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捧着一条粉嫩的裙子走过来,拉下他身上喜袍。
颜色和样式都很适合这个年级的小姐,纯然却又不失大家韵味,尤其是上面大朵的牡丹花,雍容却不失清雅。
只是——
即便是女装,可以不这么小公主么?
想到赵曜昨晚的短□□衣,陆阮犹豫了半晌问道:“王爷,他喜欢什么颜色?”
“嗯?”翠竹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翠柳快言快语,“我们王爷没有特定喜好的颜色,只是经常穿黑色,因为就算血溅上去也看不出来……姐姐,你掐我干嘛?”
她一阵龇牙,顺着翠竹的视线看向脸色煞白的王妃,登时傻了,连连解释:“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想解释点什么,可事实还真就是刚才自己说的那样。
血色时间长了自然就变成黑色了。
“回王妃,王爷喜欢一切肃静的颜色。”翠竹打断她,顺便狠狠瞪了一眼,示意她就此闭嘴。
“素净?”陆阮眉尖动了动,“那换身白色,或者淡绿色的吧。”
“是。”翠竹使劲拽了一把翠柳的手,示意她去换。
翠柳走之前还嘟嘟囔囔:“肃静?白色还行,可绿色算什么肃静?不应该和王爷一样穿一身黑么?”
陆阮:“!”才不要,从昨晚起,他就最讨厌黑色了。
翠竹:“……!”这孩子是彻底救不回来了,是吗。
“王妃怎么这般瘦?”似乎是知道陆阮平易近人,熟悉起来翠柳的话更多了,她毛手毛脚的,翠竹不让她上手,就站在一旁看着。
从后方正好能看到那纤细瓷白脖颈上清晰的几个已经变了色的指印,翠柳眼神变了变,抬脸正好对上翠竹又一次警告的眼睛,下意识说了句:“好漂亮。”
陆阮:“……”说一遍就行了。
黄铜镜中人影隐隐约约,陆阮看不甚清楚,但也依稀知道,跟自己之前不差多少。
就只是更瘦了些,头发长了些,就连手腕都略细了些,甚至能看见突起的青色脉络。
浑身上下透着苍白的羸弱,风吹一吹都会倒。
不过刚洗澡的时候倒是没发现什么疤痕,看来这颜苏叶天生的小C_ào命。
贱,好活。
“那个,王爷找我什么事?”陆阮刚才就想问了,只是一想起来那张脸,不由自主想打哆嗦。
翠竹:“奴婢不知。”
陆阮:“……?!”
翠柳梳着他披在身后的如瀑青丝,感慨道:“王妃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j.īng_致的有些像假人。”
陆阮:“……”
正待他张口,脑海中忽然映出颜苏叶的大头照,无比清晰。
陆阮:“!”
粗布麻衣,很简单的青灰色,显眼的地方甚至还打着深蓝亦或是深灰的补丁。
头发高高挽起,马尾一般垂在身后,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纤细又单薄的手臂。
面前一大堆乱七八糟又色彩鲜艳的衣物,他坐在小马扎上,一只手拎着木奉球木奉一般的东西,另一只手抬起,擦着额角的正在往下滴的汗珠。
少年身形单薄,面容俊秀,唇红齿白肤嫩,一双细长眼微微上钩,眼角一点红痣略显妖异。
单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粉色的细缝,唇角也略微上翘,瘦削的脸颊略凹陷,颧骨微耸。
皮包骨头似的,瘦的有些过分了。
只是——
这是张静态图,可盯的时间长了,陆阮总觉得下一秒,照片上的人就会笑出来似的。
即便生活再艰苦,他还是很努力,很开心地想活下去。
陆阮轻轻抬手,指尖轻触胸口,微热的触感和轻微的跳动,让他感觉到,这具躯体还是活的。
真正的颜苏叶,去哪儿了?
死了,还是去了他的世界?
真心希望他们两个是互换身体了,陆阮想。
那你就以我的身份好好活下去,过上真真正正开心的r.ì子,好吗。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那少年忽然转过脸,上翘的嘴角终于“噗嗤”笑出来。
他侧脸斜看了陆阮一眼,眉眼弯弯。
陆阮一怔,再仔细看的时候,画面依然静止,刚才仿佛是自己的错觉似的。
层层叠叠的求生欲涌上心头,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求富贵,但求无忧。
“王妃?”翠柳叽叽喳喳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陆阮的走神,她兴冲冲地示意陆阮看镜子,“王妃脸可真小,挽起来也好看,今天戴什么呢?”
她手指点着梳妆台上几个坠着不少饰物,甚至还有带着不知是鲜花还是珠花的簪子,犹豫不决。
陆阮站起来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脑袋后面肿了个大包,就已经很是不习惯了,若是走一步就要叮叮当当,摇摇晃晃,他肯定连正常走路都不会了。
看着他唯恐避之不及,翠竹道:“王妃莫怪,王府没有女子,奴婢不知王妃喜好,自是没有准备好的簪钗,还清王妃先凑合,奴婢这就吩咐人去买。”
“不不不。”陆阮伸手想拉,她自己停住了脚步,“我不是……唉,算了,我自己挑吧。”
他瞟了一眼,对那些花花绿绿的着实没有欣赏能力,低头看了看身上刚穿上的嫩竹颜色的外衫,指了指一根无暇白玉簪:“就那个吧。”
“下次,简单点就好。”耳边不知为什么还留了两撮头发没有梳上去,打着卷垂下来,搔的他鬓角痒痒的,几次三番想要抬手lū 到耳朵后面都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