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逗留地太久了,想着再不回去只怕老爹就要出来找他了,只能依依不舍和叶闻观告辞。
待他离开后,叶闻观静静地在原地坐了一会,才再次拨动琴弦:“殿下,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现身了。”
一旁的树丛簌簌一抖,容禛拨开树叶走了出来,他看了一会叶闻观,才道:“叶先生,你的心乱了。”
叶闻观那一向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苦笑:“殿下,是在下错了。”
“哦?”
“他不该被扯进这个漩涡里面。”
容禛坐在叶闻观对面,淡淡道:“可他已经身在其中了。”
“终归是在下太过草率了。”叶闻观叹口气,先前容禛派人将他带来燕京,便是他脾气再好,也始终存了一分怨气,而如今却只剩下愧悔。
容禛问他:“你先前说他是天外孤魂,本王在此之前曾去问过了尘大师,他却和你说的不一样。”
“他的确是天外孤魂,然而准确来说,他才应该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才让别的魂魄占据他的身体十五年,而他如今才能魂归原位。”叶闻观说,“他的生辰八字极为奇特,当年了尘替他算了命后,陆夫人曾苦苦哀求了尘替他改命,了尘便找了我师父,可惜两人都束手无策。”
“他魂归后,陆夫人定然会带他去奉国寺,了尘也定然是看出了这些,才明白当年他批命有错,他对这位小公子有愧,知道他才是正主,为了保护他,故而说了谎。”叶闻观叹口气,“如今,倒是在下所为,让了尘一腔苦心付之东流了。”
第三十三章 命犹旧
陆徵回到宴厅之时已经清醒许多了, 因此一进来就发现父亲脸色不太好, 他心中疑惑, 走过去才发现沿路众人看他的眼光也有些躲闪,甚至不少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他皱了皱眉,回到座位上, 才发现几位伯伯正在极力劝说父亲。
“陆家是陆家,英国公府是英国公府,又不可混为一谈。”
“老夫看是有人故意在其中兴风作浪!老陆你放心, 待老夫发现是哪个小人, 定然替你将他千刀万剐!”
“老纪,你就别捣乱了!”
陆徵这才明白, 恐怕是陆源的事情被人拿出来说了,他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好在众人虽然议论纷纷,却也碍于英国公府权势, 只敢在背后议论,又加上有几位伯伯在安抚,这才让父亲的脸色好了一些。
纪程说道:“如今这朝廷也是乱象横生, 我们几个老头子还好, 手中无兵无权,你呢,老大在刑部,老二又手握兵权,偏偏你这个人还不站队……”
“老纪, 慎言!”
纪程吹了吹胡子,却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叫他慎言的是王也,算是几人之中心思最细腻的人,他拍了拍陆擎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暂且忍耐,如今蹦跶的,可不一定笑到最后。”
陆擎点点头:“行啦,老子没你们想的那么孬,吃吃吃,宴席过后,老子请你们去喝酒!”
几位老将哈哈大笑,又是一轮推杯换盏,不出意外地引来旁边几名文官的皱眉抱怨。
陆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几位,原主曾经也见过这几位伯伯,只是印象里他们都是端着长辈的架子,倒是难得看到他们私底下的一面,感觉十分有趣。
正在这时,楚王也回来了,原本热闹的氛围又添了几分。
容禛却举起一杯酒,直接走向陆擎,竟是行了个师徒礼:“先前太过匆忙,竟没有好好敬老师一杯酒,实在是禛的不是。”
不止陆擎呆了,其他的宾客也呆了,楚王容禛,这是个多么高冷的人啊,除了当今陛下,他何曾对谁这样恭敬过?
联想到先前楚王还单独拜访过英国公府,众人脸色诡异地对视一眼,楚王这般大张旗鼓为英国公撑腰,莫非是陛下想要重新重用英国公府?
陆擎接过酒杯,其实他还是有点懵,楚王和几位皇子年幼时,他的确做过一段时间的教习,但也就短短几个月而已,竟想不到楚王还会专门为此来敬酒,实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容禛喝了酒又和他客套了几句,便回到主桌上,那里坐着的都是几位皇子和皇族中人。
大皇子容琰第一个举起杯子,揶揄道:“王叔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可是后院有美人绊住了步子?”
四皇子容珉冷哼一声:“大哥,王叔都说了是身子欠佳,你何苦用自己的心思去猜度王叔呢?”
“老四你!”
两名皇子就这么吵起来,让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只有容禛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神情意味不明。
容珉却直接端着酒杯走过来:“王叔,侄儿敬您一杯,侄儿的属下往日里行事张狂,怕是被人挑唆不知不觉得罪了王叔,侄儿在此向王叔请罪,望王叔大人大量,原谅侄儿这一回。”
容禛迟迟没有接过容珉手中的酒杯,让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愤而离开之时,容禛却拿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好!”
这下,轮到大皇子的脸色不好看了。
容禛与容珉重新落座,场面又重新热闹起来,不少人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就小心地瞟几眼。
纪程没有这么小心,看到大皇子一脸郁闷,也有些幸灾乐祸:“看来大皇子又输了一程。”
王也无奈道:“老纪……”
“知道了知道了,慎言慎言!”纪程夹了一大块烧肉进嘴里。
陆徵隔着人群看向主位的容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刚刚容禛往这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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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也算是宾主尽欢,容禛亲自出门送了几位老大人和皇子,陆擎有幸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倒叫不少人红了眼。
和几位老朋友告别后,陆擎带着陆徵上了马车,护卫连忙奉上醒酒茶,这是云氏早早准备好的。
陆擎喝了一口茶,长出了一口气:“果真是世态炎凉啊!”
陆徵也苦着脸喝了一口醒酒茶,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问道:“爹是说那些后来围上来献殷勤的人吗?”
陆擎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楚王殿下为什么要帮老夫,但是老夫承他的情。”他看了一眼儿子,又暗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他自己,他何必担忧这么多,只怕楚王是想利用小儿子的能力,从前儿子不求上进他心忧,现在儿子上进了吧他也心忧,真是让他老人家愁掉一把胡子。
陆徵不知道陆擎在担忧这些,还点点头道:“估计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呸!老子自己有本事!怎么会要靠儿子!”
陆徵莫名其妙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老爹,估计是老年期综合症,还颇为理解地应和他:“对对对,楚王就是看爹您老当益壮,是治国栋梁,这才对您另眼相待!”
陆擎心塞的不行,一把拽过陆徵:“我问你,先前你去上茅房,到底是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
陆徵愣了:“您怎么知道我去了别的地方?”
“那小太监一直跟在你身边,若不是你及时站起来去茅房,只怕他手中的那盏茶就要倒在你身上了。”陆擎冷哼一声,“这些伎俩老夫还是看得明白的,只是觉着楚王不至于对你不利,这才没有出声,让你跟他去。”
陆徵崇拜地看着自家老爹:“爹您真是神了!”
“少拍马屁!快说,楚王和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