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忽然清浅笑笑,挺拔秀雅的身形立在院里,温和又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远门“嘎吱”一声响起。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推开了门却不进来,敲了三声门板,站在门外往里探看。
余弃于是慌忙迎上去,对着小厮拱了拱手,小厮便朝他点点头,递给了他一个信封,随后转身急步而去。
“有消息了?”赵礼等着余弃进来。心里一动,看到余弃边走边拆信封,从信封拿出张淡粉色纸笺的时候将眉头挑得老高。
“昨日有人烧了牡丹园?洛阳府尹今日接了案子,听说昨晚上有人趁着天黑放了把火,烧尽了一园子的牡丹。”余弃皱着眉将红笺上的字看完,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烧了牡丹园?”赵礼一愣。忽而想到昨日跟着王昉去的那处可不是种的全是牡丹?于是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会心一笑。“洛阳府尹又是如何判的?”
“本来查的如火如荼。到了刚才,却不知为何忽然打道回府了。”余弃将红笺递给他,有些莫名其妙。“咱们的人觉得他此举有异才送了信来。您可看出什么不同来?”
“昨日和田进之在牡丹园里下了会儿棋。”赵礼仰着头,有些怔忡道。这孤静小院里种了棵大槐树,这时候正是开花的时候,一串串的槐花像是白色灯笼般挂在枝头,倒是好看极了。
赵礼无所谓回了一句,伸手摘了朵槐花,放在鼻尖轻嗅,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俩下完棋他才发觉牡丹丛里躺着个洛阳书院的学生。本准备当着他的面将那学生灭口。他却舍不得。央我放他一马。我这才等到了半夜才归。”
“你将他杀了?”余弃心里打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
“杀了?”赵礼的手一顿,不可置信般看着余弃。“我倒是挺想把他杀了。若是杀了,洛阳府尹今日也不会只来这么一出儿。”
“何意?”
“田进之不知道那躺着的学生是什么来历。我却认识。”赵礼静静看着余弃道。“我猜洛阳府尹定然是查到了什么才不敢轻举妄动。”
“查到了什么?”余弃更加摸不着头脑。
“查到了昨晚上放火的是他的少主子。”赵礼笑笑。垂眼看了看手里的花儿,一伸手,将它们捻得粉碎。
昨夜他走的时候,满园春色还正好。一夜之间能让它们付之一炬的,定然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干的。
洛阳府尹接了案子,查到一半该是是查到了那小子的头上,只得悻悻而归。
不过,这其中猫腻倒是不少。王昉是被王执藏在这儿的,按道理,他的身份该是没多少人知道的。可洛阳府尹若是今日对王昉避讳有加,那定然是知道了王昉的身份。
若是知道,为了王执的这块心头肉,怕是要CaoCao结案了。
可洛阳府尹既然知道这么大的秘密,那也要有些让王执看得上眼的资本才对吧。
“让人继续盯着那位洛阳府尹。这案子,若是没有早点结案,说不好就是个大案了。”赵礼忖度道。
昨天去了牡丹园的,可不止王昉。
还有田进之。
若是得了王执吩咐来除田进之的刽子手真是这位洛阳府尹的话。那这小案子,指不定会被人借题发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emm
第7章 险象环生
王昉身上腰伤好全了的时候,初平陪着他去洛阳白云寺里特意求个签。
“明日便启程。求一个总安心些。再说少爷这些日子老闷在屋子里,好歹出来算是透透气。”初平又是哄又是磨,总算是让王昉出了门。
“求个签的,派人去取不就得了?佛祖若是有灵,定然知道是少爷我求的。”王昉漫不经心,随手拔了根Cao一副痞子样地不满道。
今日出门,总算褪下了月白院服。一身雪青色的长袍用金线绣了大团的云纹,黑发被初平用了根水色极好的翡翠簪子简单绾起,玉面映着鲜光,倒是看着精神又清爽。
可这人看着精致俊秀,这话实在是太不正经了。吓得初平赶忙捂住他的嘴,苦兮兮道。“我的小少爷,咱们认真点。神灵不能亵渎。”
王昉便瞪他一眼不说话了。知道自家这个书童每天c.ao的不是心,王昉也不好再逗他。
“听说白云寺求的姻缘签也很灵。少爷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了,不若顺便也去求个姻缘。”初平知道他不愿意去,只得寻些话头,转移他注意力。
不曾想王昉倒是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来若有所思问道。“去哪里求?”
初平一愣,笑意僵在脸上,等了好久才淡淡道。“若是真想求姻缘,到专门解经的云悟处解经还是最妙的。”
“哦。”王昉反应淡淡,打了个哈欠,算是回了。
初平却是心里一沉。
他家少爷越是看着不关心的事情,越是心里执着。
京城里大户小姐们春花秋月各有春秋,哪个不想攀上如日中天的王家?王昉却从没提过姻缘二字。如今到了洛阳城,日日和书生夫子为伍,不过一年却心心念想要求上一签,为了谁,昭然若揭。
“咱们离去前老爷特意嘱咐初平,您是他的独子,他自然捧在手心里疼您,若是在洛阳找到什么合心意的人家,娶便娶了。王家不是一般的门户,可若是少爷能找个真心对您,一心对您好的。料想老爷也会高兴。”初平笑笑,不动声色地看着王昉的脸色说道。
这话绵里藏针,他家少爷不是愚笨之人,该是听得懂的。无论男女,那任非之流到底对他如何,想该是清楚的。单一个个“好”字,怕就够不着。
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不过是逢场做个戏,较真起来,也不能怪人家任非唯利是图,抱着他们家少爷当个财神佛爷。谁让动了心的是他家少爷呢?
一路无话。山外莺蹄晓,水榭花开早。白云寺坐落的白云山绵延不断云雾缭绕,不远处梵音阵阵,倒是像个佛家的肃穆之地。让人觉得大概真是有佛祖的。
不管有没有吧,王昉这回倒是老老实实给佛祖磕了头。聊胜于无,若是能保佑日前欺负他的那人倒血霉就好了。
若是佛祖不想杀生见血,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好的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替佛祖分担也算是功德不是?
初平可不知道他家小少爷跪在佛前嘟囔着什么,去正殿为他家少爷塞了好些银子得了个上上签。看着他家少爷顾盼神飞,左瞅右瞟的样子眨了眨眼。“白云寺大师不少,除了偏殿姻缘阁的云悟大师,奴才方才看到主持正在讲经,好不容易来一次奴才想去去听师父讲经。”
“去吧去吧。”王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咳嗽一声,美滋滋道。“本少爷权且等你一等。”
说着袖子一扫,急匆匆去找姻缘阁去了。留下初平站在原地摇头苦笑。
姻缘阁倒是不难找。遥遥一看,女香客最多的地方可不就是?
王昉站在寺前好大一块石头上找准了地方后得意洋洋。
正准备下来,只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在眼边一扫,拐着个清幽小径不见了。
“狗贼。别走。”王少爷咬着牙,大喊一声。撩起衣摆就跳下了石头。那身影,不正是前些日子想杀了自己的那个嘛?
王昉心里荡漾,飞快追了出去。方跑没几步,顿了顿,认真对着寺庙稽了稽首,再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儿的佛祖是真的灵。得让初平多给点香油钱。
寺后是僧人的屋舍,房屋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绵延到了后山深处。所有的院子大同小异。待到王昉飞快奔过去,只看到曲径通幽,行人寥寥,方才的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
赵礼今日一早去了白云寺礼佛。白云寺是千年古寺,不少得道僧人辈出,其中不乏指点江山的能人。
佛祖保不保佑无甚所谓,若得庙里高人相助,说不定田进之这次也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