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竞云说：“嗯，冥先生赌术不错。”
明翘故意问：“苏捕快也知道？”
苏竞云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不是，听说的。”
明翘说：“那就好，没看到的就别乱说，有时候，看到了，也不能乱说。
苏竞云有点尴尬，被长公主提点了几次，自己却愚笨得不行，在明翘这个机灵的丫鬟面前就更是相形见绌。
苏竞云说：“哦。”
明翘抿嘴笑道：“苏捕快，听外人说你凶得很，我看你却是呆呆傻傻的，是不是天天惹冥先生生气啊？”
苏竞云说：“那是谣言，我一向和蔼可亲。”
毛毛在一边摇了摇尾巴，为自己半截胡子打抱不平。
明翘指了指自己的眉毛：“可你说话时一点也不和蔼可亲。为什么要皱着眉毛呢？看起来怪吓人的。”
苏竞云说：“我没皱眉。”
明翘说：“可你眉毛看起来怪怪的……”
苏竞云恍然大悟：“今早气色不佳，冥先生说我一脸菜色，我就施了点粉，画了眉……”
眼下这倒八字眉竟然是画眉画出来的，明翘笑得乐不可支：“哎哟哟，苏捕快，你好生有趣，这眉毛谁教你画的啊？”
苏竞云毫不犹豫卖了冥先生：“冥先生以前给了我我一本秀眉图谱，我对着画的。”
明翘笑道：“冥先生还教你这个啊？”
苏竞云说：“冥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可惜……”
冥先生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可惜遇上你这个傻姑娘，连女儿家的事也要我教你。”
苏竞云被吓了一跳：“您什么时候来的？”
冥先生掏出帕子，咳了两声：“刚刚。”低头一撇苏竞云那两道毛虫八字眉，果然是又凶又丑，当下咳得停不下来了。
第十七章 豢龙术
明翘和苏竞云连忙扶冥先生坐下。苏竞云想帮冥先生顺气，明翘说：“苏捕快，你快去给冥先生倒水吧，你杵在这里，看到你的眉毛，冥先生都快咳晕了。”
苏竞云哀哀地说：“和我眉毛有什么关系？”
明翘说：“都是给你气的。这本秀眉图谱是当年太子妃所绘，千金难求。冥先生给了你，你就给这样糟蹋了，这可不得把冥先生气坏了。”
苏竞云说；“好吧……我说不赢你，我去倒水洗脸，马上就来。”
苏竞云进了屋，冥先生放下帕子，却是安然无恙，全然没有咳嗽的症状，他问明翘：“明翘姑娘今日前来，有不知何要事？”
明翘看眼下没人，从腰间取下一个绣囊递给冥先生：“殿下今早入了宫，让我把这张纸条送给先生。”
“入宫？”冥先生接过绣囊打开，一眼扫完，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云骑回来了？”
明翘说：“回来了，不过不在公主府里，在镇南府住着。”
冥先生说：“我知道了。等我入宫见了皇上，会回禀殿下的。”
明翘说：“那有劳冥先生了。”
冥先生说：“刚刚你不是说要和我切磋一下双陆？公主殿下既然入了宫，你既然无他事，那就来一盘？”
明翘道：“好。”
苏竞云出来时，却看庭院里早就摆好了棋盘，明翘和冥先生分坐两边，棋盘上上立着马型棋子。毛毛蹲在棋盘边，伸着猫爪想去碰那双陆子，碍着冥先生在一边又不敢碰。
“冥先生，水来了。”
“嗯。”冥先生持着棋子走了两步，问苏竞云道，“双陆，会玩儿吗？”
苏竞云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一边的骰子，问：“这个和押大小比，如何？”
“你先看，双陆没有那么容易，要把十五颗双陆子走到线外，这才算赢。”
冥先生走了一步，明翘拍手叫好：“骰子点数不大，冥先生却能起死回生，明翘佩服。”
“轮到你了。”
明翘摇了骰子，苏竞云一看两骰子皆是三点，说：“明翘姑娘运气好。”
明翘扶着下巴，想了半刻：“不好不好，六点不好走，我甲子还余一步，其余都是两三步，走了，就归不了位了。”
冥先生伸出手指，指了指两枚双陆子：“走这两步，如何？”
明翘仔细想了想，笑道：“妙极妙极！”
苏竞云插嘴问：“怎么玩儿啊？”
明翘让出位置来：“苏捕快，我甘拜下风，也就不献丑了。苏捕快，你若想学，就坐我的位置，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公主府了。”
苏竞云问：“这就走？”
明翘含笑点点头，让出了位置。冥先生嘱咐她路上小心，明翘道了别，便唤过小厮乘轿子走了。
苏竞云把双陆子又一个个摆回原来的位置，毛毛也过来凑热闹，小爪子替苏竞云把双陆子码整齐。
冥先生瞧了瞧苏竞云的脸，又看了看棋盘，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连眉毛也画不好了。姑娘家做事粗枝大叶，这双陆子还要毛毛替你码整齐。”
苏竞云说：“这和画眉有什么关系？毛毛就是这破毛病，藏的小鱼干都得摆成九宫格。”
冥先生说：“她会不会把小鱼干摆成九宫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画眉肯定画得比你好。”
“……”苏竞云不高兴了，这已经有一个娇弱秀气的大爷了，还要来一只会画眉描妆的猫？存心欺负她太粗糙了了不是？
冥先生看苏竞云依旧是一身素，头发简单地束着，又问：“给你买的发钗为什么也不戴？”
苏竞云委屈地说：“不会梳发髻，画了个眉被您和明翘姑娘嘲笑的体无完肤，再梳个发髻插几只珠钗，把脑袋弄成螃蟹了怎么办？岂不是要丢人丢到内城去。”
冥先生叹了口气：“好吧，下次我给你梳。”
“……您真会梳头？”苏竞云惊呆了。
冥先生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说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连头都不会梳，岂不是过誉了？”
苏竞云想，天文地理哪儿能和梳头扯上关系，不过放在大爷身上也不奇怪了，就算有一天，大爷换上女装她都不会惊讶，能把皇帝迷得七荤八素，大爷大概除了生孩子，没什么做不到的吧。
“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夸张，简单一些就好，我得练武，得学吹笛子，哪儿能和大家闺秀一样，天天没事绣花梳头。”
冥先生说：“ 知道，这事再提。 我问你，你今早在这里吹了一早上的口笛？”
苏竞云唉唉叹气：“大爷您别说了，你说的那个气合术，实在是难，这口诀晦涩难懂，也不是一两天能领悟的。”
冥先生放下茶盏，抓住毛毛准备偷偷捣蛋的爪子：“你觉得难？”
苏竞云说：“太难了。”
冥先生问：“那你想不想学？”
苏竞云说：“想啊，怎么会不想。”
冥先生拿过一边的骰子摇了摇，轻叹一声：“苏竞云，我是真想把一身本领传给你……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
苏竞云一顿，这才发现，眼前的冥先生似乎更瘦了。他看起来的确很老了，但从没有老年人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他像藏了很多心事，那些心事就一直拖曳着他，让他吊着一口气，流连于尘世间。
苏竞云眼眶突然有些潮热，来到京师这么久，真心待她好的，也就是这个大爷了。
“我……我会好好学着吹这骨笛的。”
冥先生摇摇头：“你觉得晦涩难懂，我也能理解。中原留下来的气合术是残章，夏亡后，有虞氏西迁，带走了那全本豢龙术——也就是气合术的前身。月氏产宝马，更善养马，就是因为这豢龙术。气合术是残本，一代代传下来，添加了诸多批注，反而日渐晦涩。倒是豢龙术，不仅能召马，狼豹也是可以的。”
苏竞云惊道：“月氏？你说那些吐火罗人？有这么厉害。”
冥先生说：“我也只是听说过过。说来云中君和墨麒麟皆是月氏宝马，能如此通灵性，大概也和这豢龙术有关。如果能见识一下，说不定你能悟出气合术中的奥秘。”（前面说墨麒麟和云中君是大宛名驹，昨天忘记改了，⊙﹏⊙b汗，改成月氏宝马。还有一些细微地方没有改的，今明天两天回吧bug改过来）
苏竞云说：“可这豢龙术毕竟是月氏秘传之术，恐怕难见识到。”
冥先生说：“倒也不是不行，京师最近多月氏人，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