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令+番外 作者:兔八啃(下)【完结】(50)

2019-04-01  作者|标签:兔八啃 情有独钟 强强 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有了第一句,接下来的话便也轻易就脱口而出。

他找了五年,等了五年,思念了五年。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对陆鸣说。

“我没有骗你,当年在裴家祖坛,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伤了你,但那并非是我所愿,我本想等事情结束带你回府,再和你好好解释的,可是你被他们带走了,我找不到你……”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做梦都想找到你,哪怕你残了废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丢下你不管。”

他说着,贪婪的在陆鸣肩头轻嗅一下:“我找了你五年,从中原到北域,没有一点消息。景行说你已经死了,但是我没看见你的尸体,我不信。你看,你现在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你被我抱在怀里,你身上是暖的,你回来了。”

陆鸣面色冷然,他抬肘一击,脱开江其琛的怀抱,从床上站起来:“景行说的不错,陆鸣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当年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陆鸣嗤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他攥紧了拳头,竭力克制着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慌乱和颤抖:“你想说你没有利用过我,你从来不知道我的身世,还是你没有骗我,你是真的爱上我了?或者那天你废我武功,断我筋脉都是被逼无奈的?”

陆鸣的声音越来越冷,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犹如诛心之剑,分毫不差的落在江其琛的心尖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叫他痛不欲生。

无话可说,无可辩驳。

江其琛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事到如今,无论自己作何解释陆鸣都不会信也不愿信了。是自己造成这般局面的,是自己亲手推开那个毫无保留的陆鸣,是自己断绝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陆鸣不肯原谅他,是应该的。而他能做的,唯有穷尽所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其琛赤足下了床,地上满是崩裂的碎片,他刚下地便踩上了一个。

碎片瞬间划破脚心,可江其琛却似毫无知觉一般,执拗的走到陆鸣身前,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色足印。

他从腰间拽下斩痕,手指微动,便将陆鸣一直解不下的最后一个扣环打开。银链落在江其琛修长的指尖,衬的他的手指越发莹白。

江其琛拉过陆鸣的手,把银链放进他手心里,淡声道:“你想要的东西。”

掌心微合,陆鸣忽而觉得这串链子有千斤重。

桌上摆了一个果盘,还有一把削果皮的短刀。江其琛一步步走过去,脚底不知踩了多少碎片,他不躲也不避,只是拿了刀塞进陆鸣手里。

陆鸣握住刀柄,他握着陆鸣的手,然后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目光坚定而决绝。

“若我还你一命,你可愿与我重新开始?”

陆鸣的眼睛落在锋利的刀刃上,却没有半刻的闪躲:“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手中用力,刀头没入江其琛胸口,刺破皮肉的那个瞬间,陆鸣觉得自己连气都不会喘了。他应该刺进去的,陆鸣这样说服自己。

江其琛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固执的重复道:“你可愿与我重新开始?”

陆鸣指尖轻颤,“重新开始”这四个字放烟花般在他脑海中炸开,滚烫的焰火灼烧着身体的每分每寸,一直燃到了灵魂深处。

陆鸣几乎就要把刀拔|出来,他不懂,为什么事到如今他仍然见不得江其琛受半点伤害。

陆鸣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这个在江其琛面前永远一败涂地的自己,真的是怯懦又软弱。

于是,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把刀c-h-a进了大半,鲜血犹如盛开的红梅,绽放在江其琛胸前。

“鸣儿,你可愿与我重新开始?”

陆鸣看着江其琛,想在他脸上找到半分迟疑和闪躲,但他只看见了一往情深。

“若我一刀刺入,你觉得自己还有命吗?”

江其琛垂首浅笑,可那笑容里满是颓然和虚弱。

“若我活着,你愿不愿?”

陆鸣冷笑一声,若是五年前,他恐怕又会一猛子扎进这池叫作“江其琛”的泥潭里,哪怕沾了一身泥泞也舍不得出来。但现在物是人非,他已经没有勇气与力气同这个人再耗费半生心血了。更何况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与江其琛又如何能毫无芥蒂的走到一起?

陆鸣将短刀从江其琛胸前拔|出来,一字一顿道:“我不愿。”

短刀落地,发出极清脆的一声,宛若当头一木奉。

腿上的力道一点一点的抽离,江其琛脚一软,堪堪倒地,满地四散的瓷片在他身上划出好几道血痕。

他听见陆鸣不带丝毫情绪的说了一句:“金莲教,不与天眼宗为敌。我,不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有一个鹿鹿有点嘴硬,后来……后来他就把他老公给捅了——

第104章 第一百零三章 决断(3)

“鸣儿,”江其琛艰难的挪动一下身子,颤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了陆鸣的衣角:“你对我半真半假,可我却是全心全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陆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其琛,神情漠然不带半分感情。他墨色的眼底里瞧不见半点光亮,仿佛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只有滚滚令人窒息的黑暗。他毫不留情的从江其琛手中拽出自己的衣角,往后退了几步,走到那人够不到的地方。

他开口,满是嘲讽:“从前,我对你全心全意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夜幕沉沉,寒风飒飒。

“你心里分明还有我。”

笃定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陆鸣往外走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但他没有回头,毅然决然的推门离开。

只是,那隐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暗自握紧了。

行至栖迟居门前,陆鸣狠厉的抓住一个下人的衣领,冷声道:“让所有人都离开,里面那个,由他自生自灭吧。”

·

屋内炉火烧的正旺,陆鸣独自坐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细长的银链。

江其琛的确了解他。陆鸣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在江其琛面前就是一张白纸,还是江其琛亲手打磨出来的白纸。自己的一举一动,每个眼神每个心思,江其琛都可以分毫不差的解读。

江其琛知道他的目的,知道他的图谋。但江其琛什么都不说,而是用自己的真情实感配合他来演一出满是利用与算计的戏码。

江其琛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爱护,他的真心,他的剖白。陆鸣不是傻子,又怎会看不出?

有时候,陆鸣甚至会不自觉的沉溺在江其琛的柔情中,因为那是他曾经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美梦。

可只要是梦便总要醒来,梦醒了,无边的寒意便会将他包围,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提醒他

——这一切都是拜江其琛所赐。

入戏太深,便分不清真假,虚情假意交织,连做戏的人自己都乱了。于是,陆鸣一边抗拒着,一边接受着。一边痛恨着,一边向往着。

爱与恨一旦模糊了界限,苦与痛便不再那么清晰了。

陆鸣将银链落在桌上,按着链子上的纹路,一点一点的绕成一个方形。最后一道印记卡上,银链登时闪起银光,大盛的光亮似乎要将整个房间点燃。余晖散去,银链已然凝成一块四方的银牌。

指尖摩挲,陆鸣细致的描绘着那一方小小银牌上的雕纹。他猜的没错,这果然是江家的请命符。

江其琛当真这么果断的就把请命符给他了,那么他呢,真的要将请命符交给玄风吗……

握着请命符的掌心一点一点的收紧,陆鸣面色无波,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在窗前枯坐一夜,直到天边泛白。

目光微动,陆鸣将请命符重新散开。

他摘下左手上的白玉护腕,那护腕底下是一道醒目的疤痕,长长的一道横亘在陆鸣的手腕上,颜色泛白,与他细瘦的手腕格格不入。这是当年,江其琛断他筋脉时留下的。他的双手双脚上,都有同样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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