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胃病还是没好啊。
病没好还要强撑着，看来OL还真不是好当的。
李丫头一进门就坐在了离我挺远的地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在那里低着头玩手机，也没有要点歌来唱的样子。倒是周姐姐，略带苦笑地跟我打过招呼以后就坐在了我旁边。
刚才的苦笑，也不知道是胃疼的原因，还是这尴尬的气氛所致。
“李思云，我觉得我没必要跟你道歉。”终于，还是我先出声打破了平静，“我唯一觉得对不起你的就是当时没多给你两巴掌。”
李丫头闻言，用一副看外星人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盯着我，周姐姐也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往李丫头那边侧了侧身子，有点紧张地盯着她的手。
——之后再聊起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李丫头会抄起杯子或者果盘飞我脑袋上。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说的这句话虽然修辞手法运用的不错，好像是用到了“反语”这种修辞（@语文老师）。但是，真的是很欠揍啊。
“你就说吧，你妈是该你的么？”我无视气氛的尴尬，继续说下去。
“谁告诉你她是我妈了。”李丫头瞥了周姐姐一眼，轻蔑地冷哼一声，冷冷地抛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下意识地望向周姐姐，只见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双手放在腿上，为了不让自己失态而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她这是在心痛啊！
见状，我脑子一热又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自己的立场自然也忘了个干净，一捶捣在桌子上顺势起身，就开喷了：“是，她的确不是你的亲妈，但是她为你付出的不亚于亲妈，这么多年来，她生怕亏着你一点，又供你上私立学校，又给你买漂亮衣服的，有好东西都给你留着，生怕你受了磕打，她自己好几年都舍不得买一件衣服你知道么，你好意思的？！”
自从闲谈中得知了周姐姐家庭情况的大概，我就深深地觉得她太不容易了。一个三十岁刚出头的女人，第一学历是中专，刚工作还在当学徒月薪只有几百元的时候就带上了孩子，虽然开始的两三年是周妈妈和她后爸带的，直到上幼儿园才被周姐姐接了过来。
为了李丫头，周姐姐努力充实自己以求晋升，一边工作一边带她还一边自考着大专、本科，直到现在的在职研究生。她所付出的何止百倍于别人。作为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单亲妈妈，她凭借自己的努力晋升到了公司中层，月薪过万还买上了房子和车子，可她只是个女人啊！她这么累到底为了谁！
她为了让李丫头从小就接触到中高层次的人所以从幼儿园开始就供她上的双语幼儿园，这种幼儿园的学费可是普通幼儿园的十倍不止。但那个时候的周姐姐月薪才千元左右，而现在，李丫头上的是高级中学，学费依然是普通高中的十倍不止，所以就算现在周姐姐已经是一个月薪过万的中层OL，她的日子依然过得很拮据。
——因为要还房贷，因为要给李丫头交学费，因为要给她置办中高档次的行头以不致被她的朋友们认为她很寒酸而疏远了跟她的来往，因为未来还要供她出国留学……
周姐姐尽自己所能地为她打算着，把自己能想到的能给与的最好的都给了她，甚至是慢待了自己透支了自己的健康，结果这小混蛋非但不领情还隔三差五的没事找事，是个人听了都会气不打一处来的吧！
这还是个人么？！
我继续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经过大脑地说了下去：“前一段时间周姐姐加班忙得要命，但还是早晨晚上的给你做饭。可是她自己却来不及吃上一口就要赶回去画图纸开会研究设计方案，你不领情倒好还跟她顶嘴，你说你是不是个玩意吧？！
你知不知道她累病了！你看看她的脸！她最近一直胃不好还一直忍着不去医院，你知道她那天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去住院的话没人给你做饭啊！你知不知道她天天给你做饭，自己却连着好几个星期顿顿吃泡面，她忙的连打个电话订外卖的时间都没有！结果你还没事找事，你是想把她气死还是累死，然后自己接着当孤儿吗？！”
气得发抖的一逞口舌之快后，我就做足了挨揍的觉悟。李丫头人高马大的，刚上高中就长到一米七多了，我还不到一米六，说直白点就是，要是被她使手摁住了脑袋，我抡圆了手臂差不多都够不着她的脸。
可能是我连珠炮似的怒吼吓坏了周姐姐，也可能是我作为一个外人说出了她不敢对李丫头说的话，反正，她自始至终地都没有出声打断我。我甚至是一时间地忘记了她的存在。当我意识到周姐姐的存在，头皮发麻地偷偷地看了她一眼的时候，发现她竟然坐在那里双手掩面地掉泪。
她的身躯很单薄啊，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会向爱人撒娇的小女子而已。所有的坚强都是伪装出来的，她强迫自己做了太多她本不需要强迫自己做到的事情。
意料之外的，李丫头这次没有反驳我，她只是低着头，手肘撑在腿上，十指交握。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接下来，是许久的沉默。她没跟周姐姐道歉也没干什么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气氛又变得尴尬了起来。稍时，李丫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晃晃悠悠地起身，行尸走肉一般地开门走出了包厢，连门都没有关。
门外的声音蜂拥而入，有人在鬼哭狼嚎地唱着动感十足的劲歌舞曲，只是内容记不得了。
当时，我是真的有点懵了，脑子一嗡嗡的，也可能是刚才吼的有点脑缺氧了，本来包厢就空气不流通……
言归正传。归根结底，我毕竟是个外人，跟李丫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亲近，跟周姐姐也只是熟人以上，朋友未满的关系。所以，干这些多余的简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以此事为契机，我不小心当了一把中国好助攻……
但是仔细一想，某种意义上这好像应该算是乱……那个、伦……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至少想及死后被上帝扔进火湖里涮肉的凄惨情景，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此处有doge）。
再望向周姐姐的时候，她已经被涌入屋内的劲歌舞曲拉回了现实。对上了她哭红的眼睛，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满是歉意地对她扯起了一抹苦笑：“本来想好好说的，结果不小心搞砸了好像……”
在收到了她半是感激半是无奈的微笑致意之后，我才稍微地放了点心。好歹，周姐姐没有生气。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周姐姐指了指门的方向。我了然，苦笑着点了点头。
李丫头刚才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走了，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之后，我清晰地看到，起身的时候，周姐姐瞬间捂住了胃部——与其说是捂，倒不如说是握。她眉头紧皱，站在原地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恢复了平静。
这是在强忍着多大的痛楚啊？我不得而知。
“姐，之后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老拖着。”在她有点艰难的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还是如此地多嘴了一句。
这一次，不是社交辞令，而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只不过被没被人家当朋友，则是另码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章
第二天，我满怀心事地坐上了回学校的火车。
虽然是出于用不着的好心，但这事八成是搞砸了——于是我深深地体验了一把好心办坏事的纠结和自责，以至于回学校后好几天没睡好觉。
因为念的是专科，课业压力……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嘛（甩头）~再加上我这人没自觉，不看课本，老是去图书馆借闲书，所以慢慢的，我也融入进了风平浪静的校园生活，偶尔跟舍友插科打诨吹吹牛逼，没事就泡泡图书馆假惺惺地上上自习，生活就是如此地简单平静。
直到有一天，也就是新学期刚开学三四个周的某个周末，我正在自考辅导班上课（无聊玩手机）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小仙，谢谢你，小云终于叫我妈妈了。”接下来是三行的空白，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周蕊姝”。
是周姐姐啊。
我存下了手机号，然后回复过去，“真是太好了，那小丫头终于不把你当外人了，恭喜恭喜。”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神马，就又回过去一条，问叨她是哪弄到的我的手机号。
后来想想这句话真是不经过大脑，不仅浪费了一毛钱，还暴露了自己捉急的智商（←_←这才是重点）。因为回复是，“小云告诉我的。”
这不明摆着嘛，周姐姐跟东家、管事和我师父都不熟，不可能去跟她们要我的手机号，更何况那样还可能会被认为是对我有意思。而我之前为了约李丫头说事跟东家要了她的手机号，她手机上肯定会有我的通话记录——明摆着的事儿，我肿么就不动动脑子呢，想想也真是醉了。
接着手机就响了……
这不怪周姐姐。因为是周末嘛，普通都会认为是在休息的，更何况我还秒回了短信，明显是处于闲的蛋疼无聊透顶的情况（PS，我当时的手机铃声是截的白井黑子的录音，忘了是第几集了，就是黑子连着叫了好几声姐姐大人快醒醒，然后炮姐没醒，然后黑子说，“那么，就让我献上一个唤醒之吻”，然后被敲了脑袋发出惨叫的那个……反正是又妖娆又掉节操，不过还好当时手机只叫了两声欧内萨马就被我火速摁死了……好吧，因为懒得经营人际所以我没加毛线社团，于是就没交到几个朋友，不跟人家似的日理万机，才就没有手机调静音的习惯，因为静不静音它都不响）。
然后我头皮发麻的回了一条，“我在上课……下课再聊……”
中午，我给周姐姐打过去了电话。听声音她真的是很开心啊。之前接触的时候我所听到的一直是那种不急不缓，虽然温柔但是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声音，而现在，却是那种开朗阳光的声音，就像丰口惠美的声音似的，带动的我的情绪也变得明朗了起来。这绝对不是演绎，真的是这样昂！因为我那天下午还上自考课……一上上一天，上课的心情比上坟都沉重，你懂得……
然后，周姐姐说了李丫头想我了的事情，最近老是在念叨啥时候放假，到时候好去酒吧找我玩之类的。
果然还是因为是同类人所以见怪不怪了么，周姐姐竟然没威胁我，说一些“不准对她下手，不然打断你的狗腿”这样的话……
呃……你说我是不是欠（此处有doge）……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在电话里也是这样对周姐姐吐槽的，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了句“是不是我那一巴掌把她打坏了”，刚说完我就头皮发麻想咬舌自尽了……洋溢着友好氛围的谈话似乎要冷掉了……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周姐姐竟然说了“打得好”这样的话……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冷不丁的头皮发了麻，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吓得还是吓得。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遍。
——这真的是从从小到大没动过李丫头一个指头的周姐姐的嘴里说出来的话么……
的确是的。
周姐姐说，很多时候她也想管教管教李丫头，只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她实在是下不去手。
这种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虽然不是绝对。不管怎么说，李丫头毕竟是她深爱着的人的遗孤，想及她的身世和自己对已逝之人的思念，如果我站在周姐姐的立场，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的。
看来，有些事情，果然还是需要外人插手，当然，除了跑大街上去扶摔倒的老头老太太……
顺便说一句，写到这里终于脱离了之前沉重的话题，有点轻松了，所以就忍不住插科打诨了起来，希望穿越雷区看到这里的各位多多包涵。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