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杀睥睨众人,冷面黑袍,肃杀庄严。她沉声一问,“你可还战?”
拈花急忙回到,“此后岁月,拈花不理凡尘事,还请尊者当我归去!”
这般的恳求,早已让少林一派惶恐,看着段杀,隐隐存着敬畏。能让拈花祖师跪拜称尊,他们想不明白,段杀,不就是段杀吗?
惊世剑第七十二式终究没有落在拈花身上。方才凝神闭目,她一瞬领略到惊天战神的大威,终于突破瓶颈,惊世七十二剑一旦贯通,神威,不可思议。而她体内的王者之气,便会真正唤醒。
拈花离去,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段杀抬头望天,似乎那一晃的霹雳只是一个梦。可那一霎霹雳中,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却无暇理会。
段杀身上的变化,旁人看不出端倪,那在深山老林修炼避世的名宿却是隐约猜到了什么。对视一眼,皆是对着段杀抱拳一礼,匆匆离去。行踪,透着仓皇。
段杀冷笑,剑指群雄。“今日,我段杀要讨还个公道,谁敢拦我!”
她蓦的回身,远远便看见隐世城段字的大旗。
代城主凌忠转眼便来到眼前,身旁站着轩昂两兄弟,身后躺着一个黑麻袋。
“凌忠拜见城主!”
“属下拜见城主!”
半空里整齐划一的参拜声,让众人心中一震。
段杀沉默半晌,静静说道,“吾乃段杀,非你的城主。”
☆、第79章 冷暖情埋剑沉疴(倒v)
第七十九章:冷暖情埋剑沉疴
流苏刚刚到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不禁一震。再去看段杀时,被她身上的冷冽惊的说不出话来。若是往日的段衍生是一道暖阳,那么,现在站在她对面的段杀,就是一把寒气逼人的冷剑。
凌忠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隐世城一日在,城主就是隐世城的城主。隐世城若败了,公子还是我们的城主!”
轩昂两兄弟情绪激动,望着那人,一副铁血丹心。“世人冷薄待人,一日为主,终生为主!”
段杀持剑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流苏痴痴的望着她,她也视而不见,声音像是终年不化的冰雪,“这世上,再没有段衍生此人,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段杀。”
云偿站在她几步开外,满心不忍。
云商只冷眼观望,于情于理,她更希望那人是段杀。是段杀,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俗世纠缠,是段杀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得到她,可是,她却忘了,若是段衍生,兴许还会心怀天下,而如今的段杀,心里满满的只放着一人。
流苏缓缓走开,俯身一礼。静静唤道,“段姑娘。”
黑袍白发,段杀抬眸,隐隐有些动容,这么多人,能得到流苏的理解,也是好的。
她扬剑立威,对着来此的天下豪杰说道,“从今日起,我便要堂堂正正的做女子段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要让世人知道,段杀是女子,爱的,也是女子!”她眉眼太过锋利,那种威严,纵是熟悉段衍生的人,也无法想象。这人,一旦爆发,便是不归途。
凌忠从地上站起身,拱手恭敬,“主子要报仇,隐世城责无旁贷!”说着,他动了下眼色,阿轩登时拔剑,一剑削开粗麻袋,麻袋里露出一人。
云偿看清来人,饶是她心知隐世城不简单,却没料到竟是这样的深藏不露。
当那麻袋里的人露出正脸时,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段杀见了此人,仰天大笑。
阿昂出手解了那人的穴道,便见那人突然跳了起来,看着段杀满是惊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那越发疯癫的人是谁?云桑贤王是也!
段杀收了惊世剑,望着凌忠,不动声色。
凌忠突然跪下来,连带着轩昂两兄弟也跪了下来。“请主子恕罪!”
段杀轻笑,“你何罪之有?”
“贤王居心叵测,暗害纳兰姑娘,意在挑起两国争斗!隐世城护主不力,令主子蒙受天大冤屈!如今擅自调动虎符镇压贤王府,擒下贤王,实乃逾矩之罪!”凌忠沉静的说完,俯首等候发落。
阿昂突然开口,“凌叔此举意在为主子泄愤,为天下除了奸臣,还望主子从轻发落!”
段杀沉默的望着几人,目光在流苏略有惋惜的眸色里停留片刻。
“隐世城听令!”
凌忠跪的笔直,包括那些站在后面的隐世城众人也一齐跪下。
“属下在!”
段杀凛眉念道,“第十二代段氏城主,今日毙。传位总管凌忠!凌忠殁,辰轩继位!掌我段氏虎符,承我百年基业!不得懈怠!”
她话初初说完,凌忠仓皇,“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轩昂两兄弟跪在地上犹如石化,城主,这是……要永远的抛下他们吗……
段杀一脸沉静,这样的混乱里,贤王趁势便要逃,被一剑拦下!
“想逃?到了我手里,你岂能逃?”段杀冰冷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贤王面如死灰。一阵颓唐。
“暗中操控秦家庄,设计机关门来对付我,段杀不杀你,怎么对得起你付出的这些苦心呢?”
贤王自知今日要亡在这,倒也不复癫狂,笑声阴邪,透着尖锐。
“段衍生呀段衍生,就是你救了她,你二人女子之身天地不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段杀冷颜,“女子之身又如何?我偏偏要让世人看到,女子,也能独霸天下!”
“痴人说梦!简直是痴人说梦!段衍生,今日的你,还有什么呢?你又凭什么独霸天下……哈哈!简直是笑话!”
她怒极反笑,“威风如贤王,算计如贤王,如今,不也一无所有吗?”
贤王自知命不久矣,语气更加刻薄,“总有一天,我要在天上,看着你孤独凄苦,爱而不得!”
一道刀光闪过,血溅黑衫。段杀俊美的脸上带着薄薄的血气。扔下手里的刀,神情冷漠,“你尚且没有资格,死在我惊世剑下!”
“阿弥陀佛。”眼见又一条生命终结,少林方丈心有忧虑。
段杀回头,“怎么?不喊着要诛魔了?”
“施主来历不凡,贫僧不敢妄断。但是,中善因得善果,还请施主慎重。”
“北离之尊祸之因你,福之因你,如今你二人血脉相连,命数相连,此时她生机尚弱,你若再造下滔天杀戮,恐怕,这祸是要落在北离之尊身上。”
临走时师傅嘱托的话在耳边环绕,段杀回头,摸了摸脸上的薄血,终于清醒。
看来,还是自己修行不够,险些坏了大事。
段杀看着今日来的人,目光所到之处,常人皆避,看着自己,或多或少的有畏惧,也有憎恨。她突然笑了起来,“各位不是要杀我吗?”
那方丈面色有些难看,“得饶人处且饶人。”
“哈哈哈哈!”段杀狂傲一笑,笑得诸位武林人脸面尽失,笑得有丝丝的悲凉。
“人说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段某才知,这公道,是打出来的!”
凌忠一脸愁容,一旁的轩昂两兄弟直为自家主子叫苦。云商有些心疼,就是那眼尾的娇媚也消失殆尽。流苏扭过头去,那人的笑声,太过于讽刺。不光是对别人,亦是对自己。
云偿上前一步,席地而坐。素心琴琴音缥缈,动听宽厚,弦音里,满是慈悲。那慈悲,有些隐晦的柔情。
段杀凝眸望着那为她抚琴的女子,再次念道,“云偿。”
似乎从哪一刻开始,云偿就这样走进了她的心。在她满心悲苦时,在她绝望寒心时,她看见那女子,只能无力的念上一句,“云偿。”
她知道她懂,但还是会累。
段杀服从于琴音,安静的闭上眼,心里的苦寒终于得以消解几分。
师傅曾对她说,凡事留一线。如今,云偿也在和她说。
云商目睹此景,终于证实心里的猜测。阿姐,枉费你我姐妹情深!
流苏望着此刻的段衍生,突然想流泪。红颜知己,她终究做不了云偿,更无法成为纳兰。段衍生的心很大,实则很小。能留下的,能纪念的始终是那么几人。
她流苏,算得了什么……
沉湘湖前这样一幕,明眼人多少能看出两人的纠葛,知己也好,有暧昧也好,云偿铁了心的护卫段杀,段杀倒也听她的话。此刻的段杀,安静的就像这沉湘湖面。
琴音止,段杀慢慢的睁开眼,起身望着云偿。过往种种一一从心间闪过。云偿缓步走来,当着天下武林的面,轻轻的拥抱了此人。
素香盈袖,云偿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她笑着和段杀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落在某人耳里,激起层层涟漪。
“我知道,你还是她。”
“我知道,你还是她。”
段杀轻声的笑,“云偿,不愧是云偿。”最解我心,最怜我苦,最怕我伤。其实,我都知道。
云偿放开她,一如往日淡薄的走开,大跌人的眼球。这……这是否……可以说两人有奸情?云偿淡然,段杀冷静,可这奸情,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段杀淡笑,“惊世剑为世间神兵,乃剑圣之剑,王者之剑!”在场的人不明白她为何说这些,又听段杀说道,“今日段杀,再不是所谓的惊世公子,只愿做一江湖浪人。”
她略有惋惜的说道,“王者之剑自当等王者归来!”
正当有人猜破她心思时,段杀轻功踏起,来到沉湘湖近旁,回头喝到,“自此,惊世剑,埋剑沉疴!”
她话音刚落,一道金芒钻入段杀灵海,一阵清越的水声溅起,惊世神兵沉入湘湖,再也望不见踪影。
“惊世剑?!”
“沉湖了?!”
一阵骚乱伴着惊世剑沉入湖底而议论纷纷。段杀不以为然的笑道,“段杀只愿做一浪人,没有惊世剑,没有天下第一,诸多虚名,还请各位,安然吧。”
“阿弥陀佛。”少林僧人率先退去,“今日别,天下无人再拦阻施主,惊世无主,武林也安生下吧。”
少林方丈都这样说了,段杀难得放下了屠刀,在场的人虽是觊觎神剑,但段杀在此,谁敢下湖取剑?况且,这沉湘湖深不见底,惊世剑,怕是找不到了。
众人遗憾归去。
云商刚要和她说句话,便见段杀蓦然回首,一笑倾城。云商陷在她的笑意里,一时失去反应。待她回神,见到的只能是段杀霸气十足的黑袍,和那头随风飘舞的白发。