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成!”焦急地抚摸着她越发苍白的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你怎么样?很疼吗?我们去医院吧”
看着怀里一向讨厌打针吃药的易成还在努力地想朝她笑,泛青的嘴唇勉强挤出的字却只剩“……好”
没有抱怨没有责怪,她疼得只能说好,让宋夕心里更疼。
拦腰扶着希弦的佑安也打算要送他一起去医院,但希弦却坚定地拒绝了,扯下衬衫的一条布捆住小腿一瘸一拐地就要打车回家
“乔希弦!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去医院!”佑安急得扯了他不依不饶,又怕弄到他的伤口,只能扭着他的小臂不放手
“我不想去……我家里有医药箱,我回去自己上药就行”
“可是……”眼红红地看了看他还在泛血的小腿,坚持着不同意
“反正我不去医院,你们不用管我”说罢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师傅下来把他的单车放后座,然后就发动了引擎。而佑安,在拗不过他的坚持之际气得跺了跺脚,还是跟着上了出租,随他回去了。
顾浩可留在那边里外不是人,只好赶忙伸出了手要去帮宋夕扶着易成进医院,哪知道刚碰到易成的手腕就陪她很是用力地打开了
“刚才……”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责问“为什么不管宋夕!那男的在扯她你瞎了吗?!”
顾浩可觉得脸面有点绷不住,可是当时敢出头的希弦都被戳了一刀倒在那里了,自己哪里还敢重蹈覆辙?
宋夕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又开始止不住了,心里暗自埋怨这混球怎么到了这时候还在纠结刚才那破事,可是她对她的心,她一直看得清清楚楚。
杂毛在弄伤了希弦之后,那伙人也算讲理,不再打佑安的主意了,却调戏起自己说顾浩可如果是自己的男朋友,也该出来单挑,赢了说话。可是顾浩可跟自己没有那么熟络,不愿意强出头也无可厚非,易成这坏脾气怎么就不依不饶呢。
“好了!先去医院,你都这样了还不安分啊!”娇嗔地凶了她一把,见驼羊应该是疼得狠了,居然也没有反驳自己,心里焦急,赶紧扶她到街边打车去医院。
扶着希弦到了他家门口的佑安有些踯躅,这么晚了单独去男孩子家似乎不好,可是一看到希弦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是放不下心,只好把那些女孩子的自保意识什么的暂时丢到一边。
希弦是自己一个人住,两室一厅,大小刚刚合适,再大一些的房子一个人住就有些空荡了。
佑安扶着他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不经意间环视了一边四周,干净清爽的装修,屋内基本呈现粉白的单色调,倒是和他本人很相称
“你家的药箱在哪里”不过现在不少欣赏的时候,她还急着给他止血。
“右边那个房间第三次的抽屉里”
佑安手脚麻利地拿来了箱子,就开始给他消毒和包纱布,本来忍着的情绪,在看到他血淋淋的伤口时,还是压抑不住了
希弦原本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在眼前忙碌,没想到她一俯身胸前的某些风光不自觉地就漏了出来。
虚咳着别开了脑袋,脸有些红。没过几分钟,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湿漉漉的液体滴落到自己的小腿上来,诧异地回头,却看到佑安抹着眼泪给他捆好最后一层布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伤到哪里了吗?”心疼她的眼泪,焦急地伸手想去揽她,却被佑安倔强地狠狠甩开了
“受伤的是你啊!大笨蛋!”一想到刚才那杂毛掏刀的惊险场面,气得她凶狠地拍他的肩膀“谁让你多管闲事了!谁要你救我了!?你不强出头就不会受伤了!”
莫名地瞧着小妮子在跟前发着脾气,讪讪低语:“那你的意思是……我该让他带你走?”
“你敢!”拍他的手直接握成了拳头,气得直捶他“你怎么那么笨啊!”
她这是在激他回答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替她出头,你看人家顾浩可不就是没顾得上宋夕么。自己也跟希弦没什么关系,虽然当时他说了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她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希弦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想起在家里老妈偶尔也会这么捶他老爸,总算是懂了“我怎么能不管你……”轻轻握住她已经快捶红的粉拳,无奈叹息“佑安……你心里明白,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被他拉住双手的时刻微微失神,可随后而来的那句话直接如响雷惊醒了她。转而回忆起进来的委屈,生气地把手从他掌间抽了出来
“谁要相信你!”气呼呼地侧开身子不再正对他“你一直和班里的女孩子纠缠不清!而且从来就没告诉过我你喜欢我!我就知道,你这个花心萝卜暗地里就喜欢这种状态,可以和更多的女生暧昧!”
小妮子怎么得理不饶人啊,无奈抚额“难道非得我天天跟你说一遍,我喜欢你,你觉得才是真心的?那你怎么不接受顾浩可”
“我……我又不喜欢他!”脸红红地反驳,其实就是在变相地默认
此刻情商飙升的希弦总算是明白这小东西在和自己闹什么了,轻轻地牵起她的手,郑重地告诉她
“安安……”这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还像小时候那么叫她,果然,听到这个叠词的佑安倩影一僵,还是故作不在意回过头来等他继续“我对你的心,我以为你知道,也就从没有再多说什么,害怕成为你的负担”摩挲着她白嫩的指掌,笑容越发温柔“如果这样会让你没有安全感的话……像顾浩可那样昭告天下也无妨。可是,接下来呢?我只能对你告白,却无法对你承诺什么,这样的告白又有什么意义。现在的我,除了陪伴,什么也给不了你”
“……”近日被他搅得心神不宁的佑安总算是冷静下来,却不知该怎么回接他的话
她知道,他心里是明事的,才不愿意像顾浩可那般甜言蜜语地想哄自己献出身心,又害怕给不了自己未来。年少的时候,女孩子总要更矜持些,留着自己的身心,才能在长大成人、真正地看清很多事情之后,决定要把自己交给谁。可男生更愿意及时行乐,把握当下。今日的年少只会一去不复返,不加以把握如何对得起自己。而且即便爱错了人,上错了床,分开便是。他们没有那一层膜的束缚,也不会被将来的某个女人纠结着要探寻要认证,你到底是不是处、男?这就是成本的差异——一为什么偏偏是女生担负起这层膜?不公平。
自己的妈妈本是极好的女人,却偏偏在少年时爱错了人,虽然后来有爸爸接纳了她,可双方到底还是在心里留了根刺。偶然有争吵时,妈妈总会没有底气,因为惭愧自己的不完整而缺乏话语权,爸爸也会在酒精起效时无意埋怨自己的缺憾。原本和睦的家庭,怎么就多了这一道负担?为此佑安妈妈对她管教甚严,稍微有个男孩子打电话找佑安就得问长问短查户口似的,而且时时嘱咐她不能与男性单独相处。这些矫枉过正的行为让佑安对男性多了一层恐惧,甚至害怕和男生接触,更不要说谈恋爱了。可希弦和小希长得好像,身上也是淡淡的薄荷清香而不是青春期男孩惯有的汗臭与粗犷,怎么就让她迷了心眼险些忘了妈妈反复说过的话。
你们还太小太年轻,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远远不够。初恋是美好的,却基本是走不到最后的。因为彼此阅历的提高,终会发现两人的生活模式无法相容。不同的消费观人生观价值观,样样都有隔阂。带着这种隔阂的两人,生活成本陡升,到负担不起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分开,重新找寻更适合自己成家的那个人。然后在年老的岁月里偶然回忆起年少轻狂之际不顾一切眷恋着的那个人时,不禁感叹,那时的自己,怎么就那般一往无前,越到后面却越是行为拖沓。
记得是谁说过,让你们在一起的力量或许是天时地利人和;你们分开的原因,却十有□□是你们自己不愿意在一起了。爱情只是一颗树,没有哪个理智的人会为了它放弃人生的整片森林,除非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理性的。然后少数个体为了一时的欢愉殉了情,送了命,怎么就有那么多文人骚客还要写诗写词来赞颂这种事情。若这殉情的人是个女子,更要歌功颂德立贞节牌坊,恨不得天下的女子都效仿此类!那为官为商的自己要是一个不留意被皇帝问斩了,总有这么多女人肯跟着自己陪葬,啧啧,多好的事儿。
封建话语权被掌握在士大夫手里太久了,流传下来的美妙故事里基本都逃不出这个框架。那女人们就不平衡了,凭啥你死了我得殉情?那行,男人也付出一点成本好了,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个,一是一双人,所以你要陪我到老到死,我挂了你也该殉葬。女人们怒,那不行,最多答应你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老娘不改嫁不跟别人嗨,你安心走吧。
今日的佑安和希弦,不过十五年华,放在古代那便是议亲的极好时候。因为古人生活模式比较刻板,一辈子都是那一个调调,生活成本的稳定间接就稳定了婚姻,让整个封建时代一传就是这么多年。可是商品经济的发展,人的生活趋于多元化,工作的环境也相对容易改变。然后,人们总容易发现自己和家里那谁,三观又不在一个层面上了,合作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得,离婚吧,女人二婚不容易,可找个比自己差也好过原来这个啊;再不行,尼玛不结婚了是要咋地,有个男票能过正常性生活就行。大不了有几个老古董的八婆在背后指指点点,老娘不在乎。当然最好的状况还是在长大成人工作稳定后找个门当户对言行契合的对象结个婚降低生活成本然后生个孩子一起参与到下一辈人的成长中去,数十年后含笑离世。
至于爱情?那是民众的稀缺品、富人的调味品和文人的艺术品好嘛?纠结这个干嘛?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还是琢磨着怎么维持生计吧。真要羡慕得狠了,去看看偶像剧八点档,满足一下自我需求,里面的女猪脚掉个眼泪都可以被镜头无限地放大拉长,让你揪心难受好像也跟着谈了场恋爱。烂片不断还不是因为人们对爱情的持续需求得不到满足。要是行情好,片商早就去拍生活片纪录片了,可惜人们不稀罕。尼玛工作八小时回来你还让老子看工作片,滚!
见佑安垂眸不语似乎在回想什么,希弦不得不轻轻地打断了她“……安安?”总算见她止住了眼泪,轻轻地将她抱进怀里“以后啊,不要再这么哭了,伤身体”
“知道了……”闭目靠在他怀里,安心地舒了口气“希弦……”
“嗯?”莫名地瞧着小东西在自己的怀抱里扭来扭去的,有些好笑
“你能陪在我身边,我……”不自然地揪了揪他胸前的衣襟,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道“我……很高兴”
这也算回应自己的告白了?希弦脸上的笑容越发明亮,不觉收紧了手,可一想到今日受伤的事,心里微微焦虑
他不肯去医院主要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而且自己受伤的事要是传到老爸耳朵里,肯定又是一堆麻烦。殊不知,他那远在千里之外神通广大的父亲大人几小时之内就听到了风声,有了收拾他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别离
这件事之后,吵架中的易成和宋夕,很自然地恢复到了战前的亲密;而希弦和佑安也明确了对方的心意,虽然没有戳破那一层纸,但佑安甜蜜的笑容还是让她的闺蜜们擦觉到了什么。
转眼就到了快毕业的时候,他们四个辗转参加了很多高中的自主招生,佑安自不必说,很多学校都提出全额补贴来招收她,而易成也凭借自己理化的卓越成绩挤进了很多省重点,希弦和宋夕算作陪考,一个是无所谓,一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中最好的一所高中,离易成他们家所在的城市几乎七个小时的车程,易成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那天人山人海,出了考场基本是摩肩接踵的,一步一挪的模样相当难看。
在回程的火车上,不同的火车厢基本都能看到易成同校甚至同市的同学,嘻嘻哈哈好不热闹。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送孩子来报考的易爸就接到了招生办的电话,恭喜录取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