了一起。她以为陆然睡着了,就偏过头去看她。其实卧室里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陈染能够画出她的轮廓。
“生日快乐”突然陆然歪过头来对陈染说了这么一句,陈染潜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听清这四个字后,陈染以为自己在做梦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自己的脸是凉的,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良久,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谢谢”。陈染有点激动。
“不用啦,只是看到你的资料才记住的。不要太激动哦,时间不早了睡吧,晚安”枕畔的陆然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俏皮的味道。
不久,陆然真的睡了。陈染却一直没睡着。她一夜的时间都在看陆然。
作者有话要说:
☆、早晨
陈染大概知道陆然家的位置了。苏城只有一座山,海拔不是很高,在郊区,却也是繁华地段。很多喜欢清静的人都把家安在了这里。陈染听到了窗外成群的鸟叫声,此起彼伏的,充满生命的活力。在监狱的那两年,她每天最渴望的就是能听听大自然的声音,因为终日她耳边充斥的都是一些刺耳的人声。这样的鸟叫她好久没听到了,带着大自然的野性和活力,让她听到之后感觉到心的跳动。很久没有这种她是真真正正的活着的感觉了。很多时候她都感觉自己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苟且的活着,直到现在,她听见了最原始的声音,和枕边人轻柔的呼吸,才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
陈染在天空要泛白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即使只睡了几个小时,她也觉得精力充沛。耳朵听着窗外鸟鸣,侧脸看着一个让人安心的人,陈染不禁感叹,美好的一天呐。
“唔~”陆然美美的睡了一觉,感觉像是从云朵里醒来一般,无比的舒畅。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碰到某人的腿和胳膊才想起来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早啊”陈染重新睡正了,眼睛也不敢直愣愣的放在陆然的脸上了,只不过她忽略了自己已经红到耳根的脸。像是做贼似的,那么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带着触须的目光。
“看样子天气不错”陆然并没有起床的打算,而是慵懒的支起身子看了一眼窗子。虽然窗帘厚重还是有阳光穿了进来。
陆然的声音真是慵懒,即使陈染是个女人也忍不住的想心软,想要爱怜。不对不对,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陈然有些恼,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是一种亵渎。她敛了敛心思,决定眼不见心不动。她闭上眼睛之后却不知道陆然也在看着她。
陈染比她们初见的时候胖了一些,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整个人还是很瘦。刚刚她碰到她的胳膊和腿的时候能明显的感觉到她身上分明的骨骼,不是书里所说的那种瘦的咯人生疼,却是瘦的像是一副骨架,让人心疼。陈染是很好看的,只不过她的好看是不张扬的,很安静的收敛着,如果不细细看她的轮廓,她的脸,是品味不出她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美的。从她的角度看,陈染的下巴尖的真的像是电视里的锥子那样了,不过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很温暖的一种美,没有凌人的气势,配上她的清澈的眼睛,像是一副山水画,清秀俊逸。挺而直的小巧的鼻子像是漫画家画上去的,很是美,小小的嘴,很衬她的小巧的鼻子。陆然从来不否认自己的美,可是和陈染一比,她的美事略略逊色了些。至少在她眼中是这样。
陆然几乎是逐寸逐寸的观察着陈染,像是一个鉴赏家在鉴赏一副笔力极佳的画。她自己都忘记了,这个人和自己并不是十分的熟,如今她却有一种想要深度认识她的欲望。
陈染的耳根一直红着,她能感受到陆然的目光,最后她装不下去了,还是睁开了眼睛。陆然见她睁开了眼睛,开心的笑了。
“还能睡着么”陆然故意问她,眼睛眯成一条线。手指敲着被单,仍是支着身子。
“不能”陈染如实回答,心里那股子紧张感又出来了。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着被角,嘴唇不自觉的紧紧闭着。好像陆然的目光带着刀,而她只是一只小白兔。
“你?怕我?”陆然注意到她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这种表现好像很怕自己一般,自己又不是虎狼,怎么会让她害怕呢?陆然不明白就那么问了出来。
“没有,只是有点紧张”陈染还是如实的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她,她还从没有这般紧张过。仿佛现在陆然是一个采花大盗而她是一个小娘子。
“紧张什么呢?”陆然听她这么一说就更糊涂了,自己怎么会让她紧张呢?她并没有表现出领导的架子,她只是很柔和的把她当朋友,她不明白陈染这句话的意思。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会让别人紧张。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紧张,它就是紧张了”被陆然这么一问,陈染就发现自己真奇怪,都睡一晚上了也没有紧张,现在倒紧张起来了,人呐,有时候还真是奇怪。更奇怪的是她说完这句话后就不紧张了,可能是陆然故意逗她,让她紧张,紧张她会做出什么来,可是女人对女人又能做出什么来呢?她不知道,陆然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现在还紧张吗”陆然问她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抓着被子的手舒展开放进自己的手里,陈染的手心里微微出了汗,倒是真不紧张了。她摇摇头。陆然的手,也是和她一般的纤瘦,不过陆然的手要温暖些,不像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的。
“你这人挺好玩的”陆然说的是陈述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已经发现了陈染许多有趣的地方,正是这些有趣的地方,让她感觉到陈染的特别。陈染之于她,真的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也活了二十八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产生一种主动去亲近的感觉,可是遇到了陈染,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她,想要去了解她,这种心理她不能解释,似乎也不愿意去深究自己的这种感觉,只由着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和陈染认识连半个月都没有,她却做了许多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比如昨晚,即使是她最好的朋友李从嘉,她也没有留她在自己家过夜,昨晚却是那么冲动的把陈染“拐”回了家,陆然想这个世界是乱了。自从陈染出现之后。
“不好玩”听到陆然对自己的评价,陈染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赌气似的反驳了一句。因为有些激动,手背上的经脉微微凸了起来。
“好玩”。陆然仍是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故意的挑拨她的小脾气。
“不好玩”陈染无比肯定的说,不过不生气了,她的小脾气出现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好玩”
“不好玩”
。。。。。。
一早上两个人都在争论这个问题,都没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幼稚的问题。却还乐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化冰
长久以来陈染的生活中就安安一个人,出了那件事以后,她们更是和许多人断了联系,现在安安带着小满和陈染住在一起,也免了许多干扰。陈染不曾想过她的生命还会出现一个叫陆然的女人。
那天,陈染稀里糊涂的和陆然回了家,住了一晚上,大概是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开始对陆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只是等她发现自己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那晚是陈染的生日,生日对陈染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字眼了,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安安每年都会给她过生日,也没有人记得,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那天回了家,安安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桌子中间摆着一个蛋糕,插着21根蜡烛,小满拍着手给她唱生日歌。陈染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一大一小,只是很努力的吃着蛋糕和安安做的菜。陈染想,这个世界上如果非得有一种让她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安安和小满。她在狱中不是没有死的念头,在那种令人绝望的环境下,除了外在的支撑,陈染已经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借口。那段地狱般的回忆就像是她心口的烙印,是抹不掉的。不过她总算是活着出来了,而且以后会更好。
苏城的夏天酷热难当,但是总有过去的一天。人们总是感觉熬不过夏天和冬天,可能是因为环境的恶劣,让人们的感官迟钝了,春天和秋天倒是很容易就过去了。安安给陈染围上围巾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是深秋。吃完早餐,和安安一起将小满送到幼儿园,安安把她送到公司,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左右。目送安安的车离去,她没有进公司,而是绕到公司后面的小路上坐了一会儿。暮秋时节,早晨的空气中时常浮动着一层薄雾,像是稀释的洗衣粉沫一样。陈染坐在最靠近公司的一张长椅上,细长的腿伸着,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出神。
天空染了灰,不是个好天气。
路边的香樟树沉默着,树叶是一年四季不变的颜色。
这条路上很少有人经过,满地的落叶好像也被清洁工遗忘了一般,被风卷着乱飞。路面湿漉漉的,好像昨夜下了雨。苏城的秋天总是那么湿润的,仿佛人一走动就能曳动空气里的水流。
苏城的秋天有点让人伤感。陈染也有点伤感。因为陆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疏远了她。平时连工作的事情都让大秘告诉她,一整天几乎连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陈染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不过以她的性格来说她也不会去问,也或者是她知道自己和陆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联系不联系都没有关系。可是,昨天陆然又突然通知自己和她一起出差,她又犯糊涂了。不知道陆然的心思。
“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陆然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陈染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是触了电一般,忽的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在楼上看到你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就出来看看,办公室里闷人的很”陆然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来。她很放松的样子,学着陈染将纤长的腿伸着,手里转着一枚香樟树的叶子。
空气中的水分是真的多,陈染看到陆然的发梢上好像沾了一些雾水。陈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是冰冰凉的。她呆立了一分多钟还是坐到了陆然的旁边,不过是沉默的,像一棵香樟树那样沉默着。
“有什么心事吗”陆然侧过头像个孩子似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和平日的她又是不同。
陈染摇摇头,并没有说话的欲望。她是一贯的沉默。只是有点糊涂,陆然怎么突然又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好像这几个月的疏离没有发生一般。
“看样子要下雨”,陆然好像是在和陈染说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她看着天空,陈染也看着天空,此时的天空已经不是飘着一层灰色的云,而是一层叠着一层的铅灰色的云,是要下雨的前奏。陈染摸了摸自己的包,那里有安安给她准备的雨伞,如果是她自己是想不起来在下雨的时候带伞的,在出狱之后,她好像丧失了许多的感官,感应不到阴晴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