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是兔子与狮子的结合体。”陈亚是这么和我解释的。
我也很快认识到了这点。
第三期的拍摄被安排在了市中心六层高的百货大楼,拍摄时间从晚上十点到隔天清晨。
陈豫钟先带着全体人员对柳勋表示慰问,祝他早日康复,然后自然地介绍临时成员荣有焉。
“说起来兔狮子和我们这个节目还挺有缘的,你看过我们的第一期吗,是在天缘大学,就是你的母校。”
荣有焉的综艺体验也不多,此时还略带拘谨:“有的!节目好搞笑,而且看着自己熟悉的风景,也很有感触。”
“什么?有焉是天缘大学毕业的?你不是戏剧学院的吗?”金伦看起来非常吃惊。
“诶!你不是都和人家拍过戏了,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啊。”陈豫钟调侃金伦。
荣有焉把头发捋到耳后,开口替金伦解围:“是这样啦,我大学本科读的是天缘的土木工程,后来才考到戏剧学院的。”
我也有点惊讶,看不出她还是高等院校的工科女。
五个大男人絮絮叨叨,原本的几个综艺新人最近也开始掌握到节奏,懂得多说点话和接陈豫钟的梗来制造放送点,反而是荣有焉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听着,话题偶尔带到她才稍微回答上两句。
这是大部分刚接触真人秀艺人们的表现,陈亚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放松不少,对荣有焉的表现没表现出明显的失望或不满。
“可是有焉毕竟是女生,和我们一起做游戏太吃亏了吧?”陈慑呆头呆脑,有些为她抱不平。
“不不不,杀手你太小看他了,兔狮子的威力不逊于你,”汪余打断陈慑的话,表现出对这话极大的否定,“她根本不能算是女的。”
刚刚还微笑着站在一边的荣有焉此时一个眼刀飞过去,顿时杀气尽显。方才还口若悬河的几个男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无形中跪拜在这位女王的脚下,从此奠定了荣有焉至高无上的地位。
我突然很希望她能留下来当常驻嘉宾,等柳勋回到后遇上她,该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嗯,荣有焉的身材不错,应该会是柳勋喜欢的类型。
或许,柳勋会无视她强大的气场,流着哈喇子追求她?
荣有焉又无意识地摸了摸头发,重新换上了温柔的微笑:“我可听导演说,这期考的是智力。”
陈亚在我身边轻轻笑了一声,看我疑惑地转头,压低了嗓子解释道:“荣有焉这女人把五个男人都压制得死死的,我都觉得好笑。”
“应该早点喊她过来的。”陈亚又补充说。
事实证明陈亚说得一点错都没有。荣有焉的智商情商都是超乎常人的,虽然见识面不比年纪稍长的陈豫钟和汪余,身体力量也逊于几个男人,但她脑子转得快,善于观察和思考,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胜利了。
商场的六层楼灯火通明,但手扶梯和其他设备都停止了工作,这场午夜中的较量包含了智力问答与奔跑竞赛,从一楼到六楼,考验的是耐心与毅力,勇气与智慧。
不同于以往,我们拉到了赞助商,奖品是位于六楼珠宝商铺的那枚做工精细的钻石戒指。戒指偏向女款,被荣有焉收入囊中似乎十分合情合理,几个有绅士风度的男人甘拜下风,心服口服地拍手称赞她:
“兔狮子名不虚传。”
此时回归了兔子形象的荣有焉笑得像个女学生,换上了一身运动服仿佛把开场的端庄也换掉了,举着钻石戒指高兴地蹦蹦跳跳。
这个能在兔子与狮子间自由转换的女人,不简单,这期节目的收视率也许会再创新高。
柳勋……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还以为再严重的骨伤也不会让他沉寂太久,但没想到几天后他就和经纪人杨姐上了各大头条,热搜榜里全是关于他俩的消息。
然后也变相地波及到了我。
公司副总被爆贪污,杨姐借机带着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离职,自己宣布开设独立的工作室,不隶属于任何一家公司。柳勋成了她最大的底气与王牌,公司里的几个早就想跟着她的小明星与经纪人纷纷表明了立场。
望哥摇摆不定,几乎没空管我,合约到期了,依然没人来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天我睁开眼,告诉自己,我自由了。
可我也失掉了一切庇护,以及可能的未来。
我还没点蜡纪念,柳勋先一步找上门,他不知找谁询问得知了我的住处,有礼貌地按响了我的门铃,犹如一个随意上门造访的客人。
这时候我可不想见他。虽然他现在是呈勋工作室的股东之一,递到我手里的合约足以保我未来发展。
我信手翻动了几页,挑眉看他:“条件这么优渥,你真的清楚我的身价么?”
“我知道。”他罕见地一身正装,一脸正经,连说话的尾音都不再习惯性地上扬,“签了这份合约,我让你红起来。”
我突然控制不了自己,气急败坏地把那几张薄薄的破纸扔到脚下,一把揪过他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衣领,恶狠狠地把怒气近距离地喷在他的脸上:“你在施恩于我?这样做让我觉得很恶心,恶心你,也恶心我自己!”
说完这番话,我像泄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往后一靠,把手臂附在眼上,尽量想显得超然一点:“你滚吧,我不需要。”
他依然没有放弃,顾不上被我弄乱的衣裳,紧紧地贴在桌子的对面:“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这么意气用事。再说,也不是我要带你,是杨姐带你!”
“你滚吧。”我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柳勋来的时候总是惊天动地,走的时候却悄声无息,我保持了这个尴尬的姿势很久很久,手臂发麻的刺痛感使我不得不放下手臂,露出眼窝处的湿润。
我不争气地哭了,不是怨柳勋,不是抱怨时运不济,只是恨我自己,既然没有能力靠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下去,发展起来,又舍不得干脆放手远离。
我一方面嫉妒柳勋,一方面又鄙视自己。
有时候我会告诉自己,就留着继续混吧,看那个二愣子能继续红多久,或者究竟能多红,总有他吃瘪的一天,那时候我就扬眉吐气了。
可是我等了十年,始终没等到,反而要依靠他,才能继续走这条路。
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望哥,如果没有背后的经纪公司,陈亚还能不能继续接纳我,或许结束《接受挑战》,我就彻底失业了。
长痛不如短痛。我几乎一瞬间悟透了这个道理。
隔天休假,谢雨和凌峰还是打算去台里帮忙,问我要不要同行,我懒懒地拒绝了,打算找个恰当的时机和陈亚辞职,毕竟他现在成了我唯一的boss。
柳勋最近的演艺活动都暂时停止了,杨姐忙着新公司的一切事务,没人管他,他就跑来鸿城黏我。
第二次上门拜访,柳勋识趣地不再两手空空,我们一人一瓶酒,桌上摆着油光发亮的菜与肉。
我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柳勋忽视我的逐客令,主动起身帮我收拾好剩菜,把桌子擦了一遍,才又郑重坐在我面前。
“考虑好了吗?”
我有意无意地往卧室瞄了一眼,故作轻松地骗他:“我已经辞职了,过两天就回老家,我爸妈都帮我找好工作了。”
我知道这样很狼狈,但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了。
“苏安,”柳勋看起来非常严肃正经,和我印象中的傻缺形象突然重合不上了,“你听我说,我有事想告诉你。”
“说呗。”
“我之前说过我欠你的,不是骗你,也不是安慰你。”
“所以?”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十年、是十年前吧,我们一起参加了那个选秀,还记得当时是谁来找你签约的吗?”
“望哥啊……哼,不过他要知道我不会红,估计也很后悔签下我吧。”
“其实不是他,最开始想签你的,是杨姐。”
“啊?”我没反应过来。
“你听我说完。杨姐一开始确实是想签你,但是我先去见了她,让她当我的经纪人。她一开始还坚持签你,或者想让我们组个组合,是我觉得选秀出来的组合不会长久,才拒绝了,让她只签我一个。那时候我爸妈刚离婚,我太想红了……总之,对不起。”
我的大脑冷处理了一下这段话,没得出多么有追诉意义的信息。
原来杨姐想签的是我?可是我怎么觉得她根本看不上我?
柳勋去找过杨姐了?那望哥又怎么会找上我的?
那一年柳勋拿了冠军,难道是杨姐的安排?那是不是如果和杨姐签约的是我,当年的冠军就是我了?
我一瞬间想了很多,却没有一个会有答案。
十年,太久了,很多事再追究都没意义了。
我只沉默了一会儿,便说:“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发文前都要抓上一章的虫
☆、第 19 章
柳勋一口气噎在嘴里的样子真令人解气,他以为我会狂怒,以为我会殴打他泄愤,但万万没料到,我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把眼皮合上,觉得眼角有些发酸,似乎又要有流泪的趋势。
但我知道,这并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忽地,柳勋突然从桌子的那头绕过来,把腿一伸跨坐到了我的身上,上半身紧紧贴住我的胸膛,差点让我一下子呕出来。
“要做爱吗?”他发出了令我难以理解的邀请。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让我履行一个床伴应尽的责任,我愿意现在就执行。但是事后你要冷静下来,再好好考虑这件事。”
“呵,你真他妈被我干上瘾了?”我忍不住狠狠地酸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他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并没有,但我不会反悔。”
“去洗澡。”我抖了抖腿,让他从我几欲涨破的肚皮上下来。
他看起来并没有十分意外的表现,乖顺得令我非常不爽。
他说:“好,你等等。”
“不用去了,没意思。”
“啊?”他拖沓的步子一顿,扭过头看我。
“我说,没意思。”我站起身来,大腿和肚皮上还有那家伙留下的余热,我伸脚从桌底抠出拖鞋,趿拉着往卧室走,又无声地下了一道逐客令。
柳勋跟着我进了屋子,看严肃正经的劝告这茬在我这不管用,遂又换上了往日嬉皮笑脸的神情,先我一步蹦上了床,晃荡着双腿说:“亲,超值大礼包哦,真的不考虑吗?”
我无力扶额,满头黑线,对他在牛逼与二逼之间的无缓冲转换深表佩服。
“柳勋,你这么做,会让我很讨厌你。”
他的笑脸有些绷不住了:“我已经对不起你了,你肯定已经讨厌我了。现在我有能力了,想做一些事,来补偿你。”
我靠着他坐下,正视他的双眸:“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你不欠我的。”
柳勋慢慢把自己的笑容收敛:“你什么意思?”
“你一定不知道,当年还发生别的事了吧。决赛前我听说你被杨姐内定,其实主动去找过她,我从不觉得她欣赏我,也不清楚你那些杨姐本来要签我的消息是从何得知的。你知道吗,我去找她,只是想让她看看我,哪怕没选中我,也能帮我谋个出路。”
我说到一半,竟然有些哽咽,眼眶里的泪呼之欲出,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