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仑连玉干脆利落的答应了江其琛撤退,他一声令下,原先还剑拔弩张的与承天鉴侍卫对峙的赫仑府亲卫顿时撤了弓箭,整齐有序的随他策马而去。
眼见着没了旁人的妨碍,秦庄的气焰登时又嚣张起来:“哼!江其琛,你与‘影子’杀手勾结,杀我江油镇诸多无辜百姓,今日本鉴首就将你这恶徒捉回去问罪!”
“大人!你怕不是魔怔了吗!”瑟缩在一旁看了全程的客栈小二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若他们二位当真与恶徒勾结,为何会自相残杀?他们如何将恶徒歼灭的,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位黑衣公子还不甚为恶人所伤,若他们是一伙的,这又是何意!”
秦庄粗眉一横,讽刺道:“焉知不是苦肉计?”
小二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与他们二人过不去!你们竟如此善恶不分,是非不辨!”
秦庄闻言面色一沉,已然是怒气满盈。先前被江其琛钳制的愤懑不甘瞬间达到了顶峰,他怒喝一声,长刀便朝着小二的头顶挥去。
那店小二本就手无缚j-i之力,秦庄的刀势又极为张狂,他避无可避,只得缩着脖子闭着眼等待那道灭顶的一击。
然而,就在秦庄的承天刀即将挨到小二头顶的一刹那,一道无形的劲气弹在了刀背上。秦庄只觉得虎口一震,刀刃硬是偏离了方向,挥了个空,玄铁铸的砍刀登时断成两截。
陆鸣两步走上前,揪着小二的衣领将他丢出人群之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染上点点寒霜,直直的望向怒不可遏的秦庄,生生激的后者打了一个冷战。
秦庄自入了承天鉴以后,从未像今日这般吃过亏。他原先倒也听闻了江湖上的传言,说南陈的江家主是如何的高深莫测,但却从未放在心上。他只当江其琛是在故弄玄虚,不曾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便是江其琛身边的一条狗也能轻易将他的承天刀折成两段!
陆鸣凝着秦庄,冷声道:“秦大人,你胡乱栽赃也就罢了,何故要妄杀无辜百姓?”
“呸!”秦庄往地上啐了一口:“焉知这些人是不是你们的同伙!”
陆鸣周身寒意更甚,言语中是不由人辩驳的冷绝:“那依大人所言,地上这些黑衣人是我们的同伙,江油镇的百姓亦是我们的同伙。我们今日在此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好玩儿么?”
秦庄被陆鸣三言两语间毫不掩饰的杀意惊的一个激灵,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正撞上一个侍卫的前胸,那人身着甲胄,这一撞恰撞上他方才被江其琛拿剑鞘砸下的地方。
“今日我就不信了,我承天鉴这么多人,还奈何不得你们两个!”秦庄疼的龇牙咧嘴,他朝身后一挥手,上百名承天鉴士兵整装待发。
“秦大人。”江其琛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柔若无骨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拂着,云淡风轻道:“我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影子杀手可好?”
陆鸣闻言一惊,倏地望向江其琛。只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看好戏的模样,而后若无其事的吹了声口哨。
哨音一落,江油镇上忽然刮起一阵微风,鬼魅般的黑影不知从何时就埋伏在了这里,只待江其琛一声令下,他们瞬间倾巢而出。
他们一身黑衣,脸覆黑甲面具,腕上缠着幻影丝,身后背着泛着冷光的长剑,头发被颜色不同的发带高高束起。他们轻功卓绝,脚步变幻莫测,转瞬便从四面八方移到江其琛身后。
为首的那人头上束着银色发带,他毕恭毕敬的对江其琛微一颔首,沉声道:“爷,清风在此恭候多时。”
江其琛眉尖一挑:“如今不必再藏了,黑甲面具都去了吧。”
得了令,只见那一众黑影拂袖一挥,黑甲落地顿时化作齑粉。
秦庄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原本他不过是按计划来此擒人,顺便往江其琛身上泼点脏水。不料假影子死了个干净不说,倒是把真影子给招来了。起初他们也只是打算将江湖中人的视线转移到江其琛和影子杀手身上,谁曾想,这影子杀手见了江其琛也得俯首陈臣!原来这影子杀手当真是江其琛一手训练出来的么……
“清风,给我拿根黑影发带来。”
江其琛一边说,一边从陆鸣指缝间抽出之前那根,而后信步走到秦庄面前,把两根发带一并塞进他手里:“秦大人,送你个真品。有些东西,不是你们想仿就仿的来的。”
江其琛朝清风摆了摆手:“给秦大人,还有他身后的弟兄们现个眼,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影子是如何办事的。记着,万不能伤了大人的x_ing命,也好让大人回去一字不漏的把话带到。”
清风:“是。”
风卷衫动,黑影变换。
令当今武林闻风丧胆的影子杀手——终于在这一天卸去了全副武装,以真容面世。
江其琛走到陆鸣身旁,余光瞥见他后背上绽开的血肉,目色一暗低声道:“随我去天眼宗。”
陆鸣面色微沉,紧跟在江其琛身后。
今天这一出,只怕江其琛早就听到风声,于是他就将计就计,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怪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要挑今日离开药王谷。若说刚开始陆鸣还有疑惑,但是在看到蛰伏在江油镇的影子杀手时他便心下了然。想必定是在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几日,江其琛已经暗地里筹划了一切。
如今影子这般大张旗鼓的现世,江其琛等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影子杀手就是我一手训练出的,我不怕你们来找事,但别想乱往我身上泼脏水。
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陆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前几日江其琛已经对他说的很清楚了,回去之后,就交出金发带。可今日过后,武林中人的矛头肯定要纷纷指向江其琛,他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要像那几天一样撒泼打滚的赖在他身边么?
顾忌着陆鸣身上有伤,江其琛这一路行的并不快。等他们到达伏伽山脚下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
二人一路上到山顶,刚迈进天眼宗大门就被一众名门正派先前留在这的弟子挡了个正着。
书臣一见江其琛登时心里一惊,破口而出道:“兰……额,江家主……你怎么在这?”
江其琛闻言眉心一凛,他目光沉沉地从这些门派弟子的脸上掠过,只见除了书臣和浮生,其余人俱是一派警惕的神情。
想必是江油镇的消息已经传到天眼宗上来了,眼下这些弟子恐怕是收到各自门派的召回讯息,正准备结伴下山。
江其琛对书臣微一点头,沉声道:“各自为阵,他日江湖再见,不必留情。”说完他长袖一挥,一道和风扫过,卷起那些弟子便将人送出了天眼宗。
而后他转向陆鸣,冷声道:“我要去见师尊,你不必跟来。”
他丢下一句话便往前走,可没行几步却听到身后跟着一串极轻的脚步声。江其琛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了下来,他停下步伐,沉着脸望向陆鸣:“你耳朵不好么?还是我说的不够明白?”
“我……”陆鸣被他那y-in沉的脸色骇的脸色一白,原本准备好的死缠烂打的说辞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千言万语话到嘴边硬是浓缩成了三个字:“我帮你。”
“帮我?”江其琛冷笑一声:“呵,你别跟来,别再给我添麻烦,就是在帮我了。看看你如今的能耐,滚,别让我说第二次。”
陆鸣立在原地,身子一点一点的僵硬下去,一双手攥的铁紧,零星几点腥红顺着掌心滴下。他眼前一黑,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有血腥味从唇齿间流出才堪堪稳住身子。从心头传来的苦楚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抬眼一看,却只瞥见那人拂袖而去的背影,竟是走的毫无半分留恋。
“陆鸣?”火红的身影从陆鸣面前一闪而过,花无道有些不确定的喊道:“你们回来了?你怎么……又搞的这么惨兮兮的……”
见陆鸣光摇头不应声,花无道掰过陆鸣的身子,面色沉着的看着他背上的伤:“江其琛呢?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奥,对了,我收到山下的消息了,你们是在半路上遇到承天鉴的人了?这也是他们弄的吗?”
陆鸣推开花无道,与他隔开一步的距离:“没有,我自己弄的。”
他这话也没算说错,若不是他飞身上去帮江其琛挡幻影丝,倒也不会受伤……
“他去见玄御真人了,我……我先回岁寒居了。”陆鸣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脚:“你还有银珠粉吗?给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