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曜一愣,顺势握住凉飕飕布满汗液的柔软小手:“怎么了?噩梦而已,有我在。”
正是因为有你才算是噩梦,陆阮通红的眼眶噙满了泪水,乌黑浓密的眼睫闪闪发亮,眨巴眨巴就能落下来一滴晶莹的泪珠。温暖干燥熟悉的气息在身边蔓延,犹如蜘蛛网似的将他包裹,囚困,可却令人无端端安下心来,擂鼓般躁动狂跳的心也逐渐稳定下来。
见他好多了,赵曜抽回手作势要下床:“我去帮你拿换洗衣物。”身上凉嗖嗖的,小兔子身子弱,再闹下去要着凉的。
换衣服?不能被他发现。原本脆弱的心脏又被扎了一刀,鲜血淋漓又被命运的大手握住大肆蹂.躏。
陆阮眼角终究滚出一滴泪,茫然又依赖地拽着赵曜的衣袖,抽抽搭搭崩溃问出口:“赵曜,那天,那天……”你真的没感觉吗?还是说,还是说——在憋着大招等我?
赵曜微顿,一把将人结结实实搂在怀里,五指c-h-ā在他潮s-hi微凉的发间柔声哄他:“不怕啊,我爱你,不管如何我都爱你,你想要我的命都可以随时拿去。”
他是将士,不会说好听的话,把对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就已经是他能表达出来的最大爱意了。
陆阮犹如掉下绝望深渊,再无重见天r.ì可能,他哀恸大哭。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以后断子绝孙的可能x_ing。
可即便赵曜不要孩子,在床上看到自己的那啥他不会感到恶心吗?陆阮不知道,他甚至不敢想,只能环住赵曜的腰,像是要将自己嵌进那厚实的墙壁中去一般。
陆阮拖拉着哭腔,死死揪住他的衣襟,犹如被抛弃却又不甘心的怨妇,一遍又一遍重复道:“赵曜,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
赵曜手腕紧了紧,强忍着笑意,心想小兔子真是想要人命,可他却想留着这条命和小兔子共度下半人生;“我知道,我知道的。”
颜苏卿现在就住在和颜府相对的那条街上,换了个名字和身份,当然还是大家小姐,甚至生活都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以前总是被拘束在府邸,现在闲着没事还能蒙着一条纱巾就出去溜溜弯,显然过的更滋润了。
从未出过笼子的小鸟一旦见过广阔的天空,就不由自主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吸引,这段时间颜苏卿看了太多,这才发现以前的自己目光又多短浅,也知道了之前自己听过的所有关于赵曜的全部都只是谣言,而真正的王爷另有形象。
茶楼里,她听过关于赵曜保家卫国的英雄事迹,也亲眼见到过不少女子,更甚是大家闺秀听见赵曜的名字都要掩面一笑,微微脸红以示对赵曜容颜的肯定。
她后悔,无与lun比的后悔,闲来无事颜苏卿总会幻想当初若是自己不逃婚的话——
可总归是想象,毕竟赵曜的残忍暴戾也是众人皆知的,颜苏卿自我安慰,x_ing格足以抹消赵曜所有的正面光辉形象,按捺住蠢蠢欲动想要求颜府重新嫁给赵曜的心思,直到她遇到了赵曜本人。
一见钟情,这是颜苏卿脑海中第一反应出现来的词。
面对赵曜的详细资料,颜苏卿彻底沉迷其中,尤其是当中夹带着的一张恁大画像。金戈铁马,腰间佩刀,凛凛肃杀之气隔着画卷都能感受得到。
纤纤玉指抚摸过画卷中赵曜的脸,颜苏卿眼底闪烁着红心心,此时此刻她倒不觉得遗憾了,甚至还有些窃喜。
是了,这个男人命中注定本该就是她的,即便她逃婚,即便兜兜转转,两人还是遇到了,并且,她还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这说明,他们二人正是上天钦赐的缘分,是凡尘斩不断割不开的。
颜苏卿莫名乐观,她甚至觉得,就算她现在冲到赵曜面前,说明自己是真正的颜苏卿的情况,对方也不会怪罪自己,相对的也会深深爱上自己,毕竟这就是姻缘天注定。
枯燥乏味的资料,颜苏卿看的痴迷,还是身边小丫鬟觉得她情绪不对劲,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叫了一声,才幽幽回过神来。女修罗难得没有生气,反而是心情很好地咧了咧嘴角,天使的面孔,魔鬼的眼神,看的小丫鬟默默退后两步,深深埋着头。
从小到大只要是大小姐想要的几乎没有得不到的,颜苏卿又是个行动派,一想到r.ì后夫君是赵曜这么英俊飘逸,又男子汉的将军,再想到那双犀利鹰眸里只会倒映出字迹一人身影,她浑身都泛着酥麻之意,她心急火燎着人备车急不可耐想要直奔颜府。
她要见父亲母亲,要告诉他们自己想开了,可以嫁给赵曜了,她要做端王府唯一的王妃,要做赵曜身侧和他恩爱白首齐眉的女人。
颜苏卿想的美,她甚至已经预见到那个男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对自己低头浅笑,耳鬓厮磨,浅声说着爱自己的话的场景了。
真是一刻都耽搁不了,颜苏卿笑吟吟转身,却对上小丫头为难的神色,登时火气上来一脚踹上对方的肚子,厉声呵斥道:“死丫头,本小姐回家还要请示吗?请示谁?请示你?真把自己当照顾我的人了,不过是个贱婢。”
小丫头早料到她的动作,偏偏不敢多躲开,站在原地生生承受了窝心一脚,肋骨尖刺一痛,喉头一片腥甜,踉跄着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狗一般蜷缩抽搐着,她手按着受伤的周围,眼眶含泪连连摇头:“不,不是的,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叫车。”
小丫头新伤摞着旧伤,压低了粗喘手撑着地正要爬起来,颜苏卿居高临下冷冷瞪她继续一眼,呸了一口口水在她身上,抬脚踩在她的手上,嗤笑道:“哼,动作还不快点。”一甩衣袖,转身的瞬间又恢复了刚才花痴的笑容,飘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小丫鬟呼出一口气,看了看红肿的手背,立刻抹掉汹涌的眼泪,暗自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她挣扎着爬起来,寒风犹如冰锥一般刺在嗓子里,她咽了咽翻涌的苦涩来不及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吸了一口气拉扯到腹部被踹到的地方,疼的五官扭曲也只能咬咬牙今追上去。
自从被调到颜苏卿身边贴身侍候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死了,小丫鬟想,如今苟延残喘勉力支撑,也不过是想多坚持几天,好用生命换多点钱给外面嗷嗷待哺的弟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