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幸会,幸会呀!”
刑克一听黑衣女子是长老,态度马上热情了很多,主动伸手过去要握手。
“幸会。”
女子声音娇嫩婉转,听上去年纪绝对不大。
刑克隔着对方的手套感觉到对方的皮肤凹凸不平,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还是没怎么往心里去——
“祠部”本身就是妖魔鬼怪扎堆儿的地方,里面多稀奇古怪的人都有,别说手上肌肤不平,就算女子没有手刑克也不会很在意的。
宾主落座寒暄,说了不少不咸不淡的客套话以后,刑克把一个盒子拿出来交给了马飞儿:
“马宗主,这里面是贵派丢失的典籍,还有一张两百万的支票,请您收下。”
马飞儿听刑克这么说觉得有点奇怪:
“这钱…”
“哦,哦,马宗主,您听我说啊,事情呢,是这样的,那个马风啊,他呢…他呢…他呢…”
刑克“他呢”了半天也没“他”上来,看他那个表情还有点抹不开、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样子。
“他的‘五更留’针法,挺好的,是吧。”
就在马飞儿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声音娇嫩的蒙面女子说话了。
蒙面女子说的话让刑克更加不自在了,他有些神经质的搓着手:
“李长老,您…嗨,瞧您说的…”
马飞儿也不是傻子,见刑克如此反应,哪还有个不明白的?
“刑老弟,这是…上面的意思?”
刑克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错,是今天上午‘乙丁’等级的负责人亲自挂的电话,说想把马风留下,为机构效力。”
马飞儿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按照江湖规矩,收留他派弃徒这种行为是江湖上的大忌,本来就有图谋他派传承之嫌;而“祠部”这么做,明显就是看中了“轮回宗”的宗门绝学“五更留”针法。
这张两百万的支票,不过是点象征性的补偿而已。
事实上,不管马飞儿还有“轮回宗”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两百万马飞儿收还是不收,马风这个人,“祠部”都留定了。
刑克其实也很郁闷。
他年轻的时候是大街小巷摆摊算卦的,江湖规矩懂的不要太多,刑克心里明白的很,“祠部”这种近似于“强买强卖”的做法,实在是不大地道。
尽管刑克自己也在部里挂着个地区负责人的公职,平常口齿也算伶俐,但让他做这种事情的传声筒,刑克第一是不太愿意,第二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马飞儿一时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张支票,今天自己是收呢,还是不收?
今天自己要是不收这张支票,非要把马风要走,情理上说得通,但对“祠部”来说,她这么干就有点“给脸不要”的意思了。
是个人都知道,“五更留”针法的价值绝对不止两百万,毫不夸张的说,这套针法的价值根本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一条人命多少钱?
无价!
一个会这套针法的人能救多少人命?
无数!
但是祠部就这么一毛不拔的、也未经人家同意,就把人家待处置的有罪弟子整走了收为己用,怎么说也不是个事。
送这两百万,就是送个台阶给祠部自己下的意思。
马飞儿收了这两百万,“祠部”就能名正言顺的留下马风,而且不用担“以势压人”的恶名。
可是马飞儿今天要是收了这张支票,她脸面上可就不太好看。
堂堂一门宗主,为了两百万把会宗门绝技的弟子给送出去了,没见过钱是怎么的?
大小也是个宗师,这事儿说出去,马飞儿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这张支票,马飞儿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
就在马飞儿和刑克都觉得很不得劲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时候,还是那位蒙面的李长老语气热情的打破了僵局:
“瞧刑处长您这话说的,越说越见外了!”
“为国效力是我们‘轮回宗’求之不得的事情,难得领导不弃,愿意让本门弟子为国家出一份力,我们怎么会不愿意呢?”
“我替我们宗主答应了!”
“马风从此以后,就是‘祠部’的人了!”
“不过这两百万请您还是收回去吧,这种好事我们求都求不过来,怎么能再拿国家的钱呢?”
“刑处长您就别推辞了,要不这样,这钱就当我们已经要了,又捐回给部里了!别推了啊,再推我们宗主可就真的生气了!”
这位李长老几乎是用“塞”的把支票硬放进了刑克手里,根本没给刑克推辞的机会。
“马宗主,您看,这…”
刑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马飞儿。
马飞儿笑的温和:
“刑处长,李长老的意思正是我的意思,您就把支票拿回去吧。”
刑处长听马宗主都这么说了,心头的大石也就放下了:
“那…好吧!就这么办了!”
“小林啊,小林!进来!”
“你现在就开我的车,带马宗主和李长老到我早就定好的酒店去,我要给二位贵客接风!”
“马宗主,您和李长老先过去等我,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您二位先在酒店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到!”
宾主又寒暄了几句,马飞儿等人也就跟林涛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目送二人离去,刑克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刑克拨通了电话:
“谢先生,刚刚的影像,您那边看的还清楚吗?”
刑克小心翼翼的问道——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居然都已经落在电话另一端那个人的眼里!
“嗯,很清楚。”
电话那端的人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声音威严的男人。
“那您觉得,怎么样?”
刑克的语气依然小心翼翼。
“马飞儿这个人还算不错,很识抬举,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听电话那端的人的语气,似乎是很高兴。
“您满意就好,您满意就好!”
刑克听“谢先生”这么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轻松之意溢于言表。
“诶,对了,小刑啊,注意一下那个李长老,查查她的来历。我印象中没有这个人啊,从哪蹦出来的?”
电话那端的人下了命令。
“好,好,谢先生,我这就去查。”
刑克点头哈腰。
“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不过还有几件事,你要注意…”
电话那端的人继续吩咐起刑克来,刑克凝神静听,不敢有一丝分神,不时还点点头,表示服从。
这通电话,聊了很久,很久。
“二位前辈,请往这边走。”
林涛把马飞儿和李长老引进了订好的包厢。
“小林啊,我想请问你点事。”
蒙着面的李长老把林涛拉到了旁边。
“李前辈折煞我了,您就说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涛痛快的很。
“嗯,好孩子!就喜欢你这份机灵劲儿!小林啊,我问问你,马风这事儿是怎么个经过啊?”
李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涛真是有问必答,口齿也很伶俐,原原本本的把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
“哦~照你这么说,这个小丫头很厉害啊!”
这位李长老听完了林涛的叙述,明显对“小丫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详细的了解了关于“小丫头”的一切以后,李长老又开始饶有兴致的询问关于林涛自己的事情。
林涛还是比较老实的,加上这位李长老的声音实在好听,说话的态度也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特别亲切,所以林涛也忍不住问什么答什么,不一会儿把自己这点事全说了。
“小林啊,我觉得你这孩子跟我特别投缘,我来的匆忙,也没什么给你的,这有块玉,就当你李阿姨给你的见面礼了,来,拿着!”
李长老不是个小气的人,缠着人家小伙子聊了这么久,也不能白聊啊,还给点报酬。
“不用不用,李阿姨(发现了吗,李长老已经变成李阿姨了)您这样不是骂我吗?就问点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您真别这样。”
林涛这小伙哪肯收啊,一个劲儿往外推。
“收着!不听话是吧?让你收你就收着!”
李长老不由分说就把玉塞到林涛手里——这位李长老,似乎很喜欢塞东西给别人。
林涛不得不收了,还被弄的怪不好意思的:
“那就谢谢李阿姨了。”
“这才是好孩子,来吧,咱们回包厢去,宗主肯定等急了。”
李长老热情的拉着小伙子往回走。
林涛当然没好意思当面说出,李长老手上那一道道凹凸不平的东西隔着手套硌的自己挺不舒服的。
午夜。
李长老的房间,浴室。
李长老稳稳的坐在浴缸边缘。
白天威严的“马宗主”正专心致志的给她擦着背,手法温柔而又小心。
此刻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和白天截然不同,不像宗主和长老,倒像主仆,而且两个人的身份高低看上去也完全换了个个儿。
李长老此刻已经脱下了那身密不透风的黑衣,也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她本来的样子。
不过她的样子可是够奇怪了。
只见她满身都是深色的、怪异的、凹凸不平的刺青,连脸上和头发里也是密密麻麻的。这些刺青掩盖了她的五官,使人根本看不清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这身刺青倒是省衣服了,让李长老哪怕光屁股走在大街上也不带漏点和走光的,这刺青,把点儿和光都遮上了,啥也看不出来。
看来马宗主搓背的手法很不错,李长老看上去很舒服的闭着眼睛,全身放松。
“主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马飞儿开口了。
“讲。”
李长老依然闭着眼睛。
“轻易把咱们宗门内的绝学泄漏给‘祠部’,是不是…不太好?”
马飞儿的口气是毕恭毕敬的。
“我们不是把书页拿回来了么,莫非你在担心他们留了复印件?不用怕,‘五更留’针法如果没有苦练数年本门的基本功作为基础,是根本练不成的,他们就算有典籍也没用。”
李安慰着马飞儿。
“但是…人毕竟在他们手上啊,我担心…”
听马飞儿这么说,李终于回过头。
她依然闭着眼睛,纹路遍布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飞儿,你想的没错,不过你忽略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