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不记自己出生在哪里,在哪长大,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有无亲人,当然,还有这身手的由来。
我阮清风十五岁以前的人生,如今在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
符舒见我忽然跌倒在地,冲过来紧抱着我,担忧的问:“怎么了?又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别,别走!”紧缩在符舒怀中,我全身瑟瑟发抖,像一个身处冰天雪地中的旅人,而他的怀抱,则是我最后的温暖。
“符舒,怎么办,我忘了……全都忘了。”所有坚强在这刻骤然崩溃,我的泪水情不自禁滴滴洒落,打湿了符舒胸前的衣襟。
“你……忘了什么?”
“我知道的,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怎么办?……今天,我忘了从前,说不定哪天,我会忘记更多……怎么办?我不想忘了他们,不想忘记你……如果,连你也忘了,那我的人生,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活了这一回,到底又得到了什么?符舒,你说,我到底……”情绪失控下,我语无伦次、絮絮叨叨,说着连自己都不甚明白的凌乱语句。
“不用怕会忘了我,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永远。”符舒低头,轻柔为我吻去脸颊的泪水,莞尔一笑:“这样,就能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提醒你,在你身边,有一个很烦人的家伙,名叫符舒。”
55.劝慰
5月11日星期二(阴历三月二十七)
从没想过,当遗忘如此真实的呈现在眼前时,会让我这么忐忑。我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在世界上停留多久。但有一点很肯定,即使在消失前最后一刻,我也不想忘记符舒。
这是我阮清风对自己的承诺。
听完符舒的话,我渐渐松懈下来,整个人像是得到了救赎,竟不知不觉在他怀中睡了过去。所以,再次醒来,我理所当然的,又躺在那间熟悉的房间里。顾不上其他,我匆忙冲下床去,第一件事,就是看日期。
还好,只过了两个小时!
我松了口气,看看四周,符舒依然不在房间。我本以为,他会在办公室,处理离开公司的善后事宜,谁知,跑过去后,却没如预料中那样见到他。眼看窗外日头西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有点不安,于是推开两边的休息室逐一寻找。终于,推开第三间时,符舒人正在里面,和他一起的,还有聂铭和那个稳重男。
我之前说过,五一时,符舒不知什么原因,把个偌大的办公室,活生生的改造成一间公寓。除了正中用来办公的大厅和角落的厨房,两边还别出心裁的加了几个单间。按秘书长的意思,是用来做我们日常休憩使用。刚开始我还觉得符舒这样纯属浪费,可那家伙没几天就把这儿当成了家,加上我三天两头在这儿夜宿,如今初一推门,乍见聂铭四仰八叉的躺在里面,我心里不由暗叹:这里,还真有点儿家的样子了。
站在门口这么一想,心里都泛着些甜蜜,眼看他们三个人六双眼睛齐齐看过来,我雀跃着打了声招呼:“呦,你们都在这干嘛呢?”
“……”除了符舒微微点头,其他两人对我直接采取无视。我闹了个没趣,还是讪讪的走到符舒身边:“嘿,董事长,我想求您个事儿。”
“不用再叫我董事长了,这公司,明天就不再属于我的了,以后,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没有想象中的郁郁寡欢,符舒看着我剑眉一扬,继续说道:“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说。你先吧。”
吞吐半响,我终于语气决断的说:“我想和你一起去美国。那个……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冒昧,可我觉得……”
“没问题,后天,我会带你一起走。”
“……我觉得你饮食很不规律,现在难得爱吃我做的饭,我想……啥,你说和你一起走,去美国?”编好的一大堆理由忽然没了用武之地,我吃惊的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哎,为什么你这么爽快带上我?”
可恶的符舒倒一脸不解的反问:“为什么?你刚才不也说了么,因为爱吃你做的饭啊!”
咦,真的假的,就这么简单?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鬼。我阮清风虽然神经大条,可是不笨。符舒最近话多了,爱笑了,人开朗了不算,还不时对我温柔体贴,言语亲密。最近这两天,更是频繁与我肢体接触。哦……就在刚才,他不是还趁机吻我了么?
先前因为诸事烦乱,所以对这些异常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细细一想,越想越觉得其中透着古怪。那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心念及此,我立刻毫不犹豫的反驳:“胡说,我……柚希这点自知之名还是有的。那些饭菜,虽然营养没的说,可味道……我自己都不觉得香,你就更不可能喜欢了。哼,到底为什么,你小子别想给我打马虎眼,快快给我老实交代。”
符舒尚未来得及开口,聂铭忽然阴阳怪气的插嘴进来:“因为什么?我来告诉你好了,因为,你像阮清风。”
虽然之前曾有过设想,可如今被聂铭红口白牙实实在在的说出来,我还是被震了一把。瞪着柚希灵动的大眼,我故作一脸茫然的问:“阮清风?最近倒一直听你们提起,他是个怎样的人?”
聂铭不说话,只扭头望向符舒,我跟随聂铭的视线一起移动,最后,齐齐定格在符舒身上。
不用装模作样,相信此时,我的表情一定充满了好奇,因为,这么久以来,我其实一直都很想知道,在符舒心中,阮清风,到底意味着什么?
终于,经过近半个世纪的漫长等待后,符舒神情严肃,缓缓开口道:“他是我心中很重要的人。”
短短十个字,没有情,无关乎爱,在我听来,却已胜似千言万语。我有点慌乱,忙跑到一旁假意研究墙面,借此平复恸乱的思绪,心中只是想:有他这句话,我阮清风这一辈子,足够了。
“切!”聂铭不屑的闷哼一声,平静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他像是爆发一样,不忿的吼道:“符舒,你少在那假惺惺的充好人,既然清风在你心里那么重要,那为什么不去为他报仇,为什么还要阻止我去报仇?你说啊,到底为什么?”聂铭越说越是愤然,躺在床上的身体随着他大声质问不断厮扭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聂铭四仰八叉的姿势,在剧烈的挣动下竟然没动分毫。抱着疑问,我冲上前去,一把掀开他身上的棉被。只见棉被下,聂铭四肢呈大字型张开,手脚都被绳索捆住,死死的固定在床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