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的嘤嘤哭声引来了院里收拾的杜安,我望着杜安求救,希望他帮我,可谁知,杜安仅是进来探头看了眼就出去了。出去了?我怎么办?!
逃?逃不走。打?打一女子,下不去手。喊?谁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谁会信是一女子强抱的,且人家还哭着。那怎么办……要不跟她一起哭?脑海闪过的念头瞬间被否定,当是演苦情剧啊。
等,事到如今,只有这一办法,等她什么时候累了,自然就松手了。念及此,我也不再挣扎,坐等月儿松手。
谁知这一等,竟有半个时辰,于我而言,足有一个世纪。
这女人好能哭……胸前衣物早已黏住,我坐着都累了,却不敢动一下,惨。虽然现在我为杜三全,可我又不是杜三全,单是姚淑文就尴尬难处理,何况又一丫鬟。
怀里的人已经停了哭声,静,我能听到她渐渐均匀的呼吸。半饷,她没再动,就在我怀疑她是不是睡了的时候,她突然在我怀里蹭了两下。不可忍!竟然还找个舒服的姿势!
我决定先出招。
“夜深了……回去吧……”
闻言,月儿的头却埋得更深了。
片刻后,我准备再出口时,月儿却先松了箍着我腰的手,缓缓起身,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我,目含幽怨,百般不舍。
月儿低头,看着她的“杰作”:“月儿冒犯,污了少爷的衣裳,请少爷将袍子脱下,月儿会洗干净。”
“不必了……”我想拒绝,可她坚决的眼神告诉我,如果不给,她不会走,无奈,我只好妥协。
月儿走后,我立刻将自己裹进了被子,烦。我从未想过自己有需要处理“家事”的一天,可这一天就这么来了,但我却没有一点办法。如果我是个男人就好了,这样的情况,想必是不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可奈何我是女人,该如何接手这摊子?……
翌日,我被杜安的敲门声吵醒,昨夜思量许久,却至终都未得到答案。
“做什么?”我揉着太阳穴问
“少爷,苏公子与萧公子来访,少爷可要见?”杜安道
头疼,不认识那两人,问道:“谁?”
“苏宝同公子与萧守规公子,乃少爷好友,苏公子祖父是大将军苏定方,萧公子祖父乃当朝宰相萧瑀。”杜安见我一直皱眉,道:“少爷不想见?那小的请管家再找个缘由拒绝吧”
“等等”我忙喊住杜安,“你是说他们以前也来过?”
“是,少爷出门那天,两位公子来访,因为当时少爷不在,所以管家就谢绝了。”
“那还是见见吧,我先去穿衣,杜安,你给我说说,我与那二人关系如何?”
……
听杜安说完,我对三人的关系大概有了个认识,简单点说,苏宝同、萧守规加上杜三全,三人差不多就是借着家里有权有钱,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辈。
在厅堂,我见到了苏宝同、萧守规,不像我设想的那样,两人不似影视剧中的那些无能官三代,看来出生望族,修养就是不一样。
“杜三全!你终于是肯出来见我们了?”刚进厅堂,其中一人便冲上来质问我。
我此时并不知道,管家曾以我“身子不适”的借口谢绝过两人,所以一时迷惑,不知他为何大声质问。
那人见我不回话,更窝火了,正准备发作,被另一人拉住。
“宝同,你别乱发脾气,现在我们见到三全,先把事情弄清楚。”那人说完,看着我,问道:“三全,传言你失忆,不记得所有人所有事了,可是属实?”
我点了点头。
两人皆瞪大眼看向我,先前训我那人大步上前,拉着我左看右看。
我觉得尴尬,推开他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两人见状,脸上震惊之色更甚。
“你可还认得我是谁?”训我那人问
“苏宝同”
两人听了脸上震惊之色全消,大松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被我下一句话又震住了。
“杜安说来的人叫苏宝同和萧守规,刚刚他喊你‘宝同’,所以我知你是苏宝同”
两人愁容满面。片刻后,萧守规问我:“三全,你可真是忘了所有人?”
我点了点头。
杜安憋不住,插话道:“萧公子,我家少爷醒来连老爷夫人都忘记了”
萧守规听了皱眉,道:“三全,那三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目不转睛盯着我
额……我犹豫,看情况,他们是不知道杜三全被打,以及为什么被打的,傻子才会说出事实,这丢脸的事,杜家不想被人知道,我也不想被别人知道。
“我之前染了风寒,醒来之后,就发觉不认识所有人……”慌虽然撒的没水平,可事实就是如此。
萧守规看向杜安,杜安一脸“确实这样”的表情点着头。萧守规目光回到我身上,依旧皱着眉。
“那传言是实?是御医说你这是失忆症?”萧守规问
我点头,一脸诚恳。
“快得了!”苏宝同突然道,“我苏宝同真就不信了,得场风寒就会失忆!走,跟我出去!”苏宝同突然猛地擒住我手腕,拽着我往外,“我一定要给你找回记忆来!”
众人一惊,忙跟着出去。
“给你家少爷安排马来,不然我拖着他走”苏宝同以不允反驳的口气命令杜安,杜安担心地看着被苏宝同抓着的我,寻求意见。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吩咐杜安安排马,看来今天注定不能平静。
苏宝同带着我,绕着长安大大小小的街道,与我说在哪条路上,哪个时候,几人在这里做过什么。托他的福,我充分了解到三人以前是多不靠谱。根据苏宝同的描述,我像看到了三个三年级大的小男生,满街溜达,还装着一副大人模样的情景。
“三全,你记起来了没有?”苏宝同声音有些哑了,可我还是摇头。我知道他做的都是无用功,可我没办法跟他解释。
苏、萧二人皆是一脸无奈状。
“那个……”我出来第一次开口,“能不能先去吃个饭,早上出来的急,我还没用早饭。”的确是他俩一大早跑我家,而且还硬拉我出来满城跑的,我当真是饿的不行了。
苏宝同听我说话,还以为我回忆起了什么,后听我是饿了,眼神又暗了下去。
“罢了,宝同,走了这么久了,我们先休息下吧”萧守规提议,我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一点。
因为离着曲江不远,所以二人领着我来了曲江边的杏园。(于此,简单说明下曲江、杏园事。曲江位于长安城东南部,南北向长,西边弯曲,得名“曲江”。关于曲江的文人雅事,当数“曲江流饮”。即众文人沿着曲江边坐,取一杯酒,酒杯顺江水流动,流至谁处,谁喝酒作诗。杏园位于曲江西边,与大慈恩寺南北相望,因此地多栽杏树,故名“杏园”。每年春天杏花开放,灿若云霞,为曲江风景最盛时。春季,登科的进士于此地举行“探花宴”。关于“杏园探花使”等故事,之后会讲到,此处不赘述。)
苏、萧二人看着对面的我,面色沉重。听杜安说,杜三全与二人乃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现我待二人如路人,也难怪二人难受。
“你可还记得孙禄堂?”萧守规问
我含着满嘴食物摇头,杜安没讲过。
“禄堂是你介绍给我们认识的,他你也忘了?”苏宝同追问
我继续摇头。
萧守规沉默片刻,道:“适才我派人请他去了,他若来了,你再看看,看能否回忆起什么来。”
☆、第12章 平康坊
饭将吃完时,一着藏蓝长袍的男子在萧守规侍从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博士,再送双筷子上来”那人心情愉悦,自顾自坐下,对着店伙计吩咐。(唐朝时没有“小二”这个称呼,称“博士”)
我有些感兴趣地看着对面的人,心道好个潇洒不拘的性格。
苏、萧二人一直看着我,想知道我是否记得那人,不过在看到我满脸陌生的神情时,两人眼神皆暗了下去。
“三全你一直看我作甚?莫非我脸上有什么?”孙禄堂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苏宝同看不下去了,拉着孙禄堂到一边,说了具体情况。
孙禄堂听了瞪大眼睛,快步走到我旁边坐下,拉着我左看右看,“传言是真的啊,那失忆症是个什么病?怎么就得了这种奇怪的病了?”孙禄堂皱眉询问
我不回答,解释也无用,等时间长些,他们自然就接受了。
苏宝同转移了话题,避免谈论此事。
“先别说这了,你怎么给禁足了?”苏宝同问
“甭提了”孙禄堂苦脸,“花多了老头钱,老头不高兴了,不仅禁了我足,还饿了我两天,今天若不是你们派人去,我还出不来呢”
我闻言看了看孙禄堂,可一点不像饿了两天的人。
孙禄堂貌似觉得我是个新奇物,又凑了上来瞧,突然,神色严肃地看着我,道:“三全,你还欠我百金钱的事,莫不是也忘了吧?”
我大惊,不是真的吧?
孙禄堂看到我反应,对另外两人肯定道:“他真失忆了……”
“三全啊”孙禄堂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你可不能因失忆就不还债啊”
我冷汗,看孙禄堂这副模样,知他是开玩笑,鄙夷地看了眼他。谁知孙禄堂突然一怔。
“不对,你先前可从不会做这动作,莫不是失忆了,性格也变了吧?”
听孙禄堂如是说,另两人也都望向我。
我被盯得有些尴尬,我不是杜三全,又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三全那”孙禄堂看着我一脸担忧,“三月未见,你秀气了不少,这样下去,比我俊秀了可如何是好,哎”
我转脸,不想再看他,适才只觉得他潇洒,现在才发觉,他还有些神经。
场面比较尴尬,苏、萧二人在一旁不说话,只有孙禄堂对着我话不断,即便我不回他。
孙禄堂见苏、萧二人面色沉重,道:“三全只是失忆,人还好好地,只要他人好不就行了,再者,指不定将来他就记起我们了,我们带他做些以前做的事,许他哪个时候就好了,你二人就别苦着脸了。”
苏、萧二人看了我一眼,没有回话。
我见场面尴尬,当下便想找个借口遁走,不料被孙禄堂看出了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