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自己咬破指头写下的血书,她求自己的皇兄放过,纳兰思虑,终是流下了一滴泪。
父皇驾崩,就是她与皇兄相依为命,共同掌管北离。如今,做哥哥的要征伐天下,拓展北离,自己帮不了他什么,还要求他放过云桑。纳兰红裳深深的感到无力。“皇兄。。裳儿不该。。。”泪淋湿了眼眸。
待她从哀伤里醒转,倏的忆起梦境里的一幕,顿时呼吸一滞。“流苏?”
流苏一直守在纳兰红裳的身边,权当作对段衍生的报答。“纳兰姑娘有何事?”
纳兰红裳声音微颤,“边关可传来消息?”
问边关,问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兄长和心上人。流苏晓得此理,沉吟开口,“今日,段城主率云桑军士在哆哆关与北离决战,尚未有消息传来。”
纳兰喃喃自语,“决战?”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流苏见她神色有异,不由的也有些担心起来。
与此同时,哆哆关,云桑将败之际,纳兰承君突然归来,不顾独孤善死谏,硬是撤兵,归国。
“皇上!千秋大业就在咫尺,这兵不能撤呀!!”独孤善跪在地上,言辞切切,衣袍上还沾染着厮杀留下的鲜血。
纳兰承君冷面,拔剑朝着一旁的坐骑砍去,烈马痛吟,半截马腿落在地上。“朕心意已决,撤!”
一字撤,从喉咙里发出来,咬牙切齿。
诸将望着地上淌着温热血水的马蹄,不敢劝。
于是,在云桑将士以为要血战沙场,为国捐躯时,北离,撤兵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好在,云桑,是保住了。
“将军!将军!北离撤兵了!撤兵了!!”荆觉言脸上满是血水,乍一看去,就像个血人。钢刀卷刃,同样的,也是沾满了鲜血。
“撤兵了?”他问。神情迷茫。
“是呀,不信将军听!”
荆觉言听着耳边的号角声,有巨大的喜悦从心里泛开。“哆哆关,保住了?”
“是的!将军!”小将欣喜的回道。
战场上,面对着北离的突然撤兵,数万的兵士仍旧死死握着手里的兵器,直到北离三军撤退,这些人才反应过来。
北离,撤了?
然后,数不清有多少人扔掉手中的利器,三五人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撤兵了,终于撤兵了,俺可以回家见爹娘了!”
“这仗打完了?老子终于捡了一条命回来呀。。。”
整理沙场,将死在哆哆关的将士掩埋,边关二十万大军,死了八万,伤了三千,秦峰大将军死在独孤善手上,荆觉言特意厚葬。
“段城主可找到了?”寒光大将军快步从座位上走下来,急忙问道。
为首的小兵不敢答话,眼圈微红。
“老子问你呢!找到没有!”寒光急了。
小兵含着泪光大声回道,“没有!请将军责罚!”
“没有?怎么会没有!”寒光震怒。
“有人看到惊世公子约北离君主一战,回来的只有北离君主,找不到惊世公子!”
怎么会找不到?寒光厉声喊道,“找!找不回国之功臣,三军不回!”
他事知道诺王对段衍生的维护的,况且,若没有段衍生出现,这哆哆关怎么能相安无事?
寒光将目光放到荆觉言身上,“王爷,您看。。。。”
荆觉言负伤在身,胳膊上缠着白布,但精神却是好的。只见他沉吟片刻,“找!”
寒光眸光一亮,“是!”
边关的风是冷的。当段衍生睁开眼醒来,见到的是一个美貌的女子,隐约熟悉。
眉目,温婉,素雅淡薄,不是云偿又是谁?
这个背影,突然让她想起之前的一幕。“当日救裳儿的,是你?”
女子轻笑,“不知段城主说的是竹林一战,还是绝顶山一战?”
段衍生默,挣扎着从榻上起来,猛然惊觉自己的伤口被处理好 ,就是衣服也被换了?
她不顾伤痛,从榻上走出几步,走到云偿面前,无奈笑道,“偿宫主已经知道了?”
云偿望着眼前俊美的女子,终是可是解释为何初见,她欲探脉搏,此人会和她动手,也可以解释,为何段衍生美得让人汗颜。云偿在心里叹道,原来是女子呀。
她静静的望着她,倒映着段衍生精致的眉目和微微苍白的俏脸,轻声说,“先喝了这碗药吧。”
段衍生明白是云偿救了自己,可是,身在焚琴宫的云偿又怎的会在边关之地出现呢?
云偿心思通透,“来采药而已。”
说是采药,哎,不过是云偿脸皮薄,不愿承认罢了。
段衍生将目光转到自己的衣服上,同样是柔软洁白的衣袍,可是,却是女子的服饰,她迟疑问道,“那。。这是。。。”
云偿见她指着身上的白袍,心中一乱,饶作镇定的回道,“是我的。”
段衍生面色微红,神色尴尬。
云偿见她如此,更是不再看她。
商儿呀,若段衍生是女子,你又会如何呢?
她不问自己,问云商,哎,云偿的心思,不在乎为何会不远千里奔赴边关呢?不在乎又为何知她是女子而有瞬间的心伤呢?
云偿不敢为自己,若段衍生是女子,你又会如何呢?她不是纳兰红裳可以为爱付出一切,她也不是云商,可以为得一人欢喜不计前尘,她是云偿,云偿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善,最大的缺点也是心善。
她不敢去爱,即使,她并不认为她对段衍生是爱。毕竟,她爱世间的万物,哪仅仅只是一个段衍生呢?
在她思虑之际,段氏女子已经将手上的药汤喝完,有些无措的望着云偿。
云偿见她这副样子,不免笑道,“原来,你真是是一个女子。”
段衍生见她取笑,面上又是开始泛红。她长久以来未曾以女子的面目显露人前,可偏偏是被云偿撞破,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云偿望着她的眉目,轻声说道,“不曾想,是女子的段衍生竟比男子还美。”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意识到不妥,可话一出口,怎么听都有几分调戏的意味。段衍生清咳一声,转移话题,“我睡了多久,现在边关战况如何?”
云偿听她问道,一脸淡然,“北离撤兵,我们在此已经有三日了。”
段衍生听云偿说北离撤兵,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而后,突然喊道,“三日?那哆哆关的大军呢?”
云偿头也不抬,倒弄着自己的药草,“昨日已经回了。”
“什么?!”
段衍生急忙走出,动作太猛,牵动了伤口。
云偿走到她身边,轻笑,“你伤还没有好,如何跋涉?”
终是冷静下来,段衍生也是一笑,“衍生唐突了。”
云偿不知为何,见了这样的段衍生,心里竟多出许多温暖,看着段衍生,也觉得她眉目间的神韵更加肆意,这是受伤在身,就不知,若身体养好了,这人又是如何的光芒万丈?
“商宫主如何?”段衍生问起。
云偿叹惋,“商儿病卧琉璃宫。”否则,来边关的便不是她一人了。
云商病了,因为谁?除了眼前的段姓女子,还能有谁?
段衍生亲赴边关,云商心忧,这日夜的焦虑里染了风寒。
段衍生面上关切,“商宫主对我和裳儿大恩难忘,此间事了,衍生必会亲自上门拜访。”话说到这里,她又突然想起,醒来时,云偿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是竹林一战还是绝顶山一战?
段衍生蓦地对着云偿俯身一礼,云偿见她如此,只是轻叹,并未作声。
如此,便是孽缘了吧。
段衍生背弃天下,而后,云桑国难又挺身而出。外界传的绘声绘色,对此人的褒贬也不同。有说他心怀天下,救国救民,也有说他图谋不轨,意在叛国,云偿来时,国内对此议论纷纭。就不知,段衍生再次救了云桑,那些言他叛国的如何自圆其说?
流苏急忙从外面赶来,面色很是慌乱。
纳兰红裳见她如何,连忙为她倒上一杯茶,“慢慢说,不急。”
流苏顾不上喝茶润喉,张口便说,“有两个消息,好消息和坏消息,纳兰要听哪个?”
纳兰红裳心沉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问,“好消息是何?”
流苏认真的望着她,“好消息就是北离撤兵,君主决然归国。”
纳兰红裳闻言,心上动容。皇兄到底是顾念他兄妹之间的情分。她恍然又想起还有一个坏消息,抬眼望着流苏,“那,坏消息呢?”
流苏神色有些悲戚,“坏消息就是,公子失踪,寻,无果。”
纳兰红裳一阵晕眩。“怎会?”
☆、第67章 度温情回路遇阻(倒v)
第六十七章:度温情回路遇阻
“公子迎战北离君主,未归。”流苏的话在耳边响起,纳兰红裳有瞬间的失神,当心底的预感终于应证,她不知怎得就想起白日里的惊梦,顿时,脊背泛起一层冷汗。
不会的,皇兄若见了血书,怎会伤她?
纳兰神情有一晃的溃败,流苏紧张问道,“现下公子失踪,驻守哆哆关的大军昨日已经归来,觉王派人在边关一直寻找,始终不见人,姑娘现在可有打算?”
纳兰红裳整理思绪,终于冷静下来。蓦地从座位上起身,语气果决,“阿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当下要紧的是尽快去边关走上一遭。”纳兰红裳提剑就要走出房门,迈出几步,见流苏一脸关切又忧心的模样,只望着自己不言语,问,“你可愿与我同去?”
流苏点头,“嗯!”
两人即刻动身好不迟疑,一路上,流苏心急如焚,反观纳兰红裳,出了起先的慌乱,相比而言,倒比她这个外人来的轻闲。
“姑娘不担心公子吗?”流苏疑惑。
纳兰红裳一派沉着,“她答应过我,平安归来。对我,自是不会食言。”
流苏莫名酸涩,匆忙的步伐有一瞬间的停滞。
纳兰沉眸,口上虽说的斩钉截铁,但心里难免也会忐忑,尤其是想到那个无端的惊梦,更想快一点见到那人无事,心才会安。
行至街市,流苏去准备几日的干粮,纳兰红裳兜兜转转在行人间等候,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间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