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她袖子两下,她还生着气,不看我。晃了晃她的手,还是不看。紧抿了下嘴,下了决心。
“亲亲娘子别生气了,为夫错了”略带哀求
她听了身子一震,脸背对着我,看不清什么表情。我心道不会是给恶心到了吧?如此肉麻的话,我头次说,估摸她也是头次听,也觉得难受。
但脸皮厚者如我,仍旧面不改色说着肉麻话。
“淑文娘子,别生气了,以后你若是闭了眼,我绝对不会再犯浑了”还是看不到她表情,我悄悄挪了下,转到了她面前,却看见她双眸蕴着水汽,哭了?!
“淑文”摇了摇她双肩,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个木头人。慌了,懊恼不该做那幼稚举动。愣了三秒,挪着脚尖向前,左手搂过她肩膀,右手抱着她脑袋,将她挽到了怀里。
“对不起……”轻蹭着她的头发,满怀愧疚。
感觉到她肩膀的耸动,听到怀里她低低的抽噎声,后悔不已。坚强如她,想必刚刚是戳到了伤处。
“对不起……我用生命发誓,以后,绝不会再伤你心……”
还没说完,姚淑文突然推开我,伸手捂住了我嘴。
我疑惑看着她,她眼圈泛红,蹙着眉,神情悲伤,看了我一会扭转了头。
“别发誓……”
她是不信我吗?我将她捂着的手拿下,举右手三指。
“我……”
“不要……”正欲开口却被姚淑文打断,她看我的眼神复杂。
皱眉看她,她已退离了我一步之远。
“妾身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不等我开口问,姚淑文已背转了身离开。
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没有底气追上去。心乱如麻,想要安静一下,转身看到后院连着的山,沿着小路绕了上去。
杜三全两年的不闻不问,她忍受了两年的委屈,我这突如其来的好意,于她而言,会不会认为是作弄揶揄?她的爱,小心翼翼,像受惊的小鹿,经不起第二次的伤害,我每个自认为轻的玩笑,她都看的特别重。我该怎样,才能让她相信我是真心实意?……
呆呆地绕着路往上走着,突然间感到脸颊一道凌厉的风吹过,下一秒就听到旁边“嘭”一声,听着像是树被撕裂了。
心猛一颤,身上冷汗瞬间全冒了出来,感觉魂魄全丢了。愣愣地转身,看到一支箭扎在了身后侧的树干上,仍旧铮铮作响。
怒了!谁射的箭?!看不到这边有人吗?!
怒气冲冲转头,瞪向箭射来的方向,正好看到对面山坡上有一人收了弓,俯身往山下冲去,只片刻就绕过了两山之间的低谷,上了这边的山坡。
待那人跑近,我看清了来者。还以为是个男人,结果是穿着猎装的衡山。
窝着火,等她过来。
衡山脸上带着笑意,神色轻松,看的我更加火了。
“杜三……”
“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冷冷打断她
衡山笑脸滞住,扭头看了看树上的箭,自信满满道:“本公主射的每一支箭都心中有数,让它到哪它便到那”
“那你没看到我吗?只要我再往前走一小步,我的命就交代在这了!”厉色质问
“看到了啊”她仍旧一脸轻松,“我相信它射不到你”
不可理喻!人命岂是儿戏?!狠狠瞪了眼衡山,不想再跟她聊下去,转身往山下走。
“喂你要去哪?”衡山却在后面跟了上来,拦住前路。
“让开”我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不要”衡山扬起下巴
“我,说,让,开!”早已没了耐心
衡山给吓得愣住。我直接绕过了她。
不料衡山依旧不放弃。我憋着火往山下赶,她却在后面紧跟着,寸步不离。
烦了,停下脚步,转身瞪着衡山。她见我站住忙刹脚。
“别跟着我!”怒视着她命道
衡山一愣,眼睛一转,直直看着我挑眉道:“谁说本公主跟着你了,只不过是顺路经过,就不能是你跟着我?”
好,有理是吧?我转身,让开了路,指着下山的路道:“行,那你走”
衡山转了头,不看我,也不说话。
胸口闷着气,见状冷冷道:“公主盛恩,小民难以承受,望以后别再见”言罢转身
“杜三全你什么意思?!”不料衡山又追了上来,伸手挡在前面,“你说清楚,什么盛恩什么难以承受?”
“用我说吗?”皱眉盯着衡山
衡山皱了脸,仰着脖子,“你这话是说本公主死皮赖脸追你吗?笑话,本公主何时需要去放下面子追人了?”
“是与不是,公主自知!”身高比她高,站的地理位置也高过她,看着她像个小孩。
衡山带了怒气,质问道:“杜三全,你从哪受了气,冲我发什么火?!”
我冷冷看着她,突然觉得好笑,“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别整天没事凑到男人堆里”不想再同她啰嗦,言罢绕过她下山。
“杜三全!”
刚走两步却听到身后一声怒吼,怔了下,没想回头,刚抬脚准备走,却突然感到后背给石头砸了。
愤怒转身,瞪向衡山,却见她满目哀伤,鼻尖已红。我一怔,忘了自己是要质问她。
“你说谁整天凑在男人堆里?!你看到过吗?说谁是小孩子了?我的皇姐们这年龄大都出嫁了!说谁追着你不放?稀罕犯贱吗?!……”
言罢衡山突然冲了下来,直直撞上了我。胸口一闷,刚准备将她推开,却见她脸颊清泪已流下,一时没忍心下狠手,下一秒却突然感觉到肩膀一疼。低头一看,是衡山,她不知何时咬上了我锁骨。
衡山下了死力气,咬的生疼,我却觉得清醒了,从刚刚就一直迷糊的脑袋恢复了些意识。
“谁追你了谁稀罕追你了!……”好一会,衡山才松了口,却还不离开,哭着捶我。力气不大,没有她咬过的地方疼。
“只不过是想让你看见我才射箭的……你从哪受气凭什么朝我发火凭什么?!……”衡山哭声不断,捶了我一会停了,只是还窝着,扑在我怀里,拿我的衣裳做手巾,肆意擦拭自己的眼泪鼻涕。
我转了头,任由她发泄,神思却游到了别处。
半饷,突然听不到衡山的哭声了,转过了头,发现她正红着眼直直盯着我肩膀看。斜了下头,看到刚刚被她咬过的地方红了,竟是咬破了血肉。
衡山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上那片红色,浸透出衣裳的血染到了指上。
“疼吗?”衡山小心问道,抬头看我的脸色。
她刚下口到现在已有些时候,我早习惯了这疼。
“天要黑了,下山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下山。衡山一路默默跟在身后,看来是不计划走她原来的路回去了。
下了山,回了别院,找来杜安。
“郎君这……”杜安看到我肩膀上的红色大惊道
“没事,送客人回去”命杜安道
“客人……送往哪?”杜安问
看了眼衡山,对杜安道:“她知道,你安全送她回去,记着回来的路就行”
杜安领命,带衡山出院。看到衡山走时回头看了几次,目光落在那片凝固的血渍上,面有不忍。
苦笑一声,她有不忍?那为何次次见她,我次次落伤……
☆、第40章 狩猎(上)
刚转身准备回去,却听见身后有人喊我。
“三全啊……”声音略带凄惨
转身一看,是孙禄堂,正泪眼婆娑地奔过来。
“我找你找的可真辛苦……”孙禄堂声色具备,“诺大的地方,大白天外面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转来转去,若不是凑巧看到了你家那个仆役,今夜可就要餐风露宿了!……”
看孙禄堂一副讨可怜的样子,心情突然变好了。我也不知道这里这么偏僻,还以为好找,给孙禄堂指了路让他自个来,没想到他找这么久。
“也是来了,我喊人领你去住处”转身领着孙禄堂进院,找来管家,给他安置好了房间,做完一切天已黑了。
回到住处,推开门,姚淑文已经躺下了。小声走进屋,合上门,蹑手蹑脚走到烛光处,查看肩膀上的伤。
浸出来的血已经干了,染上血的料子也不似别处柔软。小心地褪去外裳,才看到里面衣裳比外面红的面积大多了。扯开领口,一把掀开伤处覆盖的衣裳,却是一阵肉疼。衣裳几处连到了肉上,猛一拽扯得疼了。
看了眼伤处,脸立马皱了。这丫头的牙,莫不是钢铁作的?
无奈地弄湿了布,擦拭掉伤口周围干掉的血。刚结痂不久,动作也不敢太大。处理好一切,将带血的衣裳都褪了,找了带来的新内裳穿上。
熄了灯,摸黑走到床榻边,小心找到被角,躺了进去,不敢带声响,怕弄醒姚淑文。
闭眼躺了会,外面偶尔响起两声蛐蛐叫,收神细细听了听身旁,没听到预想的熟睡声。睁开眼,一咬牙,侧躺过身子,贴上了她的背。
只觉她身子颤了下,果然是没睡着。
伸过右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在她脑袋后面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舒展了下脚,突然碰到个冰冷的东西,冰得我一个激灵躲开。回过神,突然发觉那像是姚淑文的脚,疑惑地将脚伸了过去。略一感受,果真是她的脚,真冷。难道是脚冷?
脚和脚接触,她突然躲开了。我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按住她想逃的脚。
“别动!”对她轻声命道
言罢姚淑文果然安静了下来,只是感觉身子有些绷着。勾过她的冻脚夹住,真不知脚这么冷她平时是怎么睡着的。
她的脚太冷,冰的我一直清醒,给暖了会,温度升了上去我才犯起迷糊。
翌日,睁眼,入目是一张精致的脸。低头看了下,发现自己的左胳膊被她枕着,估计是昨夜压得难受,伸手舒展时伸到了她脑袋下面。
细细瞧着她睡着的脸,从眉到眼,再到唇,玲珑小巧,入目甚美。
她睫毛突然轻颤了颤,睁了迷糊的眼,看到我,眼睛忽亮了。
停了欣赏,目带笑意,起身吻了她额头,道了声“早”,顺带抽掉了被她压着的手。压久了,手没了知觉,麻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