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偿仙子将世事看的透彻,她看到了段衍生心里的落寞孤独,看到了他眼里的隐忍背负,也看到了藏匿的叫嚣与狂傲。
一双柔胰附上了段衍生的眸,一股清香也随之而至,“莫要伤怀,一切不算晚,还来得及,不算坏。”一如既往的温柔浅语,起于对苍生的眷恋。她附上了她的眸,告诉她不要伤心,一切还来得及。
多年以后,遥望故人,段衍生不禁心生感慨,月下怅然,情之一字,自己终究亏欠了她吧。
滑嫩如丝,掌心温暖,段衍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懂了自己,她顺从的合上眸子,只觉得天地间有暖意透过这双手渗透了进来,是来自素昧平生,他乡知音的善意。
一时无话,风轻轻的吹皱湖面,倒影的倾世佳人身姿卓绝,两两站立,以为情深。
马蹄声起,日落黄昏,段衍生离别了焚琴宫,离别了这个世间温柔如水,寡淡重情的女子。所谓纠缠,缘起平淡。不能因了拒绝就无法上演,定数使然,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成就自我,毁灭自我的,劫。
☆、第6章 美人图里山藏
段衍生出了不叶山,一路赶往岭南。影煞楼此时不动云偿,定是有所顾忌,“医毒”谢无药能在自己身上施毒,保不齐也会用在别人身上。她心系岭南那边的事儿,怕出了乱子,骏马疾驰,好比出弓的箭。
暗处隐约传出风声,远远的一抹倩影,鲜衣怒马,绯色倾城。
“桓侍卫,你去告诉我皇兄,红裳心结一日不解,一日不回北离!”
男子硬朗的面容变得纠结,“公主,云桑人向来对我北离不敬,未免皇上忧心公主,恳求公主早日回国。”
“眼下时局动荡,身为一国公主,理应刺探云桑国情,皇兄有心向云桑开战,做妹妹的是在帮他。”
“公主。。。”
“桓侍卫无需再言!难道本宫说的还不清楚?”
男子一脸迟疑,仍是答道:“是!肖桓明白。”皇上召公主回国无非是担忧公主生了差池,临走时特意遣了两百大内侍卫予他,肖桓想,谨慎着点,等公主玩够了自会回国.
薰瓷城三里城郊。有一间小木屋,树木丛生,建的是相当隐蔽。屋外阳光明媚,是大好的晴天。
浑然是两个世界,一明一暗,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一张桌子,几个茶几。灰暗处站着一个人,看不清眉目,隐约身形是名男子。男子忽然动了动,衣袖猛然扫过木桌,茶几倾倒摔了个粉碎。“这就是你叛出师门,暗杀南凛衣,投靠影煞楼的理由么!”
“是!我杀了南凛衣,他本就欠师傅一命,凉醇杀他不悔,他亦是甘心赴死。”
男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也罢。你是我徒儿,杀他算是出师有名,那投靠影煞楼你作何解释?”
青衫女子低沉了眸子,就是声音也变的嘶哑,“师傅,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十八年前你告诉我,我娘是被奸人所害,凉醇斗胆,想问师傅,十八年前那场战乱,她是为谁而死?又是如何身亡?”
男子身形一颤,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十七年。。。十七年了,再次回忆又是一痛。越繁画,那个武林奇女子。。。。男子重重一叹,也罢!当年幸得她相救,如今,她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该是知道的时候了。
男子陷入深深地回忆,那记忆太久远,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染了沧桑。“十七年前,越家庄魂狼刀谱被窃,江湖震惊,越家庄大乱,越氏长女越繁画奉父命彻查此事。”男子忆起初见越繁画的场景,百感交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野心,那女子也不会死吧。
越凉醇侧耳倾听,但见男子神情怅然,藏在衣袖里的手忍不住紧握。
“当时少年意气,好儿郎自当仗剑天涯,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大雨滂沱行人稀少,归途中我遇见了一个受伤的人,身穿夜行衣,五脏俱裂,显然是命不久矣。之后我才知道那人是武林盛传的”盗百年”因窃取越家庄传世刀谱被越庄主打伤至死。人死了,刀谱留在了我的身上。我贪慕越家传世刀法,私自找了隐秘的地方修炼,却发现没有越家心法,刀谱就是死物。我刻意接近越繁画,只是为了得到心法,不曾想,日久生情,我两人暗生情愫。。。。”
“住口!”越凉醇情绪失控,“娘乃当世奇女子,不许你污蔑她!”
岂料,男子自嘲的笑道,“自然,我步黎只是一介莽夫,又怎能得到大小姐垂爱。越庄主一纸婚书将她嫁给江南张二公子,那时我心法已成,迟迟不敢上门提亲。两年之后,这刀法怎样练都不成。不知是谁向越庄主告密,越等天大怒,邀我一战。事到如今再是后悔也来不及,越等天夺命一掌,我原以为自己要死了,是你娘以她一命换我苟活余生。。。。”
越凉醇听的心内一阵冰凉,眼角滑过一滴泪,娘一世英名竟是为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甘愿去死。她感到不值,也为自己和爹爹感到悲哀。情之一字,让人发疯发狂,可为什么代价要让他们来承受呢?她最亲厚的师傅,她最该杀的仇人。
步黎缓缓的声音又想起,“之后,越庄主痛失爱女,越家庄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江南那边你父亲临死之时找人将你交托于我,待我赶往那时,张家无一活口。”步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太久的回忆让他深深的疲倦。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怎样做,由你决定。”
女子一片惨然,“呵!你当真以为你还能活的了吗?”负了她娘亲,害的她爹爹抑郁寡言,这些,都是死罪!
半晌,越凉醇唇间泛起一抹冷笑,“越家传世刀谱如今在何处?”
“丢了,十八年前就丢了。”
越凉醇微愣,仰天大笑,肆意张狂到了极致。真是讽刺!因你一时贪心,害得我家破人亡,成了任人可欺的孤儿,步黎呀步黎,世人若个个如你,岂不是要笑死人?处心积虑,换得南柯一梦,枉你教导我武功十八年,我越凉醇是眼睛瞎了才认了你个瞎子做师傅。。。。”
她笑得欲疯欲狂,眼角不断地泛出泪来,娘呀,孩儿当真为您不值,他有勇无谋,优柔寡断,识人不清,是他误了我越氏满门呀!!
极致的讽刺,极致的悲伤。
越凉醇一掌击在自己胸口,鲜血沿着唇角滑下。
“你!”步黎一惊。
“师傅,这是还您的一掌。十八年养育之恩,凉醇莫敢忘,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不杀你,越凉醇枉为越家后人!”
越凉醇长剑在手,冰冷决绝。步黎终是闭上眼,“是我负了她。。。。。”
一道剑影滑过,鲜血洒在地上,空气里有血腥味飘散,青锋血染,终是坐实了她弑师的罪名,越凉醇心想。一剑封喉,世人不知步黎有个青出于蓝的徒弟,从此,越凉醇也再不是步黎的徒弟。弑师之人,是再也没有资格了。。。。。
或许就是这样,心苦上一分,也就冷上一分吧。
影煞楼,有脚步声自青石板响起。
“二尊主!”来人头戴青白玉面具,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径直的穿过走廊。越凉醇杀了南凛衣成为影煞楼“白玉尊主”,条件是探明越繁画之死。如今,步黎已死,她可以说是无牵无挂了。影煞楼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清楚。但除了这,她没有地方可去。步黎收她为徒,是暗着来的,没有人知道。舍去影煞楼“白玉尊主”的身份,越凉醇只是越凉醇了。
她想起那抹红裳,“今日是你命好,他日你与段衍生为敌,便是与我为敌。”偏偏想做那孑然一身的越凉醇了。
有两人从前方走来。羽扇纶巾,文质彬彬,是“书墨君子”冷乾和先前与莫言欢交手的落木堂堂主,左青。
冷乾?
“冷乾,左青见过“白玉尊主。”
“起来吧。”
难怪“书墨君子”无权无势凭着一柄铁扇在江湖上吃得开,背后的靠山是影煞楼!影煞楼等级分明,服饰规制严明,看他一身黄衣,应该是三十二堂堂主。越凉醇忍不住去想,像这样的棋子,影煞楼埋在江湖里的又有多少?
凌顶斋。
美人画卷遍地,头戴精致镂空银质面具的男子手执画卷,神情专注,像是看向恋人的目光。良久,才抬头,“他死了?”
“死了。”
男子大笑,放下手里的画卷,“那你该怎么感谢我?越姑娘。”
越凉醇面无表情,自有一番桀骜。“再帮你寻回一副美人图如何?”
“好!”
“越姑娘若寻回一副美人图,我许你自由!”
越凉醇抬头,冷厉的目光透过白玉面具,“楼主记得便是。”她深知此人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唯有如此才有脱身的可能。
男子怀恋的低嗅空中残留的酒香,越凉醇,若你寻回美人图,我更加舍不得你了。。。。。
影煞楼楼主惜爱美人图,如痴如狂。只因美人图里藏了一个鲜有人知的秘密——江山藏宝图以及越家传世刀谱。
藏宝图自开国君主绍景帝起,每一代国君都会留下部分珍宝以备战时之需,藏宝地相当隐秘,历代国君都是口口相传,云桑百位帝王,可想而知传下来的珍宝是怎样的庞大数目!为了隐秘,当位者选出几位女子,将十二幅图刺在十二女子背后,散落各地,代代相传,是帝王忠实的守护者。后来又有人将这十二幅图绘成美人图,以此作为寻回藏宝图的线索,影煞楼主派人寻得美人图正是找到十二女子的引子。
而那越家传世刀谱十八年前被盗,被步黎所获,后辗转到了神秘老翁手上,神秘老翁怜武道艰辛,把刀谱转交十二美人图的后人。魂狼刀谱与惊世剑法均是武学瑰宝,是武林人梦寐以求开启武道的金钥匙。
是以,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歌谣:
美人图里江山藏,中原问鼎一步遥。
举世称雄犹可辩,美人无双坐无疆。
☆、第7章 迷局外刀剑红颜
无暇欣赏岭南的好风光,马蹄纷飞,段衍生来时,问情教正处于一片混乱,左护法步黎失踪了!而后又传来消息,薰瓷城三里城郊找到了步黎的尸体!步黎死了,有人怀疑是广善山庄下的手,性子冲动的立马提了兵器要找人寻仇,右护法雷傲出面稳下形势,一番呵斥,也是消停了。遣了人去寻教主,只希望教主能早些归来,主持大局。
莫言欢的俊脸阴沉的可怕,越凉醇不顾铸剑山庄的拦阻,杀人如割稻谷,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这让他胸中憋了一口气,只留待如后清算。
虬髯大汉一掌拍在桌案,胡须一颤一颤,像风中摇曳的针叶,“他奶奶的,实在是欺人太甚!”
莫言欢见此境况,按下不快,步黎一死,大哥那里不好交代,这再出些差池,他自己都不能忍了。“雷护法稍安勿躁,敌明我暗,此番境况,教中兄弟义愤填膺,前辈更当克制呀!”雷傲压下情绪,缓了语气,“步兄弟死的莫名,莫庄主是为我兄弟而来,恐怕,要等到教主回来才能归去。”
莫言欢看雷傲生的虎背熊腰,这时却扭扭捏捏,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似的,和方才拍案而起的样子迥然有异,心里一阵暗笑,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面上不动声色的宽慰,“雷前辈说的是,这问情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言欢自然留得,况且左护法之死,事关重大,还需见过贵教教主后,才能有个决断。前辈无需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