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老板大笑不已,那女子虽未笑出声,可我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笑意,我心不悦更甚。
“我说郎君,你所言是好,可送个王八,未免唐突了佳人,心上人若是不开心了,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卖家笑言
我觉得,这卖家一定不是来卖簪子的,哪有不讨好客人,一直打趣客人的商家?
撇了下嘴,没再搭话,我离开了那摊子,再待下去,还不知道那商家又说些什么。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抗议我只满足眼睛不满足它。我忙找杜安,他带着钱,转了圈不见,急了,沿着回路搜索。
路上碰到了个拉着两车绢布的壕者,一脸趾高气扬,坐在最前侍从牵着的高头大马上,身后拉着绢布的四个随从紧随着。
我暗道,有道是‘财不外露’,这大唐的人,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家有多少绢布。周围路人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人,我却觉得这场景有点滑稽可笑。
前面的侍从蛮横地开道,推开了挡路的人。我忙着找杜安,未注意到挤来的人群,脚下一个不稳,朝着路边跌撞过去,撞到一人。
“对不起”忙道歉,抬头一看,是个稚气未脱的男子。
那男子貌似不接受我的道歉,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靴子,突地怒目圆睁,瞪着我:“读书汉!谁准你踩我靴子?!”
一句话说出,并无男子声音般低沉,倒是像女子一般轻灵,难道是女扮男装?我心存疑虑。我不知道“读书汉”在这里是骂人的话,不过看他那样子,是不想让我随便走掉了。
“我本无意,你若生气,且等我家侍从来了,多少钱,悉数赔你”我不喜欢无理取闹的人,现在只想杜安快来,赔了他走人。
谁知他丝毫不让人,鄙夷看着我,道:“没钱还出来”
我听了火了,这人穿着得体,教养怎如此差劲。我虽心火,但不想与他多言语,只皱眉不满瞧了他一眼。谁知他更无理了。
“你踩我在先,现在还如此脸色对我,从没人敢如此,可恶的读书汉!”
说着他已朝我冲了过来,我忙抵挡。
只看他身子娇小,不想力气不小。他招式清楚,攻击心中有数,我一后世之人,从没学过武,自然不是他对手,才两三下后,便成了我环胸抵挡,他单方打我。好在此时我还冷静,左手护着头,透过缝隙看他招式,见他右手再次朝我袭来,瞅准时机,右手似离弦之箭般迅速,擒住了他手腕。
他愣住,一脸不信地盯着被我擒住的手腕,突然瞪着我,下一秒,我便蹲在了地上。
无耻!竟然踢那里!
他出脚速度极快,我根本没看到他动。
他满脸得意地看着蹲着的我,我憋红了脸瞪着他,心中弹幕再开,这是我来此第二次开弹幕,满屏只有四字,字体红色,最扎眼的红色。
“哼”他不屑地出声,“读书汉,这是给你的教训”说罢拍拍袖,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
“少爷!您怎么了?!”杜安挤进围观人群,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我。
我此刻六感只剩一感,借着杜安站立起来,咬牙道:“回府,不准将今日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老爷夫人!……”羞愧难当,我恨那人!
☆、第9章 约重来
杜府的下人最近两天都顶着大大的问号,因为自家少爷最近特别异常。清晨早起的丫鬟仆役,最近常在府里看见一个身影,奔跑着的杜三全。府里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自家少爷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为此传出了许多版本的故事。
丫鬟甲:“听伺候少夫人的丫鬟说,她们院里半夜总会准时响起吱吱声,远远地,可听着十分清晰,莫不是,有什么东西,住在少爷房里了?……”
丫鬟乙忙打了丫鬟甲一下,道:“你可别吓我!我平时还得去那院打扫,听着渗人的慌!”
丫鬟甲:“这又不是我瞎诹的,那谁她还偷偷跟我说,每晚熄灯后,总能看到一个黑影在窗外闪过。”
丫鬟乙:“咦~~,快别说了,今晚该睡不着了!”
……
仆役丙压低声音:“我跟你说,听内院的丫鬟说,晚上常听到少爷那屋传出吱吱的声音。”
仆役丁疑惑:“有老鼠?需不需要去借只猫?”
仆役丙神秘状:“不是老鼠,说像床榻发出的声音”
仆役丁皱眉侧脸斜视仆役丙,片刻后,两人会心一笑。
……
杜安无奈地看着站起又蹲下的杜三全,自打那天回来后,少爷就魔障了,做这些他不明白的举动,可不做这些举动的时候,少爷还像个正常人一样,莫不是,少爷被什么附身了?杜安快相信那些谣言了。
不知道外面已经谣言四起的我依旧每天坚持跑步锻炼,每晚睡前做仰卧起坐与俯卧撑,当日遭受的耻辱,发誓定不要遭受第二次。
“杜安,让你磨的茴香可磨好了?”我问旁边一脸纠结的杜安
“好了,少爷……”杜安欲言又止
“哦”我站了起来,走到八仙桌旁,捻了一点磨好的茴香粉,闻了闻,又放嘴里尝了下。味道不及后世,缺少东西了,不过已有八分滋味,我很满意。
“杜安,我想用铁铸件物件,可有地方能铸?”我问
“将样式画好,交于作坊就可以”杜安道
我欣喜,忙画了烤串的架子交给杜安,命他找作坊做去。
……
我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闭着眼睛脸朝天。天已经不像一月前那么晒了,暖暖的,晒得人舒服。我好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从什么时候起?两天前?还是,背书的那些日子?亦或,伤醒后?我皱眉,想不出。罢了,也想不出怎么回去,既来之,则安之吧,是否能回,就交由天定。
什么味道?
鼻子轻嗅,淡,不像是院里树木花草的味道。我睁开眼睛,想搜寻香味来源,刚睁开眼,却看到了几步远处的姚淑文,她怎么来了?
我盯着她,她也看着我,现在我可以与她直视了,大进步,但下一秒我不这么想了。
“夫君”
……这万恶的称呼。
“你找我有事?”我忙问,因为我见她嘴型像是又要说那两字。
她轻点头。
“什么事?”我问
“妾身想问……”姚淑文略一踌躇,“夫君最近,可有再得到那位名叫‘天使’的诗作?”
……我哑言,杜安还真这么跟她说了。
“其实……写那首诗的人,不叫‘天使’……”我决定解释一下
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到了。
“她是个隐士,我没有她消息很久了,她不希望被人打扰”我决定撒个谎,不过看到姚淑文满脸失望时,我后悔了。这女人做的太成功了,一言一行都让人想守护她,可恨,就算同为女人的我,看了都不忍。不知为何杜三全不喜欢她。
“不过”这转折的词语让姚淑文又期待地看着我,“她之前送了我几首词……”
“夫君可否写给妾身看?”姚淑文急道
“……好”
姚淑文满是期颐地望着我,我无奈,起身拍拍裤子领她进了书房。
院门口,杜安右手握拳,激动难抑地垂着墙,少爷啊,您可终于开窍了,不枉老爷一片苦心啊……
杜安身后,两个仆役吃力地抬着烤肉架,看着突然魔障的杜安,皆心中暗道,看来少爷的魔障是会传染的啊,杜安这不就被传上了,以后得离杜安远点。两人一对视,不约而同地点了下头。
……
我略一沉思,回忆起一首易安居士的词,便握着木炭,在纸上写了起来。来此近一月,我还是不会用毛笔。
姚淑文本来站在书案对面一步远处,我开始写后,不知觉间竟渡步到了附近。
因为已经熟悉了不少行文,所以我直接用行文将词写了出来。
我只注意着默写,没瞧见身旁姚淑文在做什么,等我写完整首词,回头看她时,见她正盯着词的最后几句看。
是易安居士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她抬头,看我,眼波流转,眼神我看不懂,不过我有些害怕。猛地想起来,这词是李清照与赵明诚离别后所作,说的是易安不忍离别,反映的是初婚少妇沉溺情海……额……
我耳根子都红了,尴尬,右手握拳,咳了声,“那个,还有另一首!”
匆忙扯了纸,换了新纸,沙沙快速地在纸上写了上片三句,下片第一句写了一半,我猛地停住了手。
我脸烫,烫到可煮熟鸡蛋。
我低着头,不敢回头看她,场面太尴尬。
是易安的《浣溪沙闺情》……我先前背诵时,只顾着背内容,题目常常不是忘记就是混乱,这写了一半,才突然记起了词牌名,不过场面已经不可收拾了。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她念得灵动,似将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从词里呼了出来。“后两句没了吗?”她问
我不敢回头,低着头,红了脸,半天才嗫嚅道:“有……”
事已至此,写也这样,不写也这样了,干脆豁了出去。我沙沙将最后两句写到纸上。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约重来……”她念
我低头更深了。
半饷沉默。
“写词之人是个女子……已婚娶……”解释好无力
“我暂且只记得这两首……日后想起别的,再写了给你……”言下之意,想她快走,场面太尴尬,我活二十一年都未如现在般窘迫。
她不动,我不敢回头。
“这两首词,妾身可否拿走观瞻?”她问
我手忙脚乱,取出宣纸叠到一起,递给她,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