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即败了,可是长时间的军民懈怠,给了北离可趁之机。就像沙尘遇见风暴,除了席卷,无处可逃。云桑的荣耀,几近毁了一个国家。
兵甲放久了就会生锈,那生了铁锈的和北离磨得锃亮的枪尖去战,没有不败的道理。
更何况,纳兰承君算得上是励精图治的帝王。此番御驾亲征,士气恢弘,大有势如破竹之势。
强将如云,独孤善勇猛善战,江城荒忠义无二,是继独孤行木后的当世名将。而云桑,将是老将,兵是新兵,诸王再是叱咤朝野,可这里,毕竟是战场。
边关,哆哆关,战的昏天暗地。
“启禀将军!北离攻势太强!现在该如何?!”前方的将士面色颓唐的问一脸愁色的将军,寒光皱着眉头,说起话来是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就是死也要给本将军守住!”他转念又补上一句,“三天!哆哆关只要守过三天,我云桑有望!”
报信的小将听将军这样说,目光里闪过激荡,面色冷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哆哆关,云桑门户,是死也要守住的。
寒光大将军望着关外硝烟,满是期望,诺王呀,若您不成,末将只能将命折在这了,三日后,哆哆关必定失守,云桑兴亡,就看您了。。。。
寒光持枪,大步迈出去。前方,是觉王在厮杀的身影,他蓦地将士心性被激起,豪气如云,大不了一死,为家国殉身,也值了!
战场上,纳兰承君一身铠甲,坐在马背上,观望战局。云桑负隅顽抗,在他意料之中,这情景就像是五年前的境况颠倒过来一样。五年前,他虽未上战场,但战场上的惨烈他有幸听人讲起。当年的君王,恨不能亲手击退敌人,如今,君王成人,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不免为当年的惨败心痛。
云桑称雄,也合该他北离崛起了。纳兰承君心想。想起这,就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亲妹妹,也不知,段衍生能否给她快乐?作为君王,他退出了一万步,作为兄长,再如何,他仍会担忧。
心绪被念起,纳兰承君对一旁的将领说道,“收兵。”
不理会诸将的诧异,纳兰承君心有感叹,他倒真的想知道,云桑将败,段衍生最后会如何,这天下说白了就是一盘棋,他不介意在棋局里试出一个人的真心。
“收兵!”哆哆关早晚是他桌上的晚餐。纳兰承君不急。地下的将士就是急也要遵从王命。
独孤善郁郁的收了兵,哆哆关终于有了喘息的间隙。
而此时的诺王,听闻哆哆关之战,一时有些后怕。哆哆关怕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独孤善用兵如神,比之当年的独孤行木有过之而无不及。云桑兵弱,时值国中无君,更是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他猛地坐起,“大小姐现在何处?”
管家连忙答道,“大小姐今早匆忙出门,老奴问来着,郡主只说让王爷放心,就走了。”
诺王听完,缓下颜色,“但愿染儿能办到。”三天的时间,上天能给云桑的时间,只有三天。
隐世城。
匆忙出门的染郡主现在正在段府喊一个人的名字。
“赤!赤!”她学着那人的口吻在府上大呼小叫。情况紧急,她倒是再也不顾及她的郡主威仪了。
房屋顶上,坐着一人。神情微微有些落寞,一头白发格外醒目。
“赤?”染郡主看清那人,低声唤道。
赤显然早已听见她的叫喊。当然,听见的不止他一人。
流苏在庭院散步,离得近了,隐约听见女子的声音,也就走了过来。
“染郡主?”
染儿见她来了,也是欣喜。“流苏姐姐。”
流苏望着她一笑,然后将视线转在高坐屋檐的男子。“赤?”流苏心思活泛,染郡主在这时闯入段府,不顾女子仪态,到处喊着男子的名字,想来,定是有要事相求了。
“染郡主,稍安勿躁。”流苏在一旁宽慰,看她的样子,染郡主来此的用意,她也猜出几分。难怪今日她大闯段府,也不见轩昂两兄弟的影子,凌叔想必也早就想到了。故意为之。毕竟,三十万的虎符,除了那人能调动,旁人,万万不能。
能来找赤,该是与段城主有关吧。
边关的战局,府中上下每日忧心。流苏一叹,纵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不也会有人将你寻回吗?
逃,有何用。。。。
赤轻身从屋檐跃下,染郡主满是诚恳,只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他放不下云桑,百年繁华毁于一旦,这罪名,他可背的起?”
赤回眸冷静的望着她,难得的有了表情,流苏看的分明,他在嘲讽。染郡主见他如此,并不说话,只是望着他。
那神情似乎在说,你既然为他鸣不平,为何就不能为他除却不平?
☆、第62章 郡主求桃源请君(倒v)
第六十二章:郡主求桃源请君
赤心下一阵哀痛。
这样说,就好像一切能被人掌控一般。那人真正想要的,你们懂吗?又或许,装作不懂,因了有更重要的事。
染郡主不语,静静的望着他,不卑不亢。
流苏看着两人如此,不禁为段衍生心痛。纵是天涯海角呀,都会有你理所当然义不容辞的责任,纵是你背负着段贼的骂名,云桑将亡,不见君,即为君不忠。
这样的静默有半刻才止。
当下的局势,若是为了段衍生着想,怎么忍心将她的梦破灭?当下的局势,若是为了段衍生日后着想,又怎么忍心教她背负着骂名,心下不安呢?
他深知,云桑亡,即使段衍生能收获世间最美的幸福,心底深处,日夜对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又何尝不是提醒着自己亡国之痛呢?
赤深呼了一口气,“走吧。”流苏心细如发,隐约听出其中的叹惋。之于赤,自然不想让段衍生活在永世的自责里。
染郡主抬起头,却笑不出。
在天下将乱时,有一个这样的地方,桃源安乐。流水淙淙,伴着和风,略宽的河面偶尔有鱼潜游,透着日光,波光粼粼。柳枝修长,枝桠泛着碧色,扫在河面,就如同发梢扫在脸颊。枝干不时的停留几只鸟儿,摇摇晃晃,像醉了一般,眼看着就要摔倒在河水时,它却又振翅飞了起来,堪堪的滑过河面,这样的嬉戏,乐此不疲。
这就像一个封闭的桃源。有着举世难得的静谧。
若这些还不算什么,那么远处依偎的身影,就足矣人漏了呼吸。那是多么奇异的感觉,白袍素裹,红衫华贵。
“裳儿。”少年抬头,唇畔的温柔点亮了周围的胜景,添了生动。
纳兰抬眸去看,在那一刻,她是多么庆幸上天的馈赠。明明青丝染雪,却又透着历世的淡然潇洒。这样的人呀,是她爱的人。放在心尖上,再也无法抹去的人。她反复念道,这,就是她的阿生。
衍生轻笑,拥着女子,静静的感受着她的呼吸,不说话,却足够深情。纳兰望不见她的眸子,她的眸子,此时泛着这一世都难得的喜悦与清明。纳兰红裳在她的怀里,有一瞬间被温暖迷了眼,看见的俱是阿生对她的情意。
呼吸可闻,段衍生双眸沾湿,静静说道,“裳儿。”然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能有现在的温馨相守,她们足足等了五年,在时光里淘尽对彼此的思念,再次相见,情意分明,不想分开。
纳兰红裳解她的心思,只委婉了心肠,温柔念道,“好在,你我不负。”
拥着女子,段衍生才觉得自己的心跳是多么让人喜悦。她是天下的惊世公子,即使舍弃了一切还是天下皆骂的段贼,可是,唯有在女子身边,她才觉得,是真正的自己。
“这世间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你的阿生。”纳兰莫名感动,在听到这句话时。
“裳儿,跟我来。”段衍生执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前方沿着河水,纳兰任由她将自己领向情之深处,含着笑意。
百年繁盛的大树,生机盎然。段衍生静静的凝望,在心里许下心愿,但愿,我二人的情意,不死于天地。
两人同时在树下俯身跪拜,虔诚了眉目,言语恭谦。
“段氏衍生,此生惟愿苍生怜悯,赐我良缘。”她望着眼前的女子,默默念道,“天地有情,让我和此人携手百年。”
纳兰红裳端然开口,“能得相守,不惧路遥。”
两人双双以跪拜的姿态,禀明了心志,纳兰眼底的温柔,是段衍生此生至死难忘的美景。
就像是一面镜子的两面,明亮或者无光,当几人踏足桃源,抬眼看到的就是一白一红的身影。
段衍生微微蹙眉,望着来人。
“生哥哥!”荆卿染欢喜的唤道。声音有着难得的激动,不顾郡主仪态就朝人跑了过来。
段裳二人携手站在百年大树下,凝了眸看着几人。
待几人走到身前,赤率先敛下衣袍跪在段衍生脚下。声音沉稳,“赤有负主人所托,请主人责罚!”
段衍生望着他一头白发,跪在自己面前,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赤的这一头白发,明明就是拜自己所赐呀。昔年练功急切,失了分寸,害了守在一旁的赤。
轻声一叹,“赤,起来吧。”
抬眸将目光放在流苏身上,段衍生眉眼里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流苏姑娘,近日可还安好?”对于段衍生的挂念,流苏心里莫名的欣喜,却只能点点头,“流苏安好。”
几人里,独独不问候染郡主。染儿面色由起初的激动转为黯淡。知道了自己的来意,又怎会对自己好言相问。“生哥哥。。。”
段衍生垂下眼帘,“染儿还是归去吧。”
千百个日夜里,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身边的女子走在一起,如今,就差一步了,教她如何能狠下心来再次亏欠女子的情意。她小心的瞧着女子的神色,淡然如冰,和往日无甚区别,这样,才放下心来。
纳兰红裳望着这个不久前还祝福自己的女子,静静开口,“郡主何苦揽这苦差事?”
荆卿染不语。
“这便是郡主昔日的祝福吗?”纳兰寻常一问。
荆卿染内心苦涩,染儿又能有什么办法,云桑将乱,父王郑重相托,我又何尝不希望你二人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更何况,她视段衍生就像自己的亲生哥哥一样,有哪个妹妹的愿意做毁人姻缘的事情?
她一时漠然,看的纳兰有些不忍。软下声调,“不若归去吧。”音色里藏着叹息。
段衍生望了几人最后一眼,携手纳兰,便要离去。
“染儿恳求二位,救云桑百姓脱离战乱,苍生无辜呀!”荆卿染俯身一跪,神色透着决然凄凄。
段衍生闻声一震,握着女子的手紧了一紧。
微妙的举动,又让纳兰心下徘徊。
“阿生,从始至终,我都不愿成为你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